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天氣微冷,不過下雪過後的天氣比往日好了很多。
被嬴政安慰後,姬晚禾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只是心里仍然有些無法釋懷。
這些天來,她都刻意避開那個自稱是她親生弟弟的小僮僕。
開始趙高還只以為姬晚禾是在避嫌,但漸漸地,他終于明白了她對他視之不見的意圖,只覺得心口悶,也沒有繼續執著地跟隨在她的身後。
只是,躲在角落里遠遠看著她的身影,趙高很是失落。
「姐姐,小高真的……真的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啊……」他低聲呢喃道,轉身離去。
惜姬晚禾並沒有听到他的那句話。
此時的她正在屋外轉悠,看著屋外惑人的雪景。
忽然听見背後傳來一個聲音︰「你是哪個宮的?怎麼以前我從來沒見過你?」
陌生的男聲讓姬晚禾嚇了一跳,卻沒有將情緒表露出來。
什麼時候有人來了,她竟然不知道?
她下意識回過頭,只看見身後不遠處正站著一名身穿著暗紅色長袍的男子,眉目俊朗,身材修長。
「你又是誰?」她看著他反問,語氣平靜,並沒有顯露出任何的驚慌之色。
男子挑眉,看著姬晚禾的眼神也帶了些她看不懂的興致。
姬晚禾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不由垂下了眼瞼。而這時候,後面就傳來了腳步聲,姬晚禾扭頭看去,不由面露喜色,「師……」意識到有外人在,下一刻她連忙改口道,「王上!」
「嗯。」嬴政看著她的眸中掠過一絲笑意,隨之又將目光放在了一邊的男子身上,語氣難免帶了些不客氣,「長安君,怎麼今天有空到寡人這兒了?」
長安君?長安君成蟜?他是師兄的……
姬晚禾聞言,下意識抬眸看向男子,若有所思。
她瞬間明白來人是何身份︰長安君成蟜公子。
成蟜是師兄的胞弟,但不同的是,師兄自小淪落在趙國,而他則是在秦國長大的。
「這不想來王兄你敘敘舊,不過公主貌似有些不開心。」成蟜面露微笑,不過那語氣听了讓人各種不舒服,
成蟜笑了笑也不甚在意,輕聲說道︰「祖母宣我進宮小住,我心里掛念王兄,于是順便過來了。只是,王兄好像不太歡迎我?」
「你想多了。」嬴政的聲音清冷如夜,似乎對著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冰冷的態度。
「是嗎?」成蟜了然道,又看向姬晚禾,看著兩人親密的動作,語氣帶了些許的意味不明,「原來,這位就是傳言中的那位……趙國公主。」
成蟜的眼神和語氣讓姬晚禾格外不舒服,好像別有深意。
迎上他探尋的視線,姬晚禾微微皺了皺眉頭,她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出名?
又听成蟜接著開口道︰「自從病愈之後,王兄似乎對我生分了許多。」
嬴政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成蟜斂眸道︰「既然王兄不歡迎我,那我先行離開了。祖母還在病中,我得盡快回去。」
嬴政一怔,隨之皺眉︰「祖母病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不過是近幾日的事情,難道王兄還不知?」並沒有任何的驚訝,成蟜緩緩道,接著對嬴政行了一禮,「王兄,我先前往祖母那里了,晚些就不好了。」
「去吧。」嬴政應了一聲,看著他轉身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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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華陽夫人宮中的宮娥才向嬴政傳來了消息,說華陽夫人病倒了。嬴政微微皺了皺眉,思索半天,還是協同姬晚禾前去。
華陽夫人臥在榻上,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看起來精神頭還是不錯,三人絮叨一些家常之後,華陽夫人話頭一轉,開始問他一些小時候的事情︰「政兒還記得,在你八歲的時候,那會兒你性子淘,隔幾天就跑出宮闖禍,鬧了不少笑料呢……」
說著華陽夫人捂嘴輕輕笑出了聲。
嬴政有些詫異的看著她︰「祖母是記錯了吧,寡人那會兒不是一直在趙國?」
華陽夫人一愣,訕訕說道︰「看我這記性,想必是祖母記錯了,畢竟我也上了年紀。」
華陽夫人握著他的手又絮叨半天,說的無疑不都是嬴政小時候的事情,每每出錯都會用老了,記性不如從來來搪塞過去。
一眨眼都過了大半天了,嬴政愈不耐,于是隨便找了個藉口起身準備離開,「既然祖母沒事寡人就先行告退了。」
「政兒……既然政兒還有要事,那就先回去吧。」華陽夫人拉著他的手最終松開,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嬴政斂眸,覺得事情有些蹊蹺,華陽夫人平白無故怎麼開始想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何況那段記憶怎麼能會輕易的弄錯。
在返回咸陽宮的路上,一直一言不的姬晚禾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師兄,我總覺得……華陽夫人好像在試探些什麼。」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的確十分準確,只是她不明白,華陽夫人到底在圖謀什麼。
一直懷有疑慮的嬴政听了姬晚禾的話,只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試探嗎?」他微微眯了眯眼。
只是,還沒來得及弄清華陽夫人的意圖,戰事,便爆了。
為了抵抗強秦,五國合縱。
堯山一仗,由蒙驁作為領軍的秦軍並未能取勝。
當渭南受五國兵馬進犯的消息傳至咸陽時,呂不韋卻對外宣稱自己感染了風寒,閉門拒絕見客。
就連在商討對敵之策時,呂不韋也沒有出現。
呂不韋的門客和親信一致向嬴政宣稱呂不韋乃帶兵抵抗五國兵馬的不二人選,只有他出馬才能退敵。否則,秦國的江山將岌岌危。
嬴政哪會不明白呂不韋的意圖,在送走了那群呂氏親信後,他自然是大雷霆。
「好一個呂不韋!竟然敢以此要挾寡人!」
在一側的蒙恬見狀也是憂心忡忡︰「王上,你打算……」
嬴政不語,黑眸陰沉得怕。
隔日,嬴政親自驅車來到相府。
相府上下見到嬴政前來不由愕然,嬴政環視一圈,走到了管事面前,「听聞仲父偶然風寒,請醫師了嗎?」
管事戰戰兢兢的看了他一眼,連忙點頭︰「小人原本是要去請的,但相夫說不礙事,于是……」
嬴政笑了笑沒有說話,轉而向呂不韋房間走去,結果剛進大廳就看到呂不韋一個人饒有興致的把玩著棋子。
嬴政眯了眯雙眸,眸光閃過一道戾氣,不過他掩飾的很好,再回神臉上又掛了淺笑︰「仲父精神頭倒是不錯,寡人還以為仲父的風寒嚴重到下不了床榻了。」
呂不韋也沒有被拆穿的慌張,只是緩緩起身行禮︰「呂不韋參見王上……」
「免禮。」嬴政上前將他扶起,話里卻意有所指,「仲父既然還抱病在身,就不需向寡人行這麼大禮了。」
「謝王上。」呂不韋單手抵成拳湊到嘴邊輕咳了一聲,又道,「不知王上今天前來相府,是有何要事?」
嬴政挑來︰「仲父似乎知道,寡人今天會親自上門?」
「能讓王上如此十萬火急的,恐怕只有最近的戰事罷了。」呂不韋手執一枚棋子,放落到棋盤上。
「還請仲父為寡人指點迷津。」說到這個份上,嬴政也不跟他打啞謎了,直接開門見山。
呂不韋問道︰「王上是否有考慮過領兵出征的人選?」
嬴政毫不客氣地將這個話題拋回給他︰「朝中上下皆認為仲父是這次領兵出征的最好人選,仲父對此有何看法?」
「王上覺得長安君如何?」呂不韋只是笑笑。
嬴政怔了怔,不由皺眉︰「仲父說的,是成蟜?」
呂不韋點頭,笑而不語。
回宮後,嬴政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見公子成蟜。
只是,成蟜被傳到殿中時,不等嬴政開口,成蟜便已經主動請求出征。
嬴政頗感意外,卻听成蟜提出了一個請求︰「等凱旋回歸之時,希望王兄能給我和楚國公主賜婚。」
嬴政思索半晌,點頭道︰「寡人允了。」
秦王政八年,秦王政命公子成蟜與將軍樊於期領軍攻打趙國,不料公子成蟜與樊於期卻在屯留叛秦降趙。
成蟜投降趙國後,被趙悼襄王封于饒。
隨後,公子成蟜向天下布繳文,聲稱嬴政並非秦國王室血脈,乃呂不韋和趙姬苟合的私生子。
秦國上下一片震撼。
成蟜的叛變始料未及,還給嬴政帶來如此大的一個「驚喜」,嬴政自然是怒火中燒。
他知道,成蟜不除,勢必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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