在各種復雜情緒交織中,于望誠又度過了一年。小孩已經上小班了。
于望誠依然每天堅持送小孩上學。小孩的漸漸長大和懂事,已讓于望誠和何夢琪輕松了許多,有時候,他們不會再兩人同時帶孩子散步、游玩,彼此都有了一些自己的空間,最苦最累的日子終于挺過,但讓于望誠煩惱和擔心的事情開始出現。
首先,小孩身體育沒同年齡人好,長得很瘦弱,于望誠一直搞不清是什麼原因,因為自出生後,孩子的女乃粉喝的都是進口的,水果、蔬菜、肉類等也保持均衡,唯一能解釋的能就是營養難以全面吸收;其次,他的活動能力也不如一般小孩,雙腿從小的時候就沒有力氣,一直不會在地上爬行,兩個手也沒有其他小孩靈活,幼兒園里小班學生都統一用筷子吃飯了,自己的小孩一直拿不起筷子,只能用勺子,並且吃得很慢,咀嚼能力也不如常人;再次,嘴里的牙齒因為從小吃糖太多的緣故,有三個草牙已經蛀掉了,這能就是導致咀嚼能力不強,吃飯慢的原因,這個時候,何夢琪和岳母面對于望誠的責備,一聲不吭,能才認識到當初的錯誤。
營養難以吸收,身體的瘦弱,帶來了免疫力的低下及小病的不斷,但于望誠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因為小孩的一次生病,讓自己的一個誤解存在了三年才被現,也使他對何夢琪有了更清醒、更透徹的認識。
生孩子前,兩人的收入都作了些調整,增加了不少,尤其是何夢琪,實施績效考核後,每年收入翻了一翻,工資加兩個學期獎金達到四萬多,除去小孩兩季學費五千元以及平時小孩的生活開支,一年兩萬元足夠了,其它費用都是于望誠一人承擔,因此,于望誠一直認為,婚後特別是有了小孩以後的何夢琪終于懂得省吃儉用,懂得為了小孩將來開始存錢了,並且三年來手上至少該有五萬的儲蓄了,但他卻想錯了。
那是一個「五一」小長假,何夢琪和她父母連同小孩一同去寶昌老家探親,于望誠由于家里下秧,沒跟著一道回去,便獨自回到了自己老家。
五月二日下午,何夢琪打來電話,告訴于望誠,小孩燒了,她們準備三日一早就回來,讓于望誠也從老家趕到海城,並且要于望誠帶些錢,去醫院給小孩掛水。
于望誠內心一陣痙攣,結婚整整四個年頭了,她還是沒能和自己一條心,讓自己回去就是為了給小孩付看病的錢。
他忍不住在電話中問道,「難道你連給小孩掛水的錢都沒有了?」
「我真沒有了,不騙你的。」何夢琪電話中認真地說道。
于望誠沒再多說話,第二天一早便趕回了海城家中,兩人帶著孩子立即去社區醫院。
路上,于望誠陰沉著臉。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處處算計我,夫妻搞成這樣,有意思嗎?」想了很久,于望誠忍不住對何夢琪說道。
「什麼,我算計你?」何夢琪沒想到于望誠會這麼說,「那我不要你一起去了,我現在就回家,向我父母借錢去看。」說完,她立即將電動車掉回往家的方向駛去。
于望誠也一起掉頭往家走。
到了家,何夢琪母親很是詫異,「怎麼剛剛出去就回來了?」
「媽,你給我評評理。」于望誠怒氣難消,「夢琪連給小孩看病的錢都不願意出,硬是讓我從老家趕回來,讓我出,老是算計我,像話嗎?」
「我沒有算計你,我是真的沒錢了。」何夢琪大聲喊道。
「沒錢,沒錢?」于望誠盯著她,「小孩出生前,你們實行了績效工資,你每月兩千六百多元工資,加上兩學期考核獎一萬五,,一年總收入超過四萬,而小孩兩學期學費加起來五千元,我再將小孩每年開支一萬元加起來,你每年至少應該存個兩萬元,三年下來也該有個六萬了,你居然說自己一分錢都沒有,你讓我怎麼相信?那你錢花到哪去了?」
「你不相信,我誓,要是我有錢,立馬出去被車撞死!」何夢琪賭咒道。
兩人的爭吵聲嚇得原本生病的小孩哇哇大哭,不斷地說,「爸爸媽媽不吵架,不吵架。」
「那你給我把帳報出來,我倒要看看,你這錢飛到哪去了?是不是給你媽看病了?要是這樣,我也不和你計較了。」
「沒有,我們從來沒有要過她一分錢。」岳母立即辯解道。
「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這日子過得還有什麼意思,我跟你拼了。」何夢琪說完,撲上來不停地抓扯于望誠衣服,並用腳猛踹他肚子。
原本生病、大哭的小孩,看到何夢琪動起手來,哭得更厲害,更淒慘。
岳母拖著病體硬是抱住何夢琪,「你要干什麼,干什麼,非要把媽氣死嗎?不就是看病的錢嗎,我給你們。」
何夢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于望誠沒有躲避,站在原地讓她踢了幾腳,好讓她平靜下來,撫慰小孩脆弱、受傷的心。
「好,好,你不是要報帳嗎?我現在就去把這三年的帳詳細報給你。」何夢琪說完,獨自進入房間,打開電腦,回憶三年多來的家庭開支。
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何夢琪父親從菜場買菜回來了。
「怎麼,一回來就吵架?」他問道。
于望誠抱著停止哭泣的小孩一言不,岳母告訴了他事情的原委。
「我早就勸你別找個農村的,你偏偏不听,現在後悔了吧?」何夢琪父親罵道,「一天到晚,為錢的事情吵個不停,哪是他媽人過的日子!早點散伙拉倒,這氣我都受夠了!」
「你頭腦也熱了是吧?」岳母瞪著何夢琪父親,「離婚了,我們住哪去呀?」
「望誠,趕緊帶小孩看病去吧。」岳母拿出兩百元。
「不需要,這點錢我有。」于望誠嘆口氣,「我只是沒想到這些年,她居然連一分錢積蓄都沒有。」
「這個不怪你,跟我們從小對她教育有關。」岳母緩口氣,「我們家從小雖然不算有錢,但對她一直很寵愛,好吃的,好玩的,從來都不缺。即使上大學時,趕上她爸下崗,家中僅靠我提前病退的一點微薄收入,每次她從外地回來,我們,包括她的三個姨媽都紛紛掏錢給她,唯恐她錢不夠花在學校受苦,被同學笑話。所以,她從小到大一直沒過過苦日子,不知道珍惜錢,你要多擔待。」
于望誠看到岳母在這次激烈的沖突中不僅費力地勸和,還做了自我檢討,再大、再深的怨氣也煙消雲散了。
「媽,我不是守財奴,我之所以讓她存錢,是因為我們生的是兒子,將來用錢的地方太多,上小學、初中,稍微好些的學校找到人,還要交幾萬贊助費,你說我們現在不存錢,到時萬一要錢拿不出來怎麼辦?」
「這個以後我會說說她,你抓緊給小孩看病去吧。」岳母平靜道。
「媽,你身體不好,血壓高,我們給你添麻煩了,你別往心里去。」于望誠看著岳母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內心不禁有些哀憐。
而當天晚上,何夢琪的帳單也出來了。于望誠看後覺得笑,上面列了這三年多幾筆重要開支,一看就是「花帳」,什麼水果費就有一萬元,等于小孩水果每天要吃到十元錢,這怎麼能?
于望誠的心,在滴血。從農村中長大,參加工作後自己一直過著艱苦樸素的日子,對吃穿從不考究,只求溫飽,並且承擔了家里的大部分開支,就是指望何夢琪多存些錢,為孩子的將來做準備,三年多來一直以為她在存錢,並且存了不少錢,沒想到,到頭來竟然這樣一個現實。
她根本就不是一個過日子的人,也不是一個會持家的人。于望誠又開始後悔當初的沖動和草率,挑來撿去,沒想到找了個只知道大手大腳花錢,不知道省吃儉用存錢的「敗家女」,早知這樣,倒不如就在農村找個明事理,能持家的人算了。
世上沒有後悔藥,事已至此,既不能改變她,又難以適應她,難道真的要走那條路?于望誠陷入萬般痛苦之中。
此刻,他又想去看看那個藏在老家的小木盒,看看里面到底有什麼秘密,是不是對自己的婚姻有先見之明,或者會告訴自己該怎麼做,以便早做決斷?
不行,還是不能離婚。一來,她母親已表示了歉意並且承諾會教育和改造她,二來,孩子還小,這樣做太殘忍,三來,房產如何分割?……
需要思考的問題太多,承受的代價太重,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再往那方面去想。即便她不知道甚至不願意存錢,為了孩子,自己也要努力節省,減少開支,多存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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