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證自己癸水已經結束後,姬晚禾不覺松了一口氣。
她自幼習醫,盡管習得的都是一些被師父成為邪門歪道的醫術,但也知道癸水期間一些食物的禁忌,加上天氣嚴寒,這幾天她過得並不好受。
但是姬晚禾在這深宮中卻沒有任何的不適,大概是因為有師兄在身邊,他將她照顧得很好,讓她過得很安心,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
幾天下來,也漸漸習慣了在咸陽宮中的生活。
就像師兄說的,他只剩下她——而她,也僅有他而已。
夜涼如水。
蕭瑟的宮牆內外一片沉寂,除了值夜的內侍和侍衛已經沒有了其他人。
寢宮前殿,燭影灼灼,映出了一個孤獨清寒的身影。
批閱著案上的折章,嬴政愈覺煩躁。將桌上的竹簡撥到一旁,他閉了閉眼,以減輕不斷作怪的浮躁感。再度睜眼開,墨色的眼眸映著燭光,以恢復了以往的清冷平靜。
他扔下筆,吹滅蠟燭,站起身,走出了前殿。
夜色爬滿咸陽宮的牆壁,幾點黯淡的燭光打在行宮間的走廊樓閣中。
這深夜里,似乎僅剩下他一個人,望著殿外恍若無邊無際的黑夜,嬴政眼中掠過一絲寂寥之色。
停頓少頃後,他轉身離開,往寢宮的方向走去。腳步聲在空曠的宮殿中回響著,顯得十分孤寂。那些聲音撞擊在四處的宮牆上,最終消弭在虛無之中。
大雪紛飛,呼嘯的寒風無情地拍打著行宮的每一處,令窗戶和門啪啦作響。風中他的身側肆意掠過,身後的絲在風中紛飛。
寢宮內。
沐浴過後,姬晚禾換上干淨的褻衣,早早便打了伺候她的宮女,爬到榻上,將自己裹到棉被里,等到嬴政回來。
是直到深夜,依然沒有等到他的出現。
姬晚禾知道身為君王的師兄十分忙碌,每天除了要接見臣子外,還要處理大量的事務,因此每夜很晚才能就寢。
不過既然說好了要等他回來了,姬晚禾還是邊翻看著屋中的書簡,邊耐心地等到他回來。
屋中的蠟燭漸漸燃盡,最後姬晚禾終于支撐不住沉重的眼皮,倒到榻上,抱緊被子漸漸進入了夢鄉。
當嬴政帶著一身的疲倦回到寢宮中時,看到的便是姬晚禾抱著被子睡著的一幕。
床榻上,她似乎還維持著那個等待他回來的姿勢,緊緊抱著手中的被子,被打開的書簡散落了一地。
安靜地睡著的姬晚禾就像一個等待他歸家的妻子。
嬴政心中一暖,將月兌掉的衣袍扔到一邊,掀開被子,摟住了她。
被窩早已經被姬晚禾暖熱了,溫暖將他身上的冰冷驅去了不少。嬴政小心翼翼將姬晚禾圈在懷里,幾縷如絲緞的般的秀披散在他的身上。
睡夢中的她似是感覺到他的到來,不由往他的懷抱深處蹭了蹭,嘴角揚起了一抹舒心的笑容,很是安心。
嬴政黑眸帶笑地凝注著姬晚禾熟睡的容顏,那麼多年的記憶紛飛而來,他下意識把她往懷里擁了擁,下巴在她柔軟的間蹭了蹭,嘴角輕輕上挑。
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姬晚禾似乎覺得自己的被子動了動,緊接著自己被一股清淡而熟悉的氣息包圍了起來。
有什麼緊緊摟住了她。
這熟悉的感覺讓她下意識往那個溫暖的東西靠了靠,她努力睜開了朦朧不清的眼楮,看著眼前那個晃蕩不清的人影。但是沉重的眼皮始終抬不起來,跟意識掙扎了好一陣,她終于放棄了這個念頭。
「……師兄?」
沒有意識地問了出聲。
「……你回來了嗎?」
姬晚禾不確認地問,揪緊了那人的衣服,卻用不盡力氣,似乎永遠無法將他抓緊……
就宛如,自己只是身處在一個夢境,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那個人將她摟緊了懷里,用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低聲說道︰「是我。晚晚,我回來了,睡吧。」
「你別走……」
姬晚禾在黑暗中模索著,好不容易扯到了一邊的衣角。
「你明明答應過要回來的,為什麼要騙我?」她緊張地說道。
對方嘆氣︰「我沒有騙你。」
「騙人。」她依然不依不撓地說道,用力攢緊他的衣角,「別走……」
一點也不真實呢,雖然那溫熱的感覺跟師兄很像很像,就像他在自己身邊一樣。但是,應該是做夢吧?
「好,我不走」那個低柔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師兄你又在騙人。明明……醒來後,你就不見了……」姬晚禾含糊不清的聲音最終消弭在陷入沉睡的意識中。
摟著她的人身體一僵,過了好一陣,恍若落羽般輕盈的聲音傳入了耳中︰「不會,我這次絕對不會從你身邊離開了。」
「……唔。」姬晚禾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听到這個讓她滿意的答案,姬晚禾的嘴角不知不覺勾起了一抹愉悅的笑容。
她終于在溫暖的懷抱里睡熟過去。
這一夜姬晚禾睡得十分安穩。
翌日清晨。
寢宮內,照明的燭光已經熄滅,只在周邊留下點點滴滴的燭印,在透過窗縫映照而進的陽光照映下,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有風透過窗的縫隙吹進,幔帳輕輕拂動,依稀露出里面的一雙人影。
這一天的清晨沒有下雪,難得的朝陽用溫暖渲染一室,令人感到愜意無比。
姬晚禾是被外面的幾聲清脆的鳥鳴吵醒的。
醒來之後,她現自己正躺在嬴政的懷里。看到身邊的人時,她不由一愣。
師兄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她不知道?
被窩很溫暖,姬晚禾不舍得離開。于是她側過身,看向身側熟睡的男人,眼底泛出溫柔的神色。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盡量不讓自己把他吵醒。睡夢中的嬴政呼吸均勻,冷峻的臉容平靜而安寧,少了平日的厲色,顯得格外柔和。
姬晚禾才現他也有這樣的一面,在熟睡中毫無防備,完全將整個人放松。
這僅是在她面前嗎?
看著他的側顏,姬晚禾忍不住輕抬起手,撫過他的額頭,鼻梁,最後手指輕輕落到他的嘴角上,描繪著他的唇形。
似是想到了什麼,姬晚禾忍不住嘴角上挑,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
姬晚禾微微走神,卻沒想到,她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動作一僵,姬晚禾立刻看向嬴政,對上他那雙深邃的黑眸。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醒了過來。
「啊!師、師,你、你醒了嗎?」姬晚禾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種做壞事後被抓包的心虛感,不由移開了視線,眼楮亂轉。
「晚晚,你在做什麼?」他緩緩開口,臉色沉靜如水,黑眸中不起一絲漣漪,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啊!沒有!師兄你醒了,我去更衣!」
姬晚禾眨了眨眼,掩飾般說道。做賊心虛的她立刻掀開被子,就要跳下床逃之夭夭。
嬴政卻一手扣住她的腰,將她拖回到被窩里。
「啊!師兄,你干什麼?」
「晚晚,做了壞事就跑掉是不對的。」
「我才沒有,而且師兄,你該起來了。」
「沒關系,今天休沐,以再睡一會。」
「是,師兄,唔——」
接下來寢宮中傳出的聲音羞得在殿外守候的小宮女滿臉羞紅。
結果,被嬴政這麼一折騰,睡了一夜養足了精神的姬晚禾又累得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嬴政掀開被子下塌,披上衣服。回頭看向熟睡的姬晚禾,微微彎了彎唇,俯身給她掖好被子,才抬步走出了寢宮。
看見嬴政的出現,早已在外等候的內侍忙迎上前,跪下稟告道︰「大王,李斯求見。」
「傳。」嬴政腳步一頓,思考片刻後,他看向內侍,面無表情地說道。
眼底的笑意早已經被他收斂了起來,仿佛那些溫柔的存在,只是一場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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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來,一個傳言在咸陽宮中迅速流傳來開。
據聞秦王嬴政極為寵愛那位即將成為秦王妃的趙國公主。還未大婚便已將她安置在他的寢宮中,夜夜寵幸。
但是,宮中的所有人皆知,趙國公主臉上疤痕交錯,貌丑無鹽,並不是什麼傾城佳人。
向來厭惡外人接觸的嬴政居然會對一個女子如斯寵愛,而且還是容貌被毀的女子,這在咸陽宮中實在是令人稀奇的事情。
于是,一時間宮中流言四起。
「那位趙國公主,長相無鹽,臉上全是怕的疤痕,嘴巴像血盆那麼大,眼楮大如銅鈴,胳膊粗長……為什麼這麼怕的人,大王會喜歡?」
「王上向來不近,一定是被她迷惑了!」
「大王還真是……」
「噓,別說了,萬一被听見……」
「但听說那個公主還喜歡吸食人的精血。她用吃處子人肉的方式來保持容貌,一定是她施了什麼妖術來迷惑大王……」
……
這天姬晚禾醒來後,小宮女宛若像往常一樣端來了熱水,伺候她起身梳洗。
但是,當她進來後,姬晚禾卻敏銳地現宛若的狀態跟平常有異。
她不過是無意中掃了宛若一樣,對方便緊張萬分,連臉色也白了不少,再也不敢上前了。
「你這麼緊張干什麼?」姬晚禾看著躊躇不前的宛若,疑惑地問。
「夫人饒命!」宛若卻嚇得手一松,手中的臉盆「 當」一聲掉到地上,里面的水立刻灑了一地,「求夫人放過奴婢,奴婢的血肉不好喝也不好吃!」
宛若跪在地上叩了幾個頭後,又抬頭憐兮兮地看著姬晚禾,就像是一只受到驚嚇瑟瑟抖的小兔子。
姬晚禾臉色一僵,回過神來後,不由奇怪地問道︰「是誰說我要吸你的血,吃你的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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