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我正想去省城玩玩！」楚雲笑的更開心了︰「不知道現在你們省城那邊的櫻桃熟了沒有，我早些年間去吃一次，到現在想起來嘴里還直流哈喇子。」
幾個警察顧不得理他了，都在看王潔的臉色。
「沒有證據就把他押到省城，這有點不合規矩！再等最後一晚，若那個鄭院長還是不來，咱們就親自上門去取！」王潔是個老刑警，知道這種辦案程序有可能會導致整個案件被攪黃。
此類的事件並不是沒有過，上次有個刑警為了使得自己辦案進度快一些，跳過證據程序就把犯人抓捕，結果人家地方上和罪犯都咬住這一點不放，最終雖然給犯人定了罪，那名刑警被記了大過。
「今晚大家都小心點，尤其是負責飲食的，一定要注意安全！這嫌犯據說是擅長用毒的高手，他手下估計也有精通毒藥的能人，一定要打起精神來！」王潔說完瞪了楚雲一眼。
「這個倒沒什麼，我們吃的東西先讓他吃！看他們怎麼著！」一個大胡子男警察不屑的笑笑，起身去拿晚餐。
剛打開門，只見門外黑壓壓站著一大幫人，嚇得大胡子連退幾步手不由自主的模在腰間槍上︰「誰？什麼人！」
為首的正是滿臉怒容的陸老，身後還站著陳市長等人。王潔連忙站起來打個敬禮︰「陸書記好！」
「我一點都不好！什麼時候我們的公安干警養成這種習慣？沒有證據亂抓人？」陸老臉上掛霜，嚇得王潔等人小腿肚子有點轉筋。
楚雲看到人群中的董襲，心里有底了；他連忙大聲呼喊︰「冤枉啊，這些警察怎麼平白無故的亂抓好人，我醫院還有幾個需要開刀的重病患，耽誤時間等于要人家的命啊！」
「你們听听！一個品德高尚救人無數的醫生，就因為一份莫須有的控告材料就被你們關起來這樣虐待，有一點組織紀律性嗎？你們按照那一條法律抓的人？」陸老大聲咆哮之下，王潔臉上也有點掛不住︰「我是看著證據鏈和犯罪動機描述清楚才深入調查，並且鄭院長復查之下已經拿到證據……」
「好，你叫他現在就拿來！」老陸說完這句話坐了下去︰「我們就在這里等！」
「陸老，或許王副隊長他們搞錯了？別發這麼大的火……」陳市長跟這麼大級別的干部交談也很謹慎︰「或許是誤會？」
他這也是給王潔一個台階下，讓其不至于太難堪。
「沒有搞錯！我們一切都是按照規章制度，按照法律來的。我現在就給鄭院長打電話！」王潔臉一扳，不知道什麼心理。
「不用打了，我已經去過他那里了！」陳市長失望的看了她一眼︰「他人病了，但思維還算清晰，這是剛才我們的通話錄音。」
說罷陳市長把自己的手機調成最大音量公放，鄭德榮哼哼唧唧的聲音，緩緩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我，我可能是復查的時候犯病了頭暈眼花，搞錯了……沒有什麼銀針，哎呦我的頭好暈，有點迷糊了……」鄭德榮說起話來尤為讓人火大，听得王潔牙齒咬的咯咯響︰「胡說，他前天跟我打電話的時候說證據確鑿，並且還檢驗過指紋！怎麼突然又這幅德行？」
「你說他給你過電話，你有電話錄音嗎？」楚雲冷不丁冒出一句。
「這……」王潔傻眼了，恨不得用拳頭把楚雲敲扁。
「你看鄭院長現在病的頭暈眼花的，沒準跟你打電話的時候也在犯迷糊呢，在沒確定證據存在真實可信的情況下您就跳過我們地方司法機關抓人，這有點不合規矩吧？」後面的梁局長憋了一肚子火，此時不發更待何時。
「你們……我不跟你們說！我要見省委領導！把案情垂直反應！」王潔有點惱羞成怒了，面對一干圍攻者撒起潑來。
「王潔！我已經給你很多次機會，但很可惜你沒有抓住……」陸老緩緩搖搖頭︰「那就別怪我不給老部下留情面了，出來吧！」
王潔看到後面鑽出來的孟蒿，眼珠子險些掉出來︰「這……孟局長……」
孟蒿臉色晦暗，灰溜溜說了句︰「算了小王，我托你的這件事就這樣吧。」
王潔滿臉黑線，啞口無言。
她是孟蒿一手提拔上來的，所以當孟蒿點明讓她不顧一切阻力，徹查此案的時候，她才這樣執著。
然而自己的後台老板居然這麼快就被敲了，自己這前方拼殺的小卒似乎失去了戰斗意義。
孟蒿低著頭就像是斗敗的公雞，此時他真是丟人丟到家了，自己原以為安排棋子，利用法律的名義就可以避開陸老這尊神，但最終還是被識破了。
「你看你們這什麼樣子？一個是局長，一個是刑警隊副隊長，居然以權謀私公報私仇！你們是不是不想干了？」陸老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楚雲整理整理衣領，看著站在那里化作泥胎的王潔孟蒿苦笑一下︰「我可以走了嗎？王隊長？咱不去省城吃櫻桃了？」
「你別太得意。」王潔眼里噙滿淚水，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狠狠瞪了孟蒿一眼。
孟蒿心虛，臉一紅沒好意思說什麼。
心月復部下被自己出賣，這件事辦的確實毫無臉面，但他確實在陸老面前毫無抵抗力。
那個相貌平庸粗鄙的老人，一聲斷喝就可以擊碎他所有的小心機。
楚雲剛走出賓館，身後的董襲就悄悄捅了他一下︰「有人等你哦。」
他抬起頭來，不遠處那個女孩正在局促不安看著自己。
胡婭瘦了，瘦的有點形銷骨立的意思，她的臉從來沒有這樣菱角鮮明過。楚雲臉上的笑意頃刻間褪去，每次面對這個女孩他總有一種負罪感。
「嗨。」他打招呼的方式有點機械，表情相當僵硬。
「我是踫巧路過的。」胡婭這句辯解讓他啼笑皆非，讓原本就很尷尬的場面更加尷尬。
楚雲回頭看了董襲一眼，對方心領神會「老板，陸老的接待交給我吧，你先走吧。」
「你還是去陪一下吧，人家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不用管我，我就是來告訴你，我爸訂好了酒席請你們去。」胡婭不知何時變得懂事多了。
楚雲心里熱乎乎的，這段時間師兄的動作他不是不知道。
胡宗海為了救自己豁出老臉去四處求人，不單單是陸老這邊，省局的很多頭頭都來電質問此事，當然最後還是陸老一錘定音。
晚上的酒宴是高朋滿座，胡宗海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搬來個高明廚師，燒的菜美味的讓人想吞掉舌頭。
「我陸某人自以為見多識廣，但像今天這麼美味的酒宴，是第一次吃到！不過規格不要太高哦，很多人惦記著揪我的小辮子……」陸老吃的滿面紅光，似乎完全忘了楚雲「不能豪飲」的醫囑。
「這位是粵菜名師！我爸好不容易才請來……」胡小曇這段時間也瘦了不少，但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從藥癮中解月兌出來，她似乎憋著勁要讓自己撐起胡家一片天，好讓年邁體弱的父親不用事必躬親。
楚雲也被菜肴所打動，說實話他對吃並不十分講究，但這些菜色的味道烹飪手法明顯比一般廚師高出很多，並且菜肴搭配合理多有補身之品。
「山豬肥肉外加山藥，山楂，真是聰明！」他吃的贊不絕口︰「廚師在哪里？我想大家都想見一見他吧？」
「小宋！出來下！」胡宗海一拍手，一個滿頭大汗的青年走進包間。
「啊？是你？」楚雲愣住了，站在自己面前帶著圍裙廚師帽的，居然是前幾天跟自己爭鋒的年輕中醫宋柯！
「呃，這個……」宋柯臉色很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架勢，兩只手不停的在圍裙上搓……
「原來大家都認識，那得給我們打個折啊！」胡宗海是聰明人，調笑著替宋柯解圍。
楚雲淡淡一笑︰「想不到宋兄弟還有這一手！佩服佩服！感謝你給我們帶來的美味，回頭有時間一定找你學習怎麼做菜。」
「我還有菜在鍋里，回見！回見！」宋柯連連點頭，迅速退了出去。
楚雲不知道胡宗海跟宋柯是如何畫上等號的，回頭一看酒樓的菜單上的宣傳畫才明白幾分。
宣傳畫上有宋柯的照片，並有大紅字標注︰國家一級著名廚師，藥膳專家，中醫博士宋柯先生。
原來宋柯就是用這種方式籌得資金……
楚雲苦笑著搖搖頭︰這是何必呢？就為了在自己面前爭口氣？
「我對你們密宗醫生這個職業很好奇，因為早些年戰爭年代的時候也曾經有那種醫生在我們軍隊里，但一個縱隊才有一個，十分稀缺，我都沒親眼見過那些神秘的醫者，但听那個時候的老總們說那些醫生都很神，連續給幾十個病號做手術都不帶喘氣的！」陸老滿眼皆是敬佩︰「沒想到啊，幾十年之後我這把老骨頭還是靠你們救！」
「其實沒什麼神秘的，我們都是一些不喜歡浮躁生活的人，不喜歡現在醫學界的虛假風氣……因為醫生這個職業，本來就要靠真本事說話的！來不得半點虛假，但現在的大環境很難做到這一點，醫生成了推銷偽劣藥品的工具，不論大病小病只會給病人輸液下猛藥，醫術還在其次，醫德不正，根本沒法談什麼救死扶傷！」楚雲多喝了幾杯，話也多了點。
對陸老他有種不由自主的好感，這麼大個領導沒架子，不做作，並且在關鍵時刻一點也不滑頭不打太極拳。
「好！我就欣賞你們這種年輕人！」陸老一拍桌子，隨後尷尬的笑笑︰「喝多了幾杯，別笑我老頭子失態！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楚雲輕輕點點頭，胡宗海也隨聲附和︰「陸老您幫了我們這麼大忙，有什麼不好講的？」
「年輕人，你的本事我看在眼里，嘆在心里！像你這樣的頂尖人才，為何窩在這小城？省城都沒有像你這樣高明的醫生，並且還是正經八百咱老祖宗傳下來的玩意！」陸老把杯子里的就一飲而盡砸吧下嘴︰「我的好多老戰友，都是因為找不到像你這樣好的醫生，一個個撒手人寰！有的年紀比我小一輩！他們若是能遇到你，肯定都還活著！」
說到這里陸老眼淚噗嗤噗嗤往下掉，看來是觸到傷心處。
「就算在高明的醫術，也無法讓人永遠活下去，珍惜眼前人吧！」陸老抬起頭來，看看一桌子的年輕人格外高興︰「來，再喝一瓶！警衛員！把我拿來的窖藏茅台開封！」
大家都低估了這老爺子的戰斗力，莫說是黃院長，董襲之流，就連胡宗海都喝的腳步發飄。
而陸老臉色一點沒變，宛若一只五十公斤的鐵皮酒桶。
楚雲也有點扛不住了，雖然自己體質不俗，並且內氣可以協助解酒；但這樣一瓶瓶的量下來著實有點緩不過勁。
要知道他們喝的可是窖藏茅台，雖然喝的過程很舒服很柔和，但不知不覺中就能把你魂兒給喝沒。
他最後吃不住勁，只能暗暗耍點陰招——以手掌氣穴朝外噴酒！
就在此時楚雲突然感到有股子淡淡的涼意，低頭一看鞋面已然被對方噴出的酒霧濺濕！
陸老跟他對視一眼，表情有點尷尬︰「人老了，酒量不濟啊……我去下洗手間。」
楚雲正欲緩口氣，早就趴在桌上的胡宗海此時卻直起身來，使勁用手搓搓臉。
「真是想不到，這老家伙這麼能喝！」胡宗海對著楚雲擠擠眼楮︰「要不是我避其鋒芒，現在真的找不著北了。」
楚雲心里有點過意不去︰「師兄你這是何必呢，能喝多少喝多少，都不是外人……」
「你覺得呢？能搭上陸老這條線不容易，我認識的那麼多省里的頭頭腦腦，都不如人家這個實在人！那些滑頭遇事兒都不肯親自露面，人家親自這麼大老遠趕來，這份情得致啊！」胡宗海說著說著嘆了口氣，話鋒一轉︰「你跟小婭，真的沒希望了嗎？」
楚雲沒想到師兄還惦記著這回事，席間他盡量避免跟胡婭那幽怨的眼神接觸，但卻能感受到那個女孩射向自己的火辣眼神。
「師兄，咱不說這個。小芸沒醒來，我真的沒心思想別的。」楚雲打個酒嗝站起來，緩步走到包間的露台。
夜空下萬家燈火，滿天繁星都黯淡無光，都被霓虹燈發出的光暈所遮蓋。
「不要窩在這個小地方！」
陸老剛才的話徘徊在他耳畔，楚雲不由的淡淡一笑︰這是小地方？還有比這里更絢爛的霓虹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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