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軒在走回學校的時候就暗中捻訣,施展「靈覺牽引法咒」,激發了那名青年身上被他烙印的靈覺標記,進行感應和傾听——「靈覺牽引法咒」本身比較難得,但它的施展要求很低,屬于僅需「意念」境界就可以施展出來的「听」字訣基本法咒。法咒成功施展後,會消耗掉事前烙印的靈覺標記。
而「靈覺牽引法咒」的有效感應距離是近還是遠,完全取決于修行者的靈覺是弱還是強。
對午軒來說,在沒有其他修行者干擾的前提下,只要那青年身上的靈覺標記還在,並且沒有遠遠避開他十里之外,他都能輕而易舉的監听到那青年附近的聲音。只不過,他眼下的修為還比較低微,體內的靈力支撐不了太久,所以他只听了片刻,確定了那青年背後之人是誰,隨即就停止了施法。
隨著他停止施法,那青年身上已經被激發消耗的靈覺標記陡然消散了個干淨,沒有留下痕跡。
「曾州,曾氏……果然是被石振引來的……按兵不動,先深查我,好好利用?那就去查吧……」
午軒記得,當初那名石家客卿在給他寫的信里,提到石振為什麼會在他轉學過來的第二天就趕來看他時,有一句話是說石振「正好在附近的鹿城與曾氏公司洽談收購項目,就瞞著太太悄悄去了千樹城一趟」。「附近的鹿城」、「曾氏」、「收購項目」……這就對上了。
午軒早知道石振在生意場上的手腕很鐵,石家在他的掌舵下蒸蒸日上,日漸昌盛。不過他以前沒在意過石振到底打垮、收購、吞並了哪些公司或者家族,現在看來,曾氏公司應該就是其中之一。至于曾州口中恨罵的「那雜種」,想必是曾氏里的叛徒之類的角色。
他又暗暗念了一下「曾州」的名字,確定完全沒有印象。
「以後,你們如何相斗都與我無關,只是誰都別來利用我,也不要惹到我。」
他眼中閃過一絲鋒芒,在心里存了幾分警惕,隨即便扔開不再理會。
他意在修行和自由安然的生活,他認為,對于那些出現他在身邊的普通人可能會帶來的小麻煩,只要沒有牽扯到其他修行者或者朝廷,那麼他在警惕之余,只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不要馬虎大意就夠了。時間就是生命,因凡俗小事而忙忙碌碌浪費時間,在他看來其實是無異于慢性自殺的。
他現在得繼續琢磨有關「願力」的事兒——修行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他重生而來的優勢只在修為低微時能表現明顯,等他修為高了些,修行進展就不可能有多快了。而在嘗到「禪印菩提」的好處之後,他要是只能依仗水墨洞天里的三倍時間修煉,他會感到自己在浪費生命。
三倍和二十倍,時間差距太大了。
就算他在謀求「願力」的時候會耗費很多時間,但那也是磨刀不誤砍柴工。
孰輕孰重,他心里了然。
更何況他現在身體青澀,靈根稚女敕,必須以補養和打牢根基為重。如果他現階段不去做點什麼別的,而是一個勁兒不停地修煉,那麼他之前修行圓滿的「聚靈」境界根基都可能受到沖擊。
所以,現在他多花些時間為「願力」綢繆,正是最恰當的時候。
……
午軒回到宿舍時,早把石家、曾州等關鍵詞全都扔到了九霄雲外。隨他們怎麼打去。
他像是剛剛購物回來一樣,把那只用「抵災符」買來的包裹撕開,將手提電腦、整套文具都放進書包中,把體育館全館年卡和飯卡一起裝進錢包,最後,他拿起那枚暖心玉墜。
玉墜只比一元錢硬幣大幾分,色青、質潤、干淨,為環佩形,上面光潔一片,沒有任何雕飾。午軒用靈力探了一下——品質中庸,勉強能夠支撐三個可以長期存在的「抵災符」。
「還不錯。這買賣不算吃虧。」
午軒倒鎖上門,進入水墨洞天的石屋里,坐到石桌前,把玉墜放到石桌上,像是之前加持白紙一樣用靈力催動石桌,也對玉墜加持一遍。等他收功,玉墜變得更為細膩,隱約散發出濛濛白光。
石桌的這種加持,無論對白紙還是對玉墜都是有時效的,並非永久性改變和升華物質的品質。
他現在加持玉墜,只是為了更好的在上面刻畫符印。他把玉墜翻轉著查看一遍,心中有底,然後聚集靈力到食指指尖,精純的靈覺在他身體修為的支撐下也像是有了實質一樣融入到指尖。他以指尖靈力和靈覺為刻刀,心中默念法咒,在玉墜兩面都深深的刻畫出「抵災符」。
他刻畫符印時凝眉認真,緩緩收功後又把石桌加持出來的玉光隱藏收斂。再看那枚玉墜,普通的模樣與最初別無二致,其實玉質里已經多了三個「抵災符」。他把這枚嶄新出爐的「抵災玉墜」和之前剩下的「抵災符」紙條一起放在桌上。
只要在石桌上,這兩者的符能量就不會有所損耗。
而有關「願力」的問題,他也暗暗琢磨了個大概。
實際上,他最初琢磨怎麼獲得「願力」的時候,腦中就閃過了一連串的職業,有的靠譜,有的不切實際,比如︰能到名牌大學開講座的大師、武力值深入人心的軍旅教官、粉絲無數前擁後簇的明星、游歷天下扶危救難的雲游士、隱藏身份發展信徒的幕後者……
然而現實不是想當然,事關「願力」和「修行者」,他必須摒棄那些亂七八糟的成果幻想,認真整理自己的觀、細致、系統的把自己的想法梳理一遍,最後才能下定結論。
他定了定神,心里暗道︰
「收獲願力的規則是︰被世人‘喜歡、敬仰、崇敬、膜拜’,從而獲得由最弱到最強的濃郁程度不等的願力。我再將願力細致劃分的話,可稱之為‘微弱、普通、熱切、虔誠’四等願力。」
「我也不能好高騖遠,得先從被世人‘喜歡’從而獲得‘微弱’的願力開始,以之打下根基才好謀求以後的濃郁願力。而要想讓世人‘喜歡’我,首先得讓他們知道千樹城有我‘午軒’這個人;要想讓人知道我,無非是抓住機會適時適度的在人前‘出風頭’來展現才華;要想出風頭展現才華卻不給人以輕浮跳月兌的印象,必須把握好‘機會’和‘適時適度’這兩個關鍵……」
「不論怎樣,我的姿態和行為都不能違背我的本性,這是最根本的,否則就是舍本就末了。」
水墨洞天里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三分之一,所以午軒沒有出去,就在石屋里踱步思量著,「‘機會’暫且不說,‘適時適度’要以不驕不躁、安穩沉靜為本,其它時候審時度勢。關鍵是‘出風頭’。我要怎麼展示才華?必須有選擇的展現出自己的優勢。」
「唔,優勢不能靠幻想……我真正能表現在世人面前的優勢是什麼?」
午軒停下腳步,濃眉微皺的捫心自問。
他此時深入思考問題,身上沒了淡然疏離、氣定神閑的味道,反而眼眸黑沉,雙唇緊閉,有些不符他如今年齡的嚴肅威勢。他從頭開始,從小事想起,想了想,抬手屈了屈手臂,盯著上臂肱二頭肌開始顯出輪廓的位置,嘀咕著︰「力氣超大,這算不算?」他感覺這不是力大,而是人傻。
他輕輕搖搖頭,離開水墨洞天,從外面把今天「買」來的手提電腦、整套文具,以及幾張a4白紙帶了進來,把它們都放到石桌上。他沒有打開電腦,而是從文具盒中拿出一只圓珠筆,按出筆尖,左手按著a4白紙上,開始在心里一條條盡可能旁觀者清的找出自己能展現在世人面前的優點。
半晌過去,他想了不少,但是真正能落到白紙上的似乎只有兩條。
他坐姿端正,要被筆直,在白紙上一筆一劃認認真真的寫著︰
「一,不算修為我也內外兼修,武功不弱,也能把功夫打得瀟灑帥氣,並突顯出超然氣度。」
聚靈、意念、出竅、顯化……他曾修行到「顯化」境界,曾站到修行境界前四層的巔峰。盡管他那時幾乎一直處于痛楚中,但他的境界擺在那兒,他的「超然」是實打實藐視過蒼生的真-超然。
現在他不顯露修為,只適可而止的把他曾經的「超然」意境拿出來一分融入到「功夫」中的話,不僅談不上有什麼隱患,反而更能凸顯出他的氣度和天賦。世上歷來就不缺少那種天賦超群的「真天才」,只不過最後成為「真強者」的卻沒幾個,大多數都只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仲永二世。
「二,我曾在療傷和修行的間隙通過純音樂、歌曲、影視、小說來分散注意力,意圖消弱痛苦,避免精神極度壓抑而導致心態扭曲和崩潰。那些文件,我記憶猶新。但我不善于講故事,不善于演繹他人,這兩者太為難,暫時忽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善于唱歌,也不知道是否善于演奏,這兩者有待考證。如果可行,才能考慮往‘明星’方向適度發展。」
如果能算上修為,他能想出來的讓世人喜歡、敬仰他的方法很多很多,比如「扶危救難的雲游士」。可一旦他的修行者身份暴露,那麼,靈異圈中的人和事就必然會像膠水一樣黏稠的牽扯到他,那就與他的初衷背道而馳了——就算他不得不在世人身前施展法咒,那也一定要在事前隱藏外貌和身份。
而畫卷規則很明顯,他不能假借別人的名號,也不能為自己杜撰一個虛名來「騙取」願力,他必須是以真實身份獲得的願力才能被清湖吸收。再考慮到國家的國情,還有他覺得他不適合出國,至少目前階段不適合,那麼其它某些法子也得抹掉,比如「發展信徒的幕後者」、「深得人心的教官」。
至于「能到名牌大學開講座的大師」,這個忒不適合他,提都不用提。
他不想跟一群人去相對默默無言。
劃掉這個,劃掉那個,最後,他寫完這兩條,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落到實際的優勢。
「這兩條暫時已經足夠了吧?」
他發散思維的想著,忽然想起小時候許盛陽老是追在他身後叫他「漂亮弟弟」。
那就還有容貌優勢?
他出了水墨洞天,對著鏡子照照自己。太年輕了,青澀稚女敕,也不夠硬朗。不過,不妄自菲薄的話,他的容貌的確還不錯,夠「帥」。想到容貌,他低頭打量了眼自己的身體︰身材也還行。但他把容貌和身材在腦中過了一遍,又搖搖頭︰頂多靠容貌加加世人的印象分罷了,這條不必考慮。
他總結完畢,拿著那張a4白紙,看著第二條,心道︰「還是先去挑選樂器,試試有沒有演奏天賦吧,然後試著唱唱歌。還有,這周末一定要搬出去,下周報告給班主任,盡量免去晚自習……」
雖然意在修行,但他沒想過要退學。
上課時,他正好可以用體內靈力來默默溫養靈根,緩緩打熬筋骨。這兩者都不需要他用靈覺搬運靈氣,自然都不會產生靈氣波動。而他擁有水墨洞天畫卷,以後還會擁有「禪印菩提」,兩者的時光延長,總會讓他的修行時間綽綽有余的。
一個人到處隱藏和流浪並不是自由,現在這種寧靜穩妥的生活對他而言才是自由和安然。
他不僅不會退學,他還要讀完初中,再讀高中,再讀大學,並選修自己感興趣的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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