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午夜的街上，出現在這個本來就屬于他們的時間段，踏著輕快的腳步穿行在薄霧里，他輕輕地吹著俏皮的口哨曲。雖然已近凌晨，可是這座以不夜城出名的城市還是這麼吵鬧，望著變幻的霓虹和熙攘的人群，他的嘴角露出了輕蔑的冷笑，「人類，幾百年了，你們就是些卑微的爬蟲，而且永遠都只會是該死的小爬蟲！」
憑著白天探訪時的印象，黑衣的男子盡量選擇使用那些黑黑的街巷往前行進，這些地方可沒有這個城市的其他地方那麼光鮮，他的身邊不時會傳來放浪的招呼聲，有時還有那些在垃圾箱附近逡巡的醉漢擋住去路，對于這些他都熟視無睹，比起這些來他更討厭那些黑洞洞的攝像頭，所以他面無表情地繼續前進，當最後那座公寓樓的輪廓出現在眼前時，他不由地舌忝了舌忝自己的嘴唇。
這是一座高檔的公寓樓，裝飾新潮，環境一流。喜歡住在這種地方的住戶多半是有些錢但還供不起大房子的白領，當然還有金絲雀們。為了凸顯出這棟公寓樓出類拔萃的地位，物業方對大樓里的保全系統很是下了一番本錢，最新型的電子門禁，到處遍布的監控攝影機，以及那些制服筆挺身材魁梧的值班人員，只不過這些都擋不住不走尋常路的他，在確認了沒有旁人以後，這個男子微微彎下膝蓋，再然後他就像支黑色的弓箭般往天空彈射出去。這個男子違反所有物理規則的一躍足足有三層樓的高度，在接近那片開著的窗戶時，他伸手在窗邊輕輕一搭，整個身體就像片羽毛似得飄進了大樓。男子有如黑貓般在走廊里輕輕落地，他整了整自己的領帶微微一笑，然後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向電梯。
「小寶貝，要來了哦！」輕輕將背上的東西放在地上，他微笑著按了17樓。
「大衛！是你麼？你這個沒良心的，不是說要回去陪老婆吃飯麼，你怎麼又回來了？！」听到外間隱約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屋里的小女人開心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顧不得穿上拖鞋，她一臉興奮地從里面沖了出來。
隨著大門的打開，黑衣的男子施施然地走了進來，雖然他的確氣度不凡，但不是大衛的事實還是嚇到了女人。
「你是誰？！為什麼會有我家的鑰匙？快給我出去！我要報警！」盯著這個很自然就開了自家房門走進來的男人，小女人發出了尖銳的驚叫，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上只穿了件睡衣，于是她趕忙遮住了自己的胸口。黑衣的男子似乎絲毫不介意女子尖叫時超高的分貝，因為他清楚越是現代的城市其實就越像原始的叢林，居住在這種地方的小白兔們只會關心自己明天晚上是否會有足夠的胡蘿卜，有誰會愛心泛濫到要去關注隔壁女人發出的噪音呢？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毫不慌張，他先轉身反鎖上門，再不慌不忙地把夾在腋下的東西放在客廳的餐桌上，最後他才走到還在驚聲尖叫的女人身邊，用一記干脆的耳光徹底使她閉上了嘴。
「給我安靜！作為一個準媽媽，這樣你的表現可是對你肚子里的寶寶很不好哦。」
伸手幫女子擦掉嘴角的鮮血，黑衣男子盯著那個女人的眼楮輕聲說到，他的眼楮里充斥著冰冷的漠視，小女人被嚇到了，她的嗚咽現在只敢停留在自己的嗓子里。把目光移向她微微隆起的月復部，黑衣男人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他掏出膠帶開始捆綁那個女子，他一圈圈地繞著手里的膠帶，眼神專注而神聖。
「你平時喜歡听什麼音樂？喜歡古典音樂的麼？現在的流行樂和那些搖滾糟透了，還是古典音樂比較好，你喜歡誰的作品？貝多芬？莫扎特？柴可夫斯基？我建議還是听巴赫的，你一定得試試。」地板上的女子已經被捆成一個粽子，嘴巴里更是被塞的嚴嚴實實，黑衣的男子似乎也沒期望她的意見，今晚欣賞什麼音樂肯定是由他做主，他現在已經從口袋里掏出心愛的碟片，開始擺弄客廳里的音響。他似乎完全忘了現在是什麼時間，一下子就把家庭影院的聲音調到了最大，不一會雄渾的樂曲聲就充滿了整個房間。
「我答應你，不會讓你疼很久。」低子，透過巴赫的樂曲聲，男子溫柔地向今天的祭品保證，他舉起手里的刀，然後毫不猶豫地割了下去。
沈輝被催命般的電話聲弄醒時正好是半夜，他一臉不快地從床上爬起來，「幸好我還沒有老婆，要不還不被她埋怨死。」一邊長長地打著哈欠，沈輝一邊粗魯地抓起床邊的電話，電話里傳來的聲音急切而慌張，在下個瞬間他完全清醒了，甩下听筒他沖出門去。
掛起警燈趕到事發地點，沈輝的睡意早已全消，只是不知何時起心口有點隱約的不適，現在也沒有時間顧得上這個，他費力地鑽出車子，重案組的一個兄弟馬上迎了上來。
「誰發現的？」沈輝接過遞上來的報案記錄，草草地翻了翻。
「是死者的鄰居，他們睡到半夜被隔壁的音樂吵醒了，男住戶見敲門不應就報了911，巡這片的軍裝兄弟上來強行打開了門，發現是命案。」先到的探員匯報到。
「昨天伊薩大廈的還沒頭緒今天就又出事，這麼多命案要忙死我啊！你先去調昨晚的監控，我上去看看。」吩咐手下人幾句後，沈輝帶人立刻趕往現場。
十七層的樓道里現在站滿了人，大家都站到遠遠地，伸長了脖子往里看著。艱難地穿過這些記者和軍警，沈輝終于走進了九號房的房間，雖然已經當差十余年久經命案現場，客廳里的情景還是嚇到了這位警察，哇的一聲，沈輝身後有一個兄弟甚至立馬就吐了出來。
「看什麼看,不用開工了？沒見過死人啊！」
勉強壓住自己胃部的翻滾，沈輝大聲呵斥著他那些臉色發白的手下，幸虧有他這麼一吼，重案組的警察們這才努力振作起士氣，他們畏畏縮縮地走進房間，各司其職忙碌起來
「頭，昨天和現在的這兩件案子基本上是一模一樣啊，同樣類型的被害者，同樣是密閉的現場，還有那些同樣的鬼東西。」趁著沈輝在邊上點煙的機會，他的副手王文皓湊過來輕聲說到，他應該也是從床上被揪起來的，整張臉灰灰的，一副委靡不振的樣子。
「看來還真讓那個老外說中了，這次我們遇到的應該就是最棘手的連環殺人案了。」一邊狠抽著香煙，沈輝一邊勉強振作起精神搭話，也不知怎地，從剛才一進入現場起，他就感到有些神情恍惚，腦袋里暈暈的，象是連續熬了幾個通宵似的難受，他現在強迫自己盡量少看客廳中間那攤東西，做警察這麼多年，血淋淋的場面他見得多了，只不過那些白粉筆劃的古怪東西似乎有著莫名的迫力，他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胸口的郁悶感更加嚴重，現在沈輝只覺得自己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隊長，你沒事吧？看你臉色不好。」王文皓注意到沈輝蒼白的臉，他關心地問到。
「沒事，覺太少有點暈。」沈輝勉強笑了笑。
「長官！找到些東西，你最好過來一下！」勘查現場警員的驚叫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沈輝趕忙帶著王文皓走了過去。
幾名現場勘測的警員現在正圍在客廳的一角，他們面對著前方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推開那些失神的警察，沈輝擠了進去。面前的餐桌上擺著一個用報紙包裹的東西，望著里面不斷滲出的慘紅色液體，沈輝的心不由地往下一沉，他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退開，周圍的人如蒙大赦立刻向後散開。沈輝定了定神後靠上去，他仔細觀察著桌上的這件東西，裹著的報紙雖然把里面的東西裹得很嚴實，但隱約聞到的腥氣還是讓他猜到了大概，沈輝凝視著眼前的包裹，他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昨天凶殺現場的場景，他仿佛又看到了伊薩大廈里的那枚羊頭骨，那森然的眼眶，那慘白的牙床，一時之間沈輝忽然感到莫名的煩躁，在身後那些人的唧唧喳喳聲中，他猛地幾把撕開包裹外面的報紙，一個呲牙咧嘴的牛頭立時出現在大家眼前，所有人頓時都被驚得倒退了一步。
「一個牛頭而已，有什麼怕的？！」
眼見團隊的士氣有即將崩潰的危險，王文皓終于忍不住開口大聲訓斥著周圍的菜鳥，鼓舞士氣本來不是副手的活，但是現在的沈輝看起來似乎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繼續背對著大家站著，對身後亂作一團的場景沒有一點反應。
「隊長，隊長？你還好吧？」
經驗豐富的王文皓首先發現了異常，剛才沈輝的肩膀還在不停地顫抖，現在他的身體卻突然完全停止了動作，性急的王文皓趕緊走上去，手才剛搭住沈輝的肩膀王文皓已經感覺到沈輝的異常，這具身體冷得象冰，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熱度。在眾人驚駭的眼神中，沈輝隨著王文皓剛才的動作頹然倒地，他的身體向後翻轉著躺倒，站在他後面的人們清楚地看見了那張七竅流血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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