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感情是種極細水長流的事。它被生活揉碎在每一個瑣碎場景之中,卻可以擁有最溫暖的弧度。
9月初的某個周日,幾個相熟的客戶知道喬默笙來了羅馬,約他去外面談事,他想帶著程曦一起去,程曦想了想,道,「那些是你客戶,我去不合適。再說,佳佳的肚子越來越大,有時間我更想多陪陪她。」
喬默笙不勉強,獨自出了門。
四個月後,殷佳佳的妊娠反應已經不再那麼明顯,她還經常幫南希,買食材,去超級市場,或是做一些簡單輕松的家務事。
她還在公寓附近報名參加了一個孕婦瑜伽班。除了偶爾會望著窗外愣愣出神之外,她其他時候都看起來很好。
下午,南希陪著殷佳佳去練瑜伽。
程曦一個人在公寓里做家事。整理屋子,將洗淨的純白床單晾在陽台上。璀璨陽光下,白淨的床單迎風輕拂,上面隱約有好聞檸檬氣味。
她又將喬默笙的T恤和卡其褲一件件熨燙好,按照中學家政課所學的那樣,替他一件件折疊好,放在衣櫃的一半處。
這間公寓的色系多半為白藍相間。藍底白素花朵的偌大衣櫃中,一半放著她最長穿的舞裙,白襯衫,卡其褲;另外一半則不知何時,已經悄悄變成喬默笙的黑白灰色的T恤,襯衫,褲子。
他的氣息和行跡已然漸漸深入她的生活。生活的每一處,都極自然地參雜上他的蹤影。
半個小時後,喬默笙回到公寓,就看到女孩半倚在寬敞的客廳沙發上安靜讀著一本書。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杯微熱半涼的烏龍茶。
他輕輕微笑,走過去。程曦看到他回來,有些意外,「怎麼這麼早就回來?」
喬默笙笑著走到她身邊坐下,「嗯。」無法告訴她,沒有這女孩在身旁的日子,無論四周圍著多少人,都顯得無趣得令他覺得乏味。他只去露了個面便很快返轉。
女孩下唇上還有午飯時不小心殘留在上面的番茄汁,一小點,很像是故意點上去的口紅。
他俯去吻她。舌尖輕觸她微甜唇瓣。
程曦身子輕輕一顫,心跳得極快,臉頰染上自然緋紅,雙手還抓著那本讀了一半的書,抓得有些用力,關節輕輕泛白。
她沒有推開他。只是心跳得太快,她覺得有些無法呼吸。
喬默笙感覺到她四肢僵硬,輕輕勾唇,將她整個人抱在懷里,「放松一點。」
她改而抓住他的襯衫衣領,一件原本熨燙得格外平整的白襯衫被她揉得一團皺。喬默笙感覺脖頸處有被勒緊的感覺,他失笑,大手覆上程曦緊緊攥成拳的雙手,讓她更近地貼向自己。
這男人氣息在鼻尖肆意蔓延。她根本抵擋不住。整個人依賴著他的身體而坐,腦子已然渾濁一片,被動應承著他越來越深入的吻。
事實證明,她的吻技簡直生澀到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丟臉。牙齒不停踫傷他微涼濕潤的舌尖,自己的舌頭卻全然不知要怎麼去回應,蜷縮在喉間。
喬默笙倏爾輕嘆口氣,將她溫柔擁著,慢慢道,「舌頭放松,想想你吻著的不是我的舌尖,而是一顆櫻桃。」
「……」程曦垂眸完全不敢看他,咬著唇,恨不得這一刻直接昏過去。簡直丟臉到了極致。
喬默笙終究還是不忍心,暫時放過了她。將她整個人擁著,竭力平穩著自己的呼吸,語氣頗有些無可奈何,「欠我的這一些,你日後要怎麼還?」
「……」程曦緊緊閉著眼,不願去回應他暗示意味極重的話語。她這樣的年紀生澀懵懂才是正常的,好麼?!
這時,殷佳佳和南希回來。準備晚飯,聊天,看電影。黑夜很快降臨。
這一晚,程曦很早洗完澡便上了床睡覺。不久後,她感覺到另外一邊的床輕陷,一個溫熱的身軀離得自己很近,男子平穩沉靜的呼吸慢慢傳來。
她輕輕翻個身,將背脊對著他。
喬默笙見狀,輕輕嘆氣。這女孩平時是多麼聰明犀利的孩子,偏偏面對著情事卻如此遲鈍嬌憨。令他忍不住地想要憐惜。
她親自洗曬過的床單上有陽光的味道,他身上穿著的休閑T恤亦是程曦親手所褶。
喬默笙靠在床頭,滿足輕笑,認識程曦之前,他從未曾想過,自己會因為一床普通到極致的白床單而感覺到幸福滋味,亦不會料到,自己會因為一個女子如此細小的行為而感到別樣的滿足。
原來,這世界很公平。過往24年被世事無常,悲歡離合磨折而出的裂痕和傷痛,因為一個她,被一絲絲撫平。
這女孩一復一日,漸漸深入他的靈魂。
喜歡她,心情一日日變得柔軟;眷戀她,日子一天天變得有期待;在意她,心中一點點染上過去從未有過的慈悲和良善。
舍不得,不忍心,放不下,離不開。全部都是因為身旁這磨人女孩。
那一晚,喬默笙做了一個旖旎的夢。睡夢中,他見到一雙蝴蝶,交頸纏綿,一對身體貼得一絲縫隙都無,那粉色蝴蝶與伴侶身體融為一體,從此不離……
他睜開眼醒來,竟發現身邊的女孩不知何時竟然醒了。她整個人正靠在自己胸前,一雙唇緊緊貼著他的薄唇,輾轉試探。
喬默笙幾乎當場繳械投降。他直直望著這大膽得渾然不知道會有什麼嚴重後果的女孩,聲音低啞得驚人,「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程曦面頰輕紅,嘴里卻極大膽道,「我當自己在吻一顆櫻桃。」
活了24年,喬默笙從未預料到自己會如此失控。他很快翻了個身,將女孩覆在身下。
濕潤帶著強烈想法的吻徹底堵住她的紅唇。這個吻已經與午後那個全然不同,他已經無心再去教導她的吻技,唇舌帶著男子特有的霸道和侵略性,讓她倚在自己身上,只能乖乖地迎合著。
他的手已經伸進夏季單薄睡衣下,一寸寸,拂過她越來越熱的雪肌。
程曦仿佛已然明白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她睜大眼,直直望著他,看到喬默笙一向淡漠英俊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難以克制。
「我們這樣……會懷孕嗎?」
喬默笙有一剎那的停頓,手溫柔游走在她瘦削背脊上,頭倏爾埋進她玉頸發絲之間,「對不起,我令你受驚。」
她感覺到這男人身體極明顯變化,她害怕不安,卻又擔心令他自尊受損,于是只得含蓄拒絕。
殷佳佳的事例真實又血淋淋。她雖然也有渴望,但卻不敢輕易嘗試,亦不能如此隨心所欲。
那一晚,喬默笙徹夜躺在客廳沙發上,為了顧及女孩感受,他硬生生忍住身體本能,輾轉失眠。
凌晨天還未亮的時候,他已經起身,走進浴室,將身上奇異潮濕掉的褲子扔進洗衣機,單獨清洗。
走出浴室的時候,程曦垂眸站在門口,聲音里有許多的歉疚,「對不起,我昨晚……」
喬默笙溫柔凝著她,良久後,千言萬語終是化成一聲纏綿嘆息。慢慢走到她面前,「沒關系,是我一時失了控。」是他錯。明知這女孩還這樣小,又這樣敏感縴細。
他微微苦笑,有些無可奈何地想,為什麼一遇到她,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就通通化為了零。
那一晚之後,他們開始分開睡。喬默笙在她的房間里鋪了地鋪,每晚睡覺時,怕她半夜要起來喝水方便,于是總在床頭留上一盞等。
早上總是會比她早起,替她準備好舞衣和練功的必須用品,每日陪她去舞團,然後去市場買她喜歡的食材。
十日之後,喬默笙終于因為林浩的多番催促,要回S市。他離開後,公寓里仿佛一切照舊。惟有程曦知道,很多地方都已不同。
有一日,她陪著殷佳佳去產檢回來的途中,兩人去公園散步。程曦忽然開口問好友,「那一晚,我是不是不該拒絕他?」
殷佳佳安慰她,「放心吧。喬默笙是真的很喜歡你,他不會像一般男人那樣小氣。」
程曦輕嘆口氣,不解地問道,「是不是相愛就一定會要有肌膚之親?」
殷佳佳扶著自己的肚子,輕聲道,「若不然,你如何知道,這男人是你心中所愛?」她看了懵懂的程曦,嘆口氣,「男人和女人最大不同是,男人的心和身體可以分開,而女人的心和身體必須一致。
當我們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會想要時時得到他有力擁抱,最好是他將你整人抱得連肋骨得隱隱泛疼。仿佛,他擁抱的力度就是他愛著你的程度。」
「還有,你會不時想到得到他的親吻,無論是蜻蜓點水或是纏綿悱惻,總之最好是雙唇永恆黏連在一起。還有,他身上自然散發一種迷人男性氣味,令你感覺血液好似逆流,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身體火熱難耐,惟有他才是你唯一解藥……」
天哪。程曦嘆為觀止地望著好友,一張臉無以復加地燙,她怔怔望著殷佳佳許久,忽然沮喪地坐在公園長椅上,「全中。可我卻竟然拒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