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村與于望城生活的農村一樣,是一個有著三百多戶家庭、近兩千人,方圓十平方公里的村莊,包括七個組,這里,莊台與莊台、農戶與農戶零星分散在各個地方,佔據著大片的土地,使得整個村莊多年來工業基礎薄弱,只有幾個小作坊式的企業,上了年紀的農民都以種田為生,青壯年大部分到海城甚至更遠的大城市打工謀生,學齡兒童普遍由母親和爺爺、女乃女乃照顧生活,農民生活雖然不算貧困,比起外省大山里的少數民族村落要好得多,但與充滿現代感的海城市區城中村相比,要遜色不少,這個中原因除了地理位置外,最重要的是,多少年來,司徒村都沒有遇到過一個銳意進取,敢闖敢干的領頭人,這也造就了這里的村民故步自封、因循守舊、安于現狀的意識比較強,對村干部的能力和水平持消極、懷疑態度,這給于望誠打破僵局,創新實干,帶領群眾月兌貧致富,帶來了困難和挑戰。
報到當日,于望誠在北集鄉副鄉長尤桂明陪同下,來到村部,向村支書周華清及村委一班人大致介紹了自己基本情況,互相熟悉後,于望誠向周華清詳細詢問了村里面積、人口、產業、耕地、財務,村民文化、技能、收入等。
一個上午很快過去,尤桂明站起身,熱情地對于望誠說道,「于處長,在你來我們村掛職前,我們已知道你之前擔任方書記秘書,所以,鄉領導特別重視,囑咐我,中午請你到政府食堂吃個便飯。」
于望誠感到有些意外,但他很快鎮定下來,「謝謝尤鄉長好意,本來我一個人過來就行了,你硬要陪著我,花費一個上午的時間,這已讓我很不安了,再去政府食堂就算,讓老百姓看到,影響很不好的,我看就在村部吃算了。」
「于處長,今天你得听我的,一來這是鄉里書記意思,二來你今天是第一天報到,我們得為你接風洗塵,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拒絕。」
于望誠笑笑,「尤鄉長,你替我謝謝陶亮書記,但我真不能去,吃飯也許是個很簡單的事情,但是村民以從中看到我們鄉村干部的作派,影響我們日後工作開展的,我倒建議,你也別走了,打個電話給鄉里,讓他們撤了飯席吧。」
尤桂明無奈地笑笑,多少年來,他都沒遇到過如此固執、清高的干部,難道是因為身價高、世面廣,看不起基層干部,還是性格使然,這,也許只有通過日後的觀察了解才知道了。
周華清听說于望誠在村部吃,立即準備讓會計小張去買些熟食和酒來。
于望誠立即制止了他,「周支書,你就不要破費了,村里資金本來就緊張,不必為我一個人打破常規,我們有什麼吃什麼。」
「于處長,我們就做了三菜一湯,太寒酸了吧?」周華清有些委屈。
「村里三個人,加尤鄉長和我,人不多,我們看菜吃飯吧。你們不要有顧慮,我是個對吃不講究的人,把肚子填飽就行了。」
短短二十分鐘時間,就結束了午餐,推開飯碗,于望誠就準備再听听村「兩委」一班人對展村級經濟的意見和建議。
周華清有些不太意,「于處長,我看我們等上班時間再談吧,犯不著這麼著急的。」
「你是不是有事?」
「沒有,就是我平時有午睡習慣,如果中午不休息,下午干什麼事情都無精打采的。」
于望誠看了看周華清,頗有些無奈,「周書記,以後能你這個習慣要改改了,如果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我們能有什麼作為?又怎麼能取信于村民?」
周華清面露不快,尤鄉長立馬打圓場,「華清就克服一下吧,以後習慣就好了。」
「尤鄉長,你陪了我們一個上午,就先回去吧,以後有什麼事情和困難,我直接去找你,到時請你多關照。」
「于處長,看你說的哪里話。」尤桂明立即說道,「本來,憑你的關系,完全以去經濟條件更好的村里做個名義上的‘第一書記’,混個一年,鍍層金回去,但選擇到我們這里,我相信,肯定是想干番事業的,所以,只要你有困難,我們鄉里一定全力幫助和支持你,你就不要客氣了。」
尤鄉長辭別于望誠後,**司徒村委員會支部書記兼村民委員會主任周華清、村委會副主任宋玉河、村總帳會計張正吾及掛職「第一書記」于望誠圍坐在一張八仙桌旁,就如何改變村貧困落後面貌,帶領村民共同富裕進行了熱烈討論。
「司徒村這麼多年一直未從根本上改變貧困落後的面貌,我覺得主要原因在于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給招商引資帶來很多困難,普通農民光靠種幾畝地,僅僅維持基本生活而己,要真正達到小康生活水平,必須擺月兌農業桎梏。」周華清首先了言。
「我覺得司徒村貧困落後的原因有很多,但最根本的一條就是要改變面貌,必先改變思想。過去幾十年,我們這個村為什麼一直裹足不前,原因就在于村民們過著周而復始的學藝糊口、打工養家生活模式,從來就沒有樹立起依靠知識、文化、本領改變命運的意識,也沒有過敢于冒險和闖蕩,自己創業做老板的先例,導致村里多少年都難出一個大學生,更沒有出過資產顯赫的老板。」宋玉河言比起周華清,更有見地,于望誠邊听邊不住地點頭。
「我認為,這個村所以經濟基礎薄弱,除了先天性因素外,後天原因也有很多,我感覺最深的就是,這里村民習慣于滿足現狀,沒有進取意識和爭先意識,也沒有團結協作的精神和抱團展的思路,給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兩年前,村里因資金緊張,便通過集資方式,要求每戶拿出八百元安裝自來水,這本來是利村利民的事情,而且村里明確,這不是攤派,而是暫借,待村財政寬裕後再返還,並且按照銀行標準支付利息,無論我們怎麼做工作,村民就是不肯掏錢,寧願喝自己打的井水,連鄉長都出面擔保,還是沒有效果,最後沒辦法,村里通過鄉財政擔保,從銀行貸了三十萬才通上自來水,這個錢到現在還沒還清,所以,村民思想覺悟不高,才造成我們村今天這個局面。」會計張正吾說道。
于望誠一邊听一邊記,大家言後,他開了口,「剛才,听了大家的言,我感覺說得都不錯,都很有道理,把我們司徒村這些年沒能擺月兌貧困帽子的根源說得透徹見底,歸納的原因若干條,但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就是問題出在人身上,從村‘兩委’來說,我听了一個上午介紹,也看了建村以來的歷史,不怕華清支書不高興,沒有哪個支書上任後,將全部精力和心思用在幫助村民月兌貧致富上,幾任支書都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思想,這怎麼能行?村‘兩委’一把手是村黨員及村民選舉出來的,他們把神聖的一票投給最信任的人,就是希望他們不負眾望,開拓創新,帶領群眾敢闖敢干,提高收入,過上好日子,結果呢,村里到現在為止,竟然都沒有任何集體收益,這樣的話,哪有錢來搞建設,搞展,為村民們做好事,辦實事,又怎麼贏得他們的信任和期望?」
周華清听了面紅耳赤。
「所以,這也就解釋了剛才小張說的村民不願意集資的原因,因為他們信不過咱們,又怎麼能理解和支持我們的工作?」
「包括他們思想落後,因循守舊,墨守成規等,看似病根在他們自身,實質與我們村干部平時的宣傳、教育、引導不力,有很大關系,有句話說得好,‘精誠所致,金石為開’,再深再大的矛盾,再不講理的人,只要把根源弄清,把道理講透,把功夫做深,村民總有茅塞頓開的時候。」于望誠繼續說道,「司徒村大致現狀我已基本清楚,但我認為,要想月兌貧致富,就必須擺月兌怨天尤人的消極思想,不停留于過去,也不糾結于客觀因素,把眼光和精力實實在在地放在當下和未來,重點謀劃好現在如何做,怎麼做好?
「對于現在的功課和未來的規劃,我還沒走村入戶搞實地調查,所以,還沒有言權,我想請華清支書用兩周的時間帶我到三百六十戶村民家中逐一走訪,一方面,熟悉各小組、各家各戶具體情況,另一方面拉近與他們的距離,再听听他們對村里展有什麼好的意見和建議。」
「我看開個村民大會就行了,讓大家集中認識你一下,不然,這樣你多累呀,不要把腿跑斷呀!」周華清提議道。
于望誠不知道周華清是自己嫌苦,還是真的為自己著想,笑道,「我跟你說,我也是農村長大的,而且也在機關呆了好些年了,對農民和機關干部,還是比較了解的,他們最痛恨、最反感的就是領導高高在上,月兌離群眾,作風漂浮,官僚主義盛行,所以,除了布置任務和傳達政策等,其他事情都要盡能深入每家每戶,這樣一來,時間長了,老百姓自然與我們熟悉了,距離拉近了,感情也加深了,做起事情來能也就順手順心,順利得多。」
周華清沒想到一個下派來的掛職干部對農村、對農民、對農業了解得如此精深,言如此精闢。殊不知,為了盡快融入角色,于望誠事前就補足了功課,除了購買很多「三農」問題專業書籍,還回了幾次老家,向幾任村支書學習求教。
「華清,我得提醒你一點,以後別再叫我于處長了,這樣老百姓听了不舒服,我呢,今年三十六,說小也不小,說老也不老,你及鄉親們,以後都叫我大于吧,這樣顯得接地氣。」
周華清點頭笑道,「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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