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歡迎回家。」
說話的人是許宅的老管家,許深情喊他一聲王叔,從小看著許深情長大,雖然領的是許兆的工資,但王叔對許深情疼愛有加,他的關心都在並不明顯的地方,但許深情能從中感受對方的心意。
就比如現在,得知今天許深情要回來,王叔早早的就把許深情的房間收拾好了,並在門口等著他,從下車到進門這一路,王叔把許深情不在家的這段時間里生的事情都告知對方。
「哦?桑叔搬到二樓住了?」許深情意外地挑了挑眉。
「是啊,而且跟少爺的房間就隔了兩間房,王叔也勸過總裁,是總裁說沒關系……」王叔不喜歡桑恆,或許是年紀大了,比一般人看得更清楚,桑恆和許兆之間那點不清不楚的地方早被王叔看出來了。
許深情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
原本桑恆住在三樓,因為三樓中間的房子全都打通建成了一個巨大的書房,客房都扎堆在兩邊,所以三樓的客房相對許宅來說是偏僻了。以前許兆以養傷為名,讓桑恆住在三樓客房,多少也有避開許深情和桑恆踫面的緣故,如今他居然同意讓桑恆搬到二樓,不知道是桑恆的傷有了起色,還是因為許深情自動搬離了老宅?
順便一說,許兆的臥房也在二樓,恰好就在桑恆如今這間房的對面。
這下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羅詡跟著許深情一起來的許宅,王叔自然不會怠慢許深情的經紀人,他給羅詡安排了一間三樓書房隔壁的客房,這樣羅詡也能方便些。盡管二樓也有房間,但沒有許兆的同意,二樓的房間不能做任何安排,許深情也不想因為這個就去跟許兆低頭,羅詡也不在意自己住在什麼地方,何況三樓客房的條件比酒店里的套房好多了。
「少爺,洗澡水已經放好了,點心也已做好,在廚房熱著呢,都是少爺喜歡吃的。等少爺沐浴好了,只要叫一聲,阿梅會把點心端上來的。」王叔笑眯眯地說。
「謝謝王叔了。」許深情滿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浴室,浴缸里的水溫度剛剛好,淡淡的檸檬草精油味道,王叔果然還記得他的習慣。
「少爺喜歡就好。」
「對了,我父親呢?」許深情只是隨口一問。
「總裁說要晚上回來,晚餐和少爺一起用。」王叔語氣平靜,不過在說到晚餐的時候,眉頭不自覺地一皺。
看來許兆晚上回來,並不是陪自己的養子吃晚餐,而是為了那位心肝寶貝桑恆,自己不過是順帶罷了。
許深情壓下嘴角嘲諷的笑意,真誠地握住了王叔的手,「王叔,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王叔眼里閃過一絲訝異,但他很快恢復了臉上恭敬溫和的表情,「少爺說的什麼話,身為許家的管家,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將王叔送出房門,許深情正準備月兌衣服泡澡,就听見極有規律的敲門聲,好像他不回應就會一直敲下去似的。
許深情皺了皺眉,把月兌到一半的襯衣扣回去,開了門。
房門口站著的,是一名蒼白縴細的青年。
許深情的五官並不算很出色,只有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靈動逼人,第一眼看到他人絕對會記住他的眼楮。這樣的長相在娛圈里容易紅起來,長得帥不出奇,還要帥得有特色,能讓人記得住。
但面前的男人卻和許深情不一樣,他全身上下仿佛每一寸都經過雕琢般完美,五官無一不美,即使血虧了,那也是個病美人,脆弱柔美的姿態更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許深情就很不喜歡桑恆這點,又不是女人,弄得跟林妹妹似的有什麼好的?
然而許兆偏偏就很吃這套,果然這些人的世界,他們凡人是不會懂的。
「桑叔。」見對方不說話,許深情干脆自己開口打招呼,省得過後桑恆跑到許兆面前告他一狀,說他不尊敬長輩什麼的。
「你回來了。」桑恆對他微微一笑,語氣輕柔得不思議,听得許深情渾身不對勁。
「桑叔有事找我?」許深情挑了挑眉道。
「沒有,听說你回來了,我來看看你。」桑恆緩緩地搖了搖頭,眼里仿佛有點委屈,「還是說……深情,你不願意看到我?」
你真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不受待見,怎麼還來煩人呢?許深情撇了撇嘴,敷衍道︰「桑叔怎麼會這麼想呢,你能來看我,是我的榮幸呢。以前桑叔一直待在三樓,我也沒能和桑叔好好說話,正好最近休假回家,有大把時間去桑叔那兒串門,桑叔不要覺得我煩才好。」
桑恆依然笑得和藹,看起來就和尋常的長輩沒什麼不同,「只要你不嫌棄我就好。」串門的話題他完全沒接。
嘿,就知道這朵白蓮花慣會做些表面功夫。
許深情覺得寒暄也該差不多了,就直接說︰「桑叔,我正想去洗個澡,天氣實在太熱了,如果桑叔沒有別的事的話,那我就先失陪了。」
「沒關系,你去忙你的就好。」桑恆連忙柔聲道,「我也回房了。」
「嗯。」
「對了。」桑恆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轉過身對許深情說,「我現在的房間跟你就隔了兩個房間,以後有什麼問題都以來找桑叔。」
許深情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哦?真的嗎?這樣太好了,我和父親都住在這一層,以後桑叔也不用擔心會寂寞了。」
桑恆完美的表情多了一絲僵硬。
關上門,許深情將身體沉入溫熱的水中,打了個呵欠,「真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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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氣氛有些壓抑。
桑恆故意要冷落許深情,一臉受了委屈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許兆關心了幾句,桑恆只搖頭說沒事,許兆也不想被許深情看出什麼,就沒繼續問下去,連目光很少留在桑恆的臉上,弄得病美人都快把筷子捏斷了。
許深情也不想跟這兩人廢話,專心吃著碗里的飯,桌上的菜大部分是桑恆的口味,寡淡得難以下咽,還好下午他吃了不少王叔準備的點心,現在肚子還不餓,大不了晚上再讓人弄一頓宵夜。
羅詡有了前次和這對父子吃飯的經驗,全程低著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一頓飯,就沒一個人吃得輕松的。
吃完飯,許深情拉著羅詡,抱了一桶薯片看電影。許宅的音響設備非常好,原聲碟的質量更不用說,屏幕也夠大,羅詡狠狠地體會了一把何為「家庭影院」。
樓下看電影看得忘乎所以,樓上的兩人卻吵了起來。
桑恆有些不思議地看向許兆︰「你……你的意思是,我在說謊騙你?深情那孩子從小就跟我不親近,你也是知道的!」
許兆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復雜地看著桑恆︰「他只是把你當成一個普通的叔叔,當然不會對你有多親近。你也清楚,我對他的教育,有刻意的引導在里面……但要說他會對你做什麼,我是怎麼都不相信的,他不是那種人。」
桑恆喘了兩口氣,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他今天剛回來,王管家就處處照顧他,他還給我下馬威,炫耀他和你的感情有多好!你覺得我听了那些誅心的話還能平靜得下來?還是說,你真打算把他當情|人了,對他有了感情?」
「當初我帶他回來還不是為了你?」許兆不耐煩地說,「他的能力對你也有幫助,為什麼你就不能忍一忍?」
「我為什麼要忍他?」桑恆怒極反笑,「他不過就是個撿來的,異能也不怎麼樣,沒有我,他一點用處都沒有。」
許兆捏了捏眉心︰「你說這話的時候,還記得,你現在用來恢復身體的血晶,全都是深情用命換來的?」
說著,他打開了桌面上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躺著五六枚水晶般剔透瑩潤卻又紅得詭異的晶石。
桑恆眼里有些觸動,卻仍然氣憤道︰「這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你卻為了他跟我火?」說完眼楮又紅了,即使是一副委屈的模樣,看著也十分惹人憐愛。
許兆將桑恆擁在懷里,沒有再提到許深情,而是在桑恆的耳邊輕聲道︰「對不起,我知道這些年來委屈你了。」
聲音疲憊,許兆在心里嘆了口氣,桑恆卻沒有察覺一絲異狀,只是靠在許兆懷里,嘴角一點點往上翹。
桑恆不能明白,此時許兆的內心的極度矛盾。
他看著許深情長大,一步步引導那孩子愛上自己,要說對許深情沒有任何感情,許兆也無法自欺欺人。他舍不得許深情獨特的異能,每當看到許深情變得更優秀的時候,他會有種自豪感。只要許深情還留在許宅,他和桑恆之間就永遠無法光明正大。
如今許深情長大了,甚至在他還沒開口前就主動離開了自己的眼皮底下,他又有種失落感。
桑恆委屈了十多年,許深情一離開許宅,他就立刻搬到了二樓。其實原本許宅的主人就是桑恆,看到桑恆指揮著僕人把許深情臥室里的東西都丟掉時,許兆還是出聲阻止了他。
許兆意識到,他和桑恆之間,有隔閡了。
許兆是個冷心的人,他把愛情都給了桑恆,對于許深情,從一開始就是利用。但他既想看到許深情變得越來越強大,被他的光芒四射所吸引,又不想看到許深情月兌離他的掌控,哪怕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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