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老爹並沒有回答嚴大春的問話,只是低著頭慢慢地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一步一步地,身體僵硬得就像一具蠟尸。
「大春,你爹他,你爹他這是怎麼啦?」站在門口的嚴老娘同樣疑『惑』萬分地看著朝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老頭子,渾身上下就像是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我也不知道。」嚴大春眼看著自己面無表情的爹從面前經過卻不知所措,只得跟在他的身後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麼。
嚴老娘顫顫魏魏地走到嚴老爹的跟前,抓住他的手臂問︰「老頭子,你到底是怎麼啦?你可別嚇我呀!」
在一旁的嚴大春對母親說︰「娘,你別叫了,沒有用的,我怎麼叫他都沒有反應。」
突然間,兩個人面前的嚴老爹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嚴老娘『模』了『模』嚴老爹的手,感覺到自己丈夫的手冷的可怕,一臉驚恐地對兒子說︰「大春,快去給你爹燒一鍋水給他洗澡,快,你爹的手好冷。」
听到自己母親這麼一說,嚴大春走過去也『模』了『模』嚴老爹的手,嚇的他直哆嗦,自己爹的手冷得就像是死人的手一樣?『模』上去幾乎沒有一絲的溫度。連忙問嚴老娘︰「娘,爹的手怎麼會這麼冷呢?」
「你爹他打擺子了,還不趕緊去燒水給你爹洗澡,再晚點你爹就沒命了。」嚴老娘催促著嚴大春。
嚴大春一听自己娘說爹打擺子了,哪還敢有半點怠慢,一頭就鑽進了廚房里燒水去了。
在我家鄉有一個這樣的說法︰白天打擺子,晚上得熱癥。意思就是說,一個人在白天怕冷,而在晚上怕熱。這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冷熱癥,也稱為高燒和低燒。而低燒就被稱為打擺子。
打擺子的人是很可怕的,身體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地冷了起來,極其怕冷,並且身體由于怕冷而不停地顫抖,就算是在火爐旁邊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如果不及時采取搶救措施的話就會被活活冷死。
嚴老娘把嚴老爹扶到床邊,把他的衣服月兌光了扶著他趟在床上,翻箱倒櫃地找出家里兩床棉被。
躺在床上的嚴老爹四肢不停地抽搐著,兩眼也翻著雞屎白,就像是快要死但一時半會又死不了的人一樣挺著尸。
說是遲,那時快。嚴老娘把兩床棉被都壓在了嚴老爹的身上,捂得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一邊捂著一邊還哭著喊︰「造孽啊,你可千萬不能夠死呀。」
嚴老娘的哭聲驚動了鄰居,鄰居敲開了大春家的門。進到屋里一看到如此情景也趕緊爬上了床和嚴老娘兩個人一人捂住一頭。
漸漸地,嚴老爹的四肢也停止了抖動,兩眼也不再翻白,只是身體麻木得毫無知覺,像是已經死了一樣,但卻沒有死,呼吸都還有,心跳也有,只是還不能夠開口說話。
鄰居阿來問嚴老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嚴老娘涕一把淚一把地說完了事情的經過。
過了好一會兒,嚴大春端來了一盆熱水。嚴大春把水都倒在了大木桶里再兌上一些冷水。又在鄰居阿來的幫助下把嚴老爹抬進了大木桶里。
嚴老爹被抬進桶里泡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桶里的水有些冷了,嚴大春又往里面加了一些熱水,直到桶里的熱水不再冒熱氣了,嚴大春才和鄰居阿來把嚴老爹從桶里拽了出來,嚴大春用帕子把嚴老爹的全身抹干,然後又給他換上干淨的衣服扶他上了床。
鄰居阿來見嚴老爹已經沒有什麼事了,就回去睡覺去了,屋里只剩下守在床邊的嚴老娘母子兩。
嚴大春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父親,心里既氣憤又難過。但還是關切地問了已經睜開眼的嚴老爹一句︰「爹,你感覺好些了嗎?」
躺在床上的嚴老爹一言不發,只是呆呆地看著房屋上面的瓦,輕輕地點了點一下頭表示自己已經好多了。
坐在旁邊的嚴老娘看見老頭子這副樣子,渾濁的老淚禁不住從又黑又深的眼眶里順著干枯的臉頰往下流著,嚴老娘哭道︰「叫他不要去就是不听,自己家里又不是沒有酒喝,那一頓少了他的,現在喝出事來了吧。」
嚴大春難過地對母親說道︰「娘,你就別哭了,看樣子爹已經比原來要好得多了,也許明天一早就會沒有事了。」
嚴老娘望著慢慢合上眼的老頭子對兒子說︰「大春啦,你也回房休息去吧,我在這里就行了。」
折騰了大半夜的嚴大春早已全身酸痛,就對母親說︰「娘,那我回去睡了,有什麼事你叫我一聲就可以了。」說完呵欠連天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半夜兩三點的時候,正在熟睡中的嚴大春被一聲聲敲門聲驚醒了。
「誰呀?」嚴大春朝門外問去。
「是娘我呀,大春,你快出來看看你爹。」門外的嚴老娘語氣中帶著急促。
嚴大春一听娘的話就知道自己爹一定出了什麼事情,連忙翻身下床,提起褲子,連衣服也顧不上穿拿在手里就開了門。
見了嚴老娘就問︰「娘,是不是爹出什麼事了?」
一臉驚慌失措的嚴老娘語無倫次地說︰「你爹他,他,他出去了,不知道,不知道要去干什麼。」
院子里的門大開著,院子里的阿黃也朝著門外大聲地叫著,就連鄰居家的狗也跟著叫了起來。
嚴老娘和嚴大春兩個人來到門外,遠遠地看到月光下的嚴老爹朝著一條小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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