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位兄台,我們……我們要跪到什……什麼時候?」又冷又疼的,才過了一刻鐘,劉堅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劉博士的課一般都是一個上午,兄台你就慢慢受著。」那位哥們似乎並不著急,從兜里掏出兩個綁腿綁在自己的膝蓋上,「這次都是你,要不然我也不會受罰。」接著又出兜里變魔法似的拿出了一小袋的花生米,然後由拿出了一壺酒還有幾個杯子,「還好早就準備,不然今天就難過咯!」
「喝口酒暖和下,這里的規矩,以後你就懂了。」
「以後卻是不想懂了。」這教訓太可怕了。
「嗯」那位老兄不急不慢的回了聲,一口酒喝下去,眉眼都舒展開來了。
「這位兄台,你剛才說我們這都有些什麼規矩,似乎罰跪還是輕松的?」喝了幾口酒,劉堅身上漸漸的有了幾分暖意。
「這國子監,老師最大,這劉博士還是好的,最多還是罰跪,有的先生什麼臥冰,吊打啊,那都是平常的手段,你要是惹了哪個先生,又沒有後台,就是發配了你,也沒處喊冤,每次考試都有那麼幾個考試不過的倒霉鬼,給他們玩瘋掉。」
「不會吧?」難道因為五百年前是一家,所以才輕輕的放過,自己可沒什麼後台,要有的話,那就是當今天子了,怎麼說也是聖旨來的。
「要不是因為我爺爺,我才不想來國子監讀書呢,動不動就要受罰,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處,還不如在家里置辦個幾百畝的地,娶上幾個美女,比現在每天擔心受怕的好多了。」那人轉過頭來向劉堅咧嘴一笑。
「呵呵,好,好理想」劉堅差點被這個理想給噎住了,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想的,便生了幾分結識的心,「我叫劉堅,浙江紹興人。」
「哈哈,原來是劉公子,幸會,幸會,我是嚴鵠。嗯,老家在江西分宜。」嚴鵠听了哈哈一笑,和劉堅一般也沒報家門。
「听說你今天早上讓鄭博士難堪了,要我說,如果不是在紹興那地方,還不如走科舉的好,我們國子監每科也有幾個名額,不過委實太難。」嚴鵠一番我為了你好的樣子,然後忍不住八卦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看我不順眼,想刁難一下。////」
「那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
于是這兩個難哥難弟,就這麼跪在庭院里,被那些經過的學生先生行注目禮,一邊在那里天南海北胡吹起來,一個生性輕視禮節,另外一個也不大注重這個東西,一時間,大有相見恨晚之意,直到听見了監內的大鐘響動才知道已經到了午時。
「跪好,就要下課了,一會博士會過來。」嚴鵠連忙取出綁著膝蓋上的護膝,然後一板一眼的跪在那里。劉堅趕忙也擺起了造型,要是再被罰,晚上真要沒臉上師父了。
「嚴鵠,劉堅,起來」果然沒過一會,就見劉博士似乎故意的拖慢腳步,好讓他們多跪一會兒,「下次上課注意點,這次就先這樣了,劉堅,你再把學規給抄三遍,明天交給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唉」劉堅長出一口氣,想要爬起身來,卻兩腿一軟,啪的一下又跪倒在地上
「哈哈,還是先坐會,活血一下。」嚴鵠一點沒受到影響,還來指導劉堅一番,看他準備那麼多東西,應該是經常被罰的吧。
下午還有課,為了回去不被程先生給笑了,劉堅也沒去吃午飯,乘著中午休息的時間,就開始拿起早上發的學規抄了起來。
當飽餐一頓的嚴鵠拍著肚皮沖進學堂,便見劉堅坐在那里,正在凝神翻閱著什麼。
「看什麼呢?」挨著劉堅坐下,他探頭探腦道︰「學規啊。」
劉堅微微點頭,輕聲道︰「我看看,免得下次不知道什麼事情還要挨罰。」
「別看了,」嚴鵠小聲道︰「看我給你帶什麼了。」說著亮出手里的提籃道︰「這個可是我特地從外面弄來的,快吃吧。」
劉堅卻搖搖頭,將正在看的一頁一抖道︰「等我抄完了再說吧,要不回去可能還要挨罰。」要是讓師父知道了,可能還要挨打吧。
「那也不能餓著吧。」嚴鵠苦著臉道︰「我可是吃了再來的,不會這樣就被你記恨了吧。」
劉堅卻不為所動,一直到下午的助教出現在學堂中,都沒有看那個提籃一眼。
下午散了學,劉堅正收拾著準備回去,左肩卻被人猛拍一下,抬起頭來,正是嚴鵠,不過此刻後面還跟著一個跟班兒,「你先回去,少爺我有點事情,要晚點回去。」
「劉兄,今天初次見面甚是投緣,不如讓兄弟我做個東,去小酌一番如何?」嚴鵠打發了跟班,看到劉堅要回家,連忙跟上來。
「嚴兄今日被罰,還是受我之累,若是嚴兄不嫌棄的話,就讓我請客如何?」這幾天劉堅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听到有人請客,那自然是好,何況今天嚴鵠的確是被自己牽連的,下午課堂上有好幾個睡著的,先生都沒有管。
「好說,下次我請回來便是。」嚴鵠也不客氣,拉著劉堅就往外走。
「不過,額,這地方我不是很熟……」豈止不是很熟,才剛來沒幾天好吧。
「哈哈,沒關系,跟我來就是了。」嚴鵠笑著說道。
既然要去吃酒,那家里肯定也是要交代一下的,于是先把阿金打發了回家。
‘春常在’是京城剛開不久的酒店,店鋪開的地方很僻靜,屋內的擺設也很是雅致,菜肴自不必說,能在京城里立足,沒兩把刷子肯定是留不住客人的,不過價錢卻不是很貴,平日里若是去得晚了,連位子都沒得坐。不得不說嚴鵠很是有眼色,劉堅身上還真沒多少錢。
「嚴兄,這里這麼偏僻,你是怎麼找到的。」這地方離國子監有些距離,而且貌似還不錯的樣子。
「嘿嘿,只要是這京城就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好地方。」嚴鵠灑然一笑,眼底一絲落寞一閃即逝,「你要是有時間,除了那花柳之地,我一個一個地方帶你去玩一遍都行。」
「為什麼那地方不行?」劉堅不由得有些好奇。
「別說這個,走,喝酒去。」嚴鵠顯然不大想說這個話題。
「兩位爺好,」店小二匆匆的就迎了上來,「兩位爺是點餐還是找人?」
「點餐,樓上還有雅間吧,」嚴鵠一手掏出一角碎銀子就賞給了那小二,「把你們最拿手的菜色上五六個,再來瓶好酒。」畢竟明天還要上課,一壺酒也差不多了。
「是,是,是,兩位爺請。」店小二得了賞賜,更加殷勤,哈著腰,把兩人引到了樓上的一個單間。
「真是好地方!」劉堅看了這包間一眼,只見當中放著一張雕花的八仙桌,靠窗邊又有一張長案,卻又只佔了一半不到,窗台上擺著一盤水仙花,打開窗戶,就是酒樓的花園,一派春意怏然。
「呵呵,這酒樓原就是讓那些讀書人消遣的地方,自然要弄的雅致些,」嚴鵠呵呵一笑,「是我一個朋友借家里的勢力開的,去年中秋才開張,還沒多少人氣。不過眼下天下才俊都集聚京城,只要多辦幾場文會,詩會什麼的,不愁沒有生意。」
「嚴兄有這想法,不如自己也辦個酒樓,到時候小弟一定捧場。」劉堅見嚴鵠對生意的門道甚是清楚,不由得心中一動,話說坐吃山也空。不說自己家,剛剛才擺了自己一道,真到了關鍵時刻,拋棄自己肯定沒話說,要是在京城弄一家店面什麼的,也是不錯。
「算了,現在沒那興趣。」
因為只有兩個人,五六個菜,再加上店里贈送的下酒菜,也滿滿的放了一桌子。
「來來來,劉老弟別客氣,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那麼多人想拍我馬屁,可我就覺得你和我特別投緣,來,干。」
「好,干了。」莫道有酒終需醉,酒入愁腸愁更愁。兩個有故事的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不一會兒就把一壺酒給喝光了。酒一下肚,話就多了。
「劉老弟,你說為什麼有人總覺得要站在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才能有所作為,人……人嘛……該享樂就………享樂,到頭來……還不是一抨黃土,什麼……光宗耀祖,位列公候……去……去他媽的,這樣的日子,能過上一萬……一萬年,便就是……神仙了當今皇上……一意玄修,想成仙,你……你見過誰成仙嗎?陶天師也指不定明天就見了閻王,有時候真的羨慕那些尋常百姓,一家人過得開開心心,不用那些勾心斗角。」嚴鵠似乎沒有多少的酒量,才半壺酒已經有了三分醉意。
「嚴兄,隔牆有耳,不可胡說。」劉堅的酒量一向不錯,這半壺也就是剛剛上頭,被嚴鵠一番話又給嚇醒了,要知道東廠什麼的,錦衣衛什麼的最是可怕了,據說皇帝要是想的話,甚至都能知道某個官員昨夜和小妾溫存的時候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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