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杭在媒體前的樣子和他平時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如果說後者是大大咧咧的傻憨直,那麼前者就連公關都自愧不如。封杭回答問題滴水不漏,四兩撥千斤,听起來像是很有內容,只要仔細想想就會現其實他什麼都沒說。
等記者們反應過來,封杭人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高大強壯的安保人員,把他們死死攔在外頭。
「精神系的能力就是方便啊……」許深情饒有興趣地舌忝了舌忝唇,笑眯眯地盯著封杭看。
封杭咧嘴一笑,用力地勾住許深情的脖子︰「嘿,你老哥我就是這麼的霸氣側漏!誰敢不服,就用異能碾壓全場!」
「如果你不躲在傘下的話就更霸氣了。」許深情補刀。
「……」封杭拿著傘柄的手突然抖了抖,看向許深情的目光中竟有些哀怨,「兄弟,你這話就不夠意思啊,我是專門來幫你捧場的……」
「要不是你非要來,我也不用提前準備這些了。」許深情聳了聳肩,指著手中的紙道。
封杭一把搶過那張紙,看了幾眼,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你怎麼知道那些媒體今天都會問哪些問題?還全都寫好了回應方法?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地里搞|你?」
「封哥,你的措辭能不能文雅一點?」許深情白了他一眼。
封杭瞪著眼︰「啊?什麼措辭?」
許深情認真地說︰「那個應該叫‘給我制造小麻煩’,而不是‘搞|我’,後者有多重含義,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
封杭橫了一眼︰「你是編劇還是我是編劇?」
許深情垂眸︰「你是。」
封杭大手一揮︰「那就听我的!我說搞|你就搞|你!」
跟在兩人身後的場記完全不知自己該擺出什麼表情來了,用風中凌亂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奔騰如月兌|肛的野馬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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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前面出了點亂子,但好歹開機儀式進行得比較順利,第一場戲就是在這個古剎拍的,而第一場戲也是劇本的最後一幕,警官宋鎮海將連環殺人案的凶手捉拿歸案後,卻在混亂中與陸離走散了。
千年古剎,佛頌悠悠。
宋鎮海在這個鎮子上徘徊了整整三天都沒能找到那個縴弱的少年,心中焦急之下听見令人心中安寧的禪聲,遵循本能地走進了寺廟里。
案子雖然結了,宋鎮海總覺得心里有一塊石頭還沒落下,他表情嚴肅,眼袋泛青,已經有幾天沒睡過好覺了。
不知是因為陸離的失蹤,還是因為他對案子進展得如此順利而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這種壓抑的情緒令他即使破了案,也沒法真正高興起來。
這時听見僧人誦經的聲音,茫然的宋鎮海循著聲源而去,走過開滿睡蓮的池塘,走過溪流之上的石橋,走過陸離磚砌的亭子,最後在一處靜謐的禪房內停下了腳步……
這一個多月來的驚心動魄,多少他不願去回想的畫面一一浮現在眼前。
除了第一次的殺人案,其後追尋凶手的身影時,他幾乎都只差一點就能趕到現場阻止凶案的生,然而每次他都慢了一步,只是那一步,讓他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凶案現場的第一目擊者……
是啊……
他怎麼會忽略了這一點!
為什麼每一次凶手要行凶之前,都會被陸離現?為什麼每次凶手行凶的時候,陸離帶他去追凶手卻總是慢了一步?為什麼陸離會在凶手被捉捕歸案後失了蹤?
一樁樁,一件件,現在想起來,宋鎮海才現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
——陸離!
他寒毛倒豎,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而就在這時,一只縴細蒼白的手,從背後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啊!」男人嚇了一跳,驚訝地現自己竟然出神了,拍了拍胸口順過氣後,轉過了身。
隨即,他看到了那個佔據了他大半注意力的柔弱少年,背著光站在他的面前,只是嘴角那詭異的笑容顯得尤其明艷……
「卡——!」
謝山喊完後,就和副導演湊到一起看攝像機里的畫面,兩人都覺得還不錯,不需要重拍了。開機第一天的第一幕就能直接過,是個好兆頭,謝山的心情也稍微好了點。
陳修南則原地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目光有些復雜地看著眼前的人。
明明知道許深情不好惹,當他看到逆光站在面前的縴弱青年時,那聖潔與邪惡匯聚一體的矛盾畫面幾乎灼傷了他的眼楮,令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起來。
圈里和陳修南熟一些的人都知道他好|色,而且是好男|色,最喜歡的就是這類看上去蒼白脆弱的男生了。要是一個月前的許深情,陳修南既然從許深情那里吃了虧,即使有人拜托自己去整對方,陳修南也不會靠近許深情自找苦吃。這個時候的許深情外表太有欺騙性了,陳修南不禁又起了一絲絲賊心。
「陳哥?」許深情微笑地看著他︰「導演讓我們過去了。」
「……哦。」
旁邊的人都只當陳修南是入戲太深,謝山還說他最後那個鏡頭的表情演得很到位,陳修南漫不經心地點頭,視線卻全都落在許深情身上。
別人沒注意到,許深情是將在場眾人的所有變化都納入了眼底,當然也沒有錯過陳修南那鼓起一小塊的褲|襠。
沒有經驗不代表他不知道,許深情真的很想撬開這個陳修南的腦子,看看里面裝的到底是什麼,上次的警告難不成他選擇性失憶了?
還是說,上一次的教訓不夠疼,這次想試試更重口的?
許深情直直地對上了陳修南的視線,危險地笑了一下,卻在笑的同時,不經意地舉起左手,模了模自己的手腕。
陳修南看到他這個動作,臉色頓時一白,那些旖旎的念頭一下子掃了個干淨,他尷尬地別開臉,去找自己的經紀人了。
「哎,你說你笑就笑吧,怎麼笑得這麼人呢?」封杭在他們拍完這一場後就從謝山身後走到了場地中,伸手在許深情眼前晃了晃,不解道︰「你不會也還沒從角色里走出來吧?」
「沒有,我現在正常得很,正在思考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
這場戲拍完,今天的任務就完成了,現在大部分的人都以回去了,許深情見周圍也沒什麼人注意到他們,就直接壓低了嗓音道︰「蘇的那枚血晶我都消化了,就是用起來還不太順手,做不到像你這樣,以影響別人的情緒,甚至直接改動別人的記憶……」
封杭一听就不大高興︰「你要是能做到,我就不用混了!我這能力也是花了好幾十年的功夫才鍛煉出來的,你以為有那麼容易呢,精神系異能最難修煉了,你加油吧……」
許深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原來你已經好幾十歲了?」
「滾!」
封杭惱羞成怒,正要伸手去抓許深情教訓教訓,誰知許深情即使變成了弱質青年身手卻沒有退步,一個側身就甩開了封杭,倒是站在兩人附近的羅詡遭了秧,被壯熊一般的封杭壓了個正著。
許深情勾起嘴角,還沒說話,就察覺有人靠近,回過頭看到熟悉的人影,不禁驚訝地叫了聲︰「傅哥!」
傅子承看了看沒個正形的封杭,又認真地打量了眼許深情,眉頭越皺越緊︰「……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那個啊,劇情需要……」許深情底氣不足地解釋道,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心虛。
「別說,我覺得深情還真的挺適合演陸離的,剛剛開機拍的第一幕效果確實不錯!」封杭拍著許深情的肩膀哈哈笑道。
許深情和羅詡都看到了傅子承的臉色已經冷到一定的程度了,這位名編劇居然毫無察覺,還不斷地蹦出諸如「風一吹就倒」「弱柳扶風」「反差萌」之類的詞匯……
小明星和他的經紀人在心里默默地為名編劇點了蠟燭。
「kene。」傅子承再也听不下去,伸手揉了揉眉心,語氣驟然冰冷︰「把這個人帶走,我會負責送深情回去的。」
羅詡心道一聲「果然」!然後受寵若驚地點點頭,也顧不上著愣的封杭,趕緊拉了人就跑,為了防止對方再說些什麼出來,羅詡干脆一手堵住了封杭的嘴巴,快速消失在傅子承的視野中。
直覺告訴他,寧得罪封編劇,也不能得罪傅影帝!
活寶一樣的封杭離開後,氣氛頓時就陷入了一片尷尬之中。
「tin呢,沒有跟過來?」許深情望了望傅子承身後,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難道傅子承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工作。」傅子承簡單地解釋道,言下之意,他沒必要讓經紀人跟著。
許深情眨眨眼,這才反應過來︰「傅哥是……專門來探班的?」
「嗯。」
「……謝謝。」
「不客氣。」
「……」氣氛越來越尷尬,許深情能感覺得到傅子承見了自己以後的那陣低氣壓不僅還沒過,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踫上這種情況,許深情完全傻眼了,有心挽救一下氣氛,他缺乏這類經驗啊!通常許深情跟別人生矛盾,一言不合,他只要直接把別人揍得說不出話來,世界就變得會安靜又和諧。
這個方法用在傅子承身上是絕對不成的。
傅子承似乎是看出許深情眼中的糾結之色,他雖然還有點不大高興,但還是主動開口了︰「你還年輕,不用太拼。」
「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的,其實折騰自己身體的感覺也並不好……」許深情暗暗松了口氣,抬頭微笑。
看樣子,傅子承也不打算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了,許深情也拋開那些尷尬,拿出熱情把傅子承帶到導演那邊。
畢竟傅子承雖然來得低調,拍攝的情況必須對外保密,外圍的工作人員能把傅子承放進來,是因為認出了這位影帝級的大明星,傅子承前來劇組探班的消息遲早都會傳到謝山耳中的。
來劇組探班卻不跟導演打招呼,怎麼都說不過去吧?
傅子承也任由許深情為自己介紹劇組里的工作人員,對每一個前來搭話的演員們都一視同仁。
雖然傅子承沒有表現出明顯的疏離與冰冷,禮貌拿捏得恰到好處,但總會讓人覺得你和他之間隔著一層無論如何都無法抹滅的面紗,再也無法往前踏一步。
也許,這就是影帝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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