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雪化了有點冷,不過屋子里都點有火爐子,何況幾天沒有斗蛐蛐大家都有點忍不住了,劉堅還沒來就已經賽上了。
一群人圍著一張桌子,雖然已經月兌了一件衣服,不過還是有點熱人,可是大家都神采奕奕的圍在一起,全神貫注的盯著小瓷罐里兩只蟋蟀。
只見其中一只蟋蟀左騰右閃十分靈活,兩支觸須不定的抖動,仿佛是在向敵人挑釁,隨後便是用一連串的佯攻去試探著敵人的虛實,顯得很有斗勁兒。另一支蟋蟀卻是毫無精神行動麻木,任由那只蟋蟀如何撩撥調弄都是呆若木雞一動不動。
在一陣戰前觀望之後,那只行動靈活的蟋蟀終于耐不住寂寞決定發起快速的致命一擊好早點結束戰斗回家休息,卻在死命的咬了對手幾口之後,幾條小腿一蹬,死了。
那只被咬得十分狼狽的蟋蟀只是抖動了一下觸角,整理了一下受傷的翅葉,絲毫不以為意,仍舊是站在那里欣賞著瓷罐里繪著的小橋流水,泰若自然。
「肯定是這兩天天氣冷把我的‘黑斑’都凍壞了,剛剛看上去有點使不上勁,」一個一身青衣,長得玉潤方圓的公子哥搖了搖手中的折扇,頗有些心疼的把錢袋遞了過去,還頗為硬氣的回頭挑釁了那位贏了他的人,「等過幾天雪化了,我們一起去城外打獵去,看看誰能打到獵物,誰的獵物比較多。」
「呵呵,誰怕誰呀,今天其實是我運氣好,我這呆將軍差一點就被你的黑斑給咬死了,真的就差那麼一點,下回你一定能贏!」胡興文贏來的賭注小心的放進自己的衣兜里,看著這大半袋的戰利品,心中甜滋滋的十分滿意。心里對下一次的賭賽更是期待了幾分,別看胡興龍生的臉有些白淨,不過那身材可是真真正正的虎背蜂腰螳螂腿,傳說中練武的好把式,而且他家里也請了專門的教習,說起來可是允文允武的角色。
等劉堅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場開鑼了,此時大家都被第一場的大戰給激起了斗志,一個個都大喊著「咬啊!」,「上啊!」當然如果忽視掉一桌散的亂七八糟的賭注,那麼也許應該就是一群愛好者的游戲。
斗蟋蟀開始了。觀戰的人把蟋蟀盆圍得水泄不通。所有的人都向前移動身子,上面的頭一聚攏,一線天的光就沒有了。這時,下面的人直起身,嘴里高喊︰「喂!喂!不要擠,斯文點!」然後把四周的孩子推開。
但只要蟋蟀一鳴叫、猛烈廝咬的時候,一切又忘了。大家的頭,又會重新圍上來。這時,顧不得輸贏,只能大聲喊︰「頭,頭,頭,喂,頭,頭,頭。」
其實,真正忌諱的,不是頭,是呵氣。
斗蟋蟀的時候,絕對不能朝盆里呵氣。一呵氣,蟋蟀就會跳出來,逃走;或者在眾人的追捕中,被手忙腳亂的孩子踩死。看到原來驍勇善斗的蟋蟀斷胳膊、斷腿,甚至烏漿都踩出來,雖然這些蟋蟀多半是自己秋天的時候讓下人抓來的,一般都養了好幾只,不過能拿來賭斗的一般都是個人手里的極品了,冤枉死了也是可惜,不過人多腳雜的,踩死了只好自認倒霉。其實,大家不是存心朝盆里呵氣的,因為大家都想看,嘴巴湊得太近,上面又有人壓著,下面的人,鼻子已經快踫到了蟋蟀的長須。好在看斗蟋蟀,都是屏住呼吸的,誰也不敢出大氣,但被上面的人壓得太重的時候,下面的孩子不是呵氣,是喘氣。一喘氣,蟋蟀也跳盆。或者逃走,或者被踩死。
第二回合,黑將軍對小飛俠
隨著斗罐中的擋板被撤去,先被放入罐子中的黑將軍馬上把注意力放到了小飛俠身上,好一個黑將軍不僅僅個頭大小飛俠一圈,青色的眼楮也顯得更加的精神,鼓動了雙翅,尖叫了一聲,黑將軍張開大牙朝小飛俠撲了過去,而小飛俠看起來卻是笨頭笨腦的,似乎是因為剛來到一個新環境,還在原地轉悠著,根本不知道黑將軍已經撲上來了
直到黑將軍撲到了它身上,它才反應過來,頓時和黑將軍抱成一團在斗罐里翻滾起來。
一會兒後,兩蟲分開,看起來兩只蟲都還很正常,似乎誰也沒咬到誰,但是,很明顯可以看出,黑將軍是在追小飛俠,而小飛俠在逃。
然而斗罐就那麼一點地方,小飛俠只沿著罐子邊緣逃了一會,斗蟋蟀的拿蟋蟀草一撩撥,黑將軍就掉轉方向,把小飛俠給攔截住了,一口咬住了小飛俠的一只前腿。
「哈哈,小兄弟,你的蟲要輸了。」看到這,黑將軍的主人見差不多要贏了,笑了起來。
「先別這麼早下結論,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小飛俠的主人卻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一點也不慌張,輕輕的用蟋蟀草撩撥著自己的蟋蟀。
可能是首攻沒有獲得多大的成效,黑將軍立馬繼續進攻,和小飛俠在斗罐里轉了好幾個圈。不過可以很明顯的看見小飛俠的活動空間被黑將軍給不斷的壓縮。
突然,又是一個交錯,大家正在給黑將軍鼓勁的時候,只見小飛俠被黑將軍咬住了前腿,可是卻沒有出現蟋蟀被對手咬住時,常見的那種拼命掙扎的景象,反而一口把黑將軍右邊的整條觸須連根咬斷了,這下痛得黑將軍馬上松開了口,連滾帶爬地逃了開去。那黑將軍的主人一愣,顯然不相信是這這種結果。然而不管他用蟋蟀草再怎麼撩撥,黑將軍也只是逃跑,不敢再斗了。
桌子上足足有八百文的賭注,看從前黑將軍八戰八勝的歷史,也不會有人去賭小飛俠贏,一群人都有些納悶,唯有後來才到的劉堅才發現了一絲的端倪,那蟋蟀是不是連自己的主人剛也咬了一口,還有你那麼快裝回自己的斗罐里干嘛。
居然使詐,多半是喂了興奮劑的蟲子,不然看黑將軍不可能嚇成那樣子,不過黑將軍除了掉了半根觸須,沒有其它問題,回去養養,要知道有人出四兩銀子要買黑將軍呢。
那時候可把劉堅眼紅的,找了借口讓阿金和洪文請假回家幫他抓蛐蛐,可惜阿金和洪文都沒有那個眼力價,抓來的蛐蛐不是三兩天就沒了精神就是根本不是別人的蛐蛐的對手。
賭局結束,茶香和母親上房里的紅梅適時的端了熱茶和點心上來。茶自然是好茶,是西湖的龍井,有道是近水樓台。點心自然也是好點心,可惜一群人都還不到束發的年齡,喝不得酒,不然也可以和那些年齡稍大點的一樣,接著賞雪,喝兩口酒,吟兩句歪詩。
不過嘛,既然是被禁了,偷偷模模喝起來才更有勁頭,一群人人模狗樣的遣散了所有服侍的,讓他們一邊玩去,把門一關,變著戲法的從衣兜里,褲腰帶里,書袋里拿出好酒來,有酒自然要有肉,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劉堅兄弟,卻是遲到了,先罰一杯!」既然是喝酒,總要有人帶起氣氛。
「好,我先干為盡!」劉堅也沒有拒絕,拿起酒杯一杯直接倒入口中,然後倒置酒杯,示意已經沒有了,登時引來一片喝彩聲,然後大家開始各自勸酒,慢慢的喝了起來。
南方的酒以米酒居多,大都比較醇厚,入口綿長,就是這群平時不識酒味的人也能清醒的順著窗子看見外面蒼茫的一片,不時听到撲簌撲簌的落雪聲。
都說酒是好東西,曹操的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王翰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詩仙李白都快變成酒仙了,月下獨酌的飄渺孤獨——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酒果然是好東西,喝了一點,就有人飄飄然,「我可以一網兜打下一桌子的鳥當菜,你們信不信?」卻是喬子方那廝不小心喝多了!
「不信!」這時候哪有人會說信,一個勁的唱對角戲。
「不信,不信我弄給你們看。」雖然說了大話,不過這時候也只能強硬的支持下去了,大概自己還記得上次看到舅舅好像是那麼抓的?「我抓到了,你們怎麼說?」
「請你醉風樓!」醉風樓是全紹興最貴的酒家,也是最有本事的酒家,不管是山里跑的,海里游的,天空飛的,只要你預訂了,然後又付得起價錢,絕對應有盡有!一頓飯小二十兩銀子絕對不在話下,劉堅一年的零花說不定吃不起一頓。
「我借自家的大船陪你在湖里游玩上兩天!」這卻是有自己的小算盤,君子一諾千金不是,如果他真做到了,自家老爺子肯定會讓自己做一次主。
「以後學堂的作業,我幫你做了!」這賭注卻是有些大了,要知道先生布置的作業都是不一樣的,有時候是寫大字,有時候是寫作文,有時候是背課文。
「我答應你一個我可以完成的事情!」
「……」卻是沒有人相信他能自己搞定這些事情,畢竟平時大家都是一起翹課,一起玩耍,誰會些什麼,誰喜歡什麼,誰喜歡到處亂說,誰脾氣比較暴躁等等,大家幾乎都一清二楚。
「咱們走著瞧!」喬子方邊說便往外走去,大聲叫道︰「進才,進才,你在哪里鬼混,還不給少爺滾過來!」卻是一身火氣沒有地方發,只好讓可憐的包身書童承受怒火了。
「喬少爺!」就在喬子方離開房間的時間,後面傳來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話,「千萬不要找別人幫忙啊!」然後又是一陣的哄笑,把個喬子方弄的沒面子留在這里,心里暗暗的賭咒一定要讓他們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