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吹熄了蠟燭,慕薄雲以從廚房借來的刀子切開蛋糕,放在小盤中,與湯匙一起交給吳思辰。
她從尖角切了一小塊放進口中。
舌頭才踫上呢,那香甜滑順的口感就讓她驚奇的瞪大眼,入口即化的蛋糕只留了甜蜜在舌尖上,她這輩子都沒吃過這樣的奇異食物。
「這是……」
「蛋糕。」慕薄雲回道。
「蛋糕?」活了十八個年頭都沒听過這東西,「上哪買來的?這小鎮的特產嗎?」
「當然不是。」他斜眼睨她,「這可是你老公我親手做的,起了一個大早,忙了一上午呢。」
「你做的?」太讓人訝異了。
「當然,你以為這時代的人誰會做蛋糕啊?」蛋糕可是西方的食物哪。
「你入了廚房?」
「是啊。」
「但……男人不進廚房的啊,不是說男人進廚房會倒霉?」
「我偏愛進廚房,但我運氣好到破表,誰說會倒霉的?」那根本是父權主義下的扭曲思想,恐嚇女人用的。
「好……好什麼破表?」啊啊……阿狗又說她不懂的話了。
「那不重要啦,總而言之你老公我親手為老婆的生辰做了蛋糕慶祝,是不是該表示一下?」至少親一下嘛。
「阿狗。」她感動的牽起他的手,淚光閃閃。
「老公。」真是講都講不听耶。
小手撫上俊顏,神色激動的望著他。
「如果哪一天,你恢復記憶了怎麼辦?」
「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好怕你又變回去不學無術的阿狗,現在的你太完美,反而讓我很恐懼,要是你真恢復記憶了,我真……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每一次體會到他的好,就會讓她的恐懼更加深一層。
從阿狗變壞之後,她對她的婚姻就不抱持任何希望,她告訴自己,至少她嫁過來,可以照顧慕老爹,幫阿狗行孝道,那麼她的人生還有那麼一點存在的意義。誰知,阿狗一次瀕死,醒過來後竟然失去記憶,整個人大變,不僅進取向上,努力賺錢,對她溫柔體貼,甚至還為了她進廚房做好吃到連舌頭都要跟著化了的蛋糕來幫她慶祝生辰。
每日早上起來,她都很怕那其實是一場夢,一定要等枕邊人也醒了,微笑與她道聲「早晨好」,她方能放心。
她真的好怕失去他。
「我就跟你說了嘛,我不是你一開始認識的那個慕阿狗,我是鬼附身的。」他翻白眼。
「又在開玩笑,我可是認真跟你說的!」吳思辰微慍嘟嘴。
他也是很認真的在回答她,不過他的親親娘子是非常實事求是的人,他說真話她反而都不相信,堅持他是原來的慕阿狗喪失記憶,每天都在害怕他哪天會突然恢復記憶,又變回壞蛋一枚。
雖然他的言行舉止有諸多讓她奇怪之處,但她仍這麼堅持,真是讓他感到匪夷所思啊。
他將人一把抱過來,放在大腿上。
「如果我真的不是慕阿狗呢?」
「你當然是阿狗啦,阿狗就是這樣的長相啊。」
「若不是呢?譬如說,我可能是鬼或妖幻化成阿狗的形體啊。」
「我跟阿狗訂親,是阿狗的人,除了阿狗我誰都不能嫁的。」
她用了他是第三者的身分說了這句話,慕薄雲不曉得她有沒有發現。
他倏忽有些明白了。
也許吳思辰有時也會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慕阿狗,但她堅持告訴自己是,因為烈女不嫁二夫,就算他是鬼是妖,只要是慕阿狗,她就能理所當然,堂而皇之的認定自己是阿狗之妻,也才能正大光明的與他出雙入對,共睡一床。
或許,這也是她堅持叫他「阿狗」,不肯依他的意思叫他「老公」或其它昵稱的原因。
「我當然是阿狗啦,」明白的他執起小手在唇邊輕吻,「我就愛跟你說笑嘛。」
她的神色很明顯放松了些許。
她果然是因為這樣,自欺欺人啊。
「你放心,我會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的,永遠疼你,不會變成過去那個壞蛋慕阿狗。」
「嗯!」她用力點頭,張手用力摟住他的頸。
「你……你快把我勒死了。」勒死老公就沒人疼啦。
她慌忙放手,漂亮臉蛋上滿是欣喜的淚。
「真是愛哭鬼。」他笑著抹掉她頰上的濕意,低頭親吻小嘴。
她的唇里有荔枝的甜,舌頭品嘗起來美味極了。
……
吳思辰靠了過來,依偎在他懷里,臉貼著他的胸口,听著他急促的心跳。
她猶豫了一會兒,方道︰「阿狗,我這個月還是沒懷上孩子。」
他們在朝陽城定居一年多了,她不管商行的事也半年了,還以為不再繁忙的過日子,孩子應該很快就會到來,怎知一直沒消沒息。
「急什麼,你還年輕。」他將妻子摟緊,啄吻光潔的額頭,「慢慢來,總會懷上的。」
「可是,許嬤嬤說一般婚後一年左右,都會有孕的。」她焦慮的道。
想想他們都成親三年有余了,前一年雖然他有所顧慮,所以兩人並未有夫妻之實,但正式圓房之後亦過兩年了不是?
怎麼還無法懷孩子呢?
該不會……該不會她無法生育吧?
若真是這樣,那該怎辦?
「許嬤嬤是誰?」慕薄雲不記得家里的佣僕有這號人物。
「月升布莊的管事嬤嬤。」
「你听三姑六婆說那些渾話干啥?」然後惹得自己心情不好,何苦來哉?
吳思辰咬唇默不作聲。
阿狗或許無法理解她心里的恐慌吧。
如果她一直無法懷孕生孩子,那她只有兩條路走——一條被休,一條則是幫他納妾。
她不想離開他,所以只有幫他納妾一途了。
身為一個通情達理的正妻,不能讓丈夫無後,也許……她也只能讓另一名女子來跟她分享丈夫了。
事實上,他到現在還沒有納妾,已屬奇跡了。
他已經是朝陽城數一數二的商行老板,他生意眼光奇準,下訂的貨物幾乎是還沒運入城內,就已經被訂光光了。
他財富累積得越來越多,通常男人在有了錢之後,尤其妻子又無出時,就會開始打起納妾的主意了。
事實上,也有不少媒婆探問過他的意圖,但都被他一一回絕。
也听過有不少姑娘家對他主動示好的,但他都視若無睹。
就因為她丈夫對她這般好,專注又專情,她更應該替他打算才是。
不管心里是否真心願意。
見她愁眉不展,似是為無法懷孕而發愁,慕薄雲拍了拍她的肩,以輕松的語氣道︰「說不定不能懷孕的人是我呢。」
她張著困惑的眸。
「如果男人的jing蟲活動力不足,或是稀少甚至沒有的話,也是會造成不孕的。」阿狗早年那麼荒唐,說不定那方面已經被搞壞了。
「呃……什麼jing蟲?」阿狗又說她听不懂的話了。
這個很愛說上輩子如何如何的阿狗,學識豐富真是讓她贊嘆又佩服——雖然她幾乎都听不懂。
喪失記憶不僅可以改進人的個性,連知識都豐富起來了嗎?
也許……他真的不是阿狗。
也許,他真如他自個兒所說,他是個鬼,趁阿狗死掉的時候佔據他的身體,以阿狗的身分活下來了。
但是,那又如何?
眼前的阿狗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管他是鬼是妖,管他是否附身或是因為其它,她只有一個要求——
別離開她。
這樣就好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擔心的話,我們來計算危險期,以後只在危險期的時候行房。」
說著,慕薄雲下床去拿了筆墨紙硯。
「老婆,過來幫我磨墨。」他自洗臉台上拿了些清水倒在硯台上。
「好。」
吳思辰連忙套了中衣過來幫他磨墨。
「你剛說危險期是啥?」她好奇的問。
「危險期就是讓你容易懷孕的日子。」
「那不是要看過大夫,請大夫幫忙計算?」既然是可以懷孩子的好日子,為啥要叫危險期?
听起來好不吉喔。
「不用看大夫,我就會算了。」這種東西,讀書時都學過的。
「真的?」她的阿狗好厲害,就連大夫的本事也會呢。
「告訴我,你上回月經何時來?」他記得是上周,不過詳細日子他不確定了。
「月經?」
「呃……」古代那叫啥?「癸水。」
「癸水啊?」她想了下,「五號吧。」
「那你大概都幾天來一次?」
「我沒有很仔細算過呢。」
「那上上次是什麼時候來的?」
「好像是上個月一號的樣子。」
「那我們就算你的周期是三十四天……」他在紙上計算起來。「你上次是五號來的,那麼你的排卵日大概是二十四號,也就是二十一號到二十六號都是危險期。」
「意思是說,我們要在這七天行房事?」
「聰明!」
「那我們這七天天天都要行房事。」然後懷孩子。
「要這麼拚嗎?」他笑著捏捏妻子志在必得的女敕頰。
「為了生孩子啊。」她理所當然道。
不然她可能就得幫他納妾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不想替他納妾啊。
男人都是有了新人就忘舊人的,若是納了一個更年輕漂亮的妾,他的心一定都會在小妾身上,那麼她就會被冷落,加上她又沒有孩子,老了之後連個依靠也沒有。
「好,就依你的。」
她坐上他身旁的矮凳,靠上他的肩頭。
「等我們有了孩子,就可以回鄉看慕老爹……看公公,並把他接過來頤養天年了。」
「那老頭子固執得很,堅持不肯離開家鄉。」慕薄雲拉起妻子的手握著。
商行一穩定,他們就派人去接慕老爹,而慕老爹或許是因為不相信兒子成了大事,也或許不肯離鄉背井來到陌生地,堅決不肯過來。
「所以若是有了孫子,也許他就願意了。」這也是吳思辰一直積極想要孩子的主要原因之一。
「或許吧。」他模模妻子的頭。
「就算公公還是不肯過來,但有了孫子,他一定十分開心的。」她幾乎可以想象到慕老爹看到孫子時,笑顏將會有多燦爛。
「好吧,那危險期那七天,我一定會努力加油的。」
「妾身亦是。」
兩人相視,暖暖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