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將屋子里的人嚇得不輕。王俊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迅速回頭,看見居然是鄒華正笑呵呵地站在臥室門口,他的手里捏著一把似槍非槍的東西,正瞄準著自己。
幾乎是在鄒華扣下扳機的同時,王俊猛然將還傻站在自己旁邊的袁景美往身前一拽,從那件奇怪武器里飛出的子彈射中了袁景美,在下個瞬間,那兩枚小飛鏢狂吐著藍色的電弧,將女人擊倒在地。
「哦噢,反應夠快的,這樣都還能找人擋子彈。不過我勸你別亂動哦,王經理,我手里的泰瑟槍可是雙聯裝的,槍里還有一發子彈,5萬伏電壓,你肯定不想自己試試是什麼滋味吧?」晃著手里的電擊槍,鄒華慢慢向前走近幾步,他揮著武器向床頭的另一邊呶呶嘴,王俊看看那里,沒有說話,他慢慢地從床上下來,老實地走到了鄒華所指的地方。
「好久不見,鐘經理,好久不見,王經理,還有袁經理。」望著槍下那幾張慘白的臉,鄒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怎麼可能會是你?我漏了什麼,讓你發現了破綻?」被逼進死路的王俊皺著眉問著眼前這個勝利者。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王俊先生看起來很不服氣?或者,應該叫你的本名,王子俊先生?「看著王俊那張陰沉的臉,鄒華臉上的笑更加快意了,」鐘經理,你和這位小王經理共事這麼多年,肯定不知道他有很多秘密,譬如說,他不叫王俊,他不是湖南人,他也不是02年垃圾大學學經管專業的,他的真名是王子俊,99年西南師範大學本碩連讀心理學專業,碩士導師錢銘怡教授、碩士畢業課題變態心理學,以及心理咨詢與心理治療專業,要不是在畢業前夕搞學妹弄出了人命案,王子俊先生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屈就呢?「
「什,什麼?」還被綁在床上的鐘庭慶驚懼的看著站在他左右兩邊的男人,雖然他認識鄒華,鄒華的闖入還救了他的命,但他本能地感到今晚這里的來客們似乎都不懷好意,與此相比,王俊不是王俊這種事情實在不算大事。
「你知道的還真多,鄒華先生,看來這幾天你很忙啊?」被揭開畫皮的男人沒有絲毫示弱的意思,他盯著鄒華,眼楮里滿是不甘和怒意。
「我對你的了解可不止這麼多,我們的王碩士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接連搞大了三個學妹的肚子,其中一個因為非法墮胎死在了手術台上。王碩士只得趕緊跑路,匆匆丟棄馬上就要到手的學位跑到南方後,王子俊先生先後參加了數個規模龐大的傳銷組織。憑著自己扎實的專業知識,王子俊先生很快出人頭地,成了傳銷集團的中級階層,有房有車又有妞,真是春風得意。可惜好景不長,國家很快開始專項整治,于是被掛上號的王子俊只得再次出逃,這次謹慎的他更改了自己的名字,偽造了一個新身份,然後順利地在南京找了個不起眼的工作躲了起來,有句話怎麼說的?像王子俊先生這樣拉風的男人,走到哪里都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想低調點過日子都不可能,王子俊先生,你說是不是?」現在的鄒華對王子俊的過往履歷似乎已經一清二楚,他慢條斯理地將王俊的皮扯得干干淨淨,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機會發財,我為什麼要放棄?不過我還是想不通自己在哪里出了破綻?我明明已經將你趕出了南京城。」王子俊望著天花板,嘴里喃喃地重復著,他開始回憶自己這段時間的行動,思考著會是哪里出了問題。
「我一開始也沒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這麼著急趕我走。」順手拉過一張凳子,鄒華舒服的坐下來繼續說到,「我剛來的時候,分公司的狀況可謂是一塌糊涂,老鐘消失不見,總公司急著追討巨款,在這種情況下,我從總部空降下來,絕了你這個二把手晉升的可能,這種情況下你肯定會怨恨我,但還不至于會到要我命的程度。可是你看你,先是放蠍子,再是砸花盆,一副非要置我于死地的狠樣,你真的這麼恨我嗎?」
「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來得太不是時候。那時候我和袁景美的計劃已經發動,老鐘被袁景美安排躲到了山里,他一踫這里的電腦,我就拿到了他洗錢的賬戶和密碼,事情進展的相當順利,我們只要等個合適的時間把公司帳上的錢轉出就大功告成了,誰知總公司這麼迅速派了你過來,還第一時間封了所有進出的帳。我們一開始只是想嚇唬你,把你趕出南京,只有這樣,袁景美才能用財務經理的權限跳過你進行轉賬。事情原本進展的很順利,在接二連三嚇唬你幾次後,你果然急著去找老道士,那個老道早被背熟了台詞,于是你被告知只有馬上遠離南京,一路南行300公里躲避七天才能化解身上的煞氣,你很听話,第二天早上就急匆匆往南去化解煞氣了,這一切都天衣無縫,可為什麼還是被你發現了破綻?」王子俊回憶著這些天來的過往經歷,失敗感讓他對自己耿耿于懷。
「我會告訴你我是怎麼知道的。不過你要先告訴我,我所經歷的那些靈異事情都是是假的,都是你弄的花招,是不是?」沒有先回答王子俊,鄒華反問著他,對有關自己的事情他永遠是最先關注的。
「你的房東是袁景美的親戚,我們有你家的鑰匙,為了發現你的弱點,我們事先就在你家
和辦公室裝了監控設備,那天我們發現你把一團紅布包的東**進了保險櫃,我們在你走後打開保險櫃,發現里面是一塊碎掉的佛牌,袁景美就說想不到你還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我于是靈機一動,就決定裝鬼嚇唬你。我們先是在你家的飲水器里放了麻醉藥,然後每天晚上等你昏睡過去後就把收拾好的女圭女圭擺到你家門口,你每天早上醒來看到那女圭女圭的場景真是精彩絕倫。「說到這里,王子俊居然嘿嘿笑出了聲。
鄒華咳嗽了幾聲假裝不在意,然後繼續問到,「那曹奔羊和那個小胖子法師呢,他們是你的人嗎?」
「不是,我們原來以為經過這麼幾天下來後,你肯定撐不住會想起那個有預測能力的老道士幫忙,但沒想到你居然去找那個小姑娘,讓那個狗屁法師橫插了一腳。幸好最終也沒多大妨礙,這位所謂的嗣天師弟子其實就是個靈異現象的發燒友,他的全套設備都是淘寶上買的,至于試冤符呢那更是一個笑話,其實就是簡單的酸堿中和反應讓試紙變色的江湖把戲而已,我們提前在他的寶貝上涂了白磷,那些符紙在陽光下一曬就肯定馬上自燃了,這一來小胖子真的以為自己的符紙顯靈了,至于那聲火上澆油的女鬼嘆息就更加簡單,有個麥克風黏在你家桌子的下面,袁景美對著話筒深深嘆息了一聲,就把你們全嚇住了。「說起自己的這些安排,王子俊的眉頭不由露出一點驕傲來。
「說說道士那段吧,我覺得那段是最精彩的。「鄒華要求到。
「呵呵,那個老頭戲不錯吧,他是常年混朝天宮的老江湖,有時裝道士,有時候扮演神父,專門騙外地人。為了讓你相信他不是凡人,我特意花錢找了五個混混來配戲,老江湖也演得夠真的,一拳一腳像極了練家子。為了能讓你相信這一切都是巧遇,他們幾乎天天都在你附近待命,只要一有合適的機會,他們就會開始那場演出,為了讓你看到這場演出,我們可是花了大價錢。」說起這段最精彩的安排,王子俊即使到現在還感覺很有成就感。
「的確很精彩,你導演的這場戲是把我折騰得夠嗆,不過你一開始就搞錯了一個地方,那就是我根本就不相信什麼神鬼的事情,那塊所謂的佛牌只不過是外出旅游買的紀念品,十八塊一個,madeinyiwu,所以我雖然一直被你陷在迷陣里,但我其實不害怕,我鄒華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相信夜半鬼上門這種事情。當然你的安排還是很巧妙,一步步將我逼到了老道士那里,不過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你最後用這個老騙子來誑我出南京,想不到最終也是在他身上露了馬腳吧。「鄒華傲然向王子俊說到。
「什麼?竟然是他?這怎麼可能?「鄒華的答案完全出乎了王子俊的意料,他大吃一驚。
「呵呵,你相信一個騙子,這也難怪你最終會輸給我。我實話和你說吧,那個老騙子在要我馬上離開南京以後又在火車站攔住了我,他看中我的手表,一直戀戀不舍地跟我到了火車站。于是一塊深圳買的江詩丹頓讓他說了實話,
他和我的偶遇是有人預先設計好的,真的如我所料,有一個人躲在幕後暗算我。「鄒華終于說出了這個完全無法預料的漏洞在那里,他看著王子俊迅速變灰的臉終于笑出了聲音。
「這個老混蛋,原來是他壞了我的好事!我也真傻,怎麼會讓一個騙子去完成最關鍵的一步。「直到這時王子俊才徹底明白輸在了誰手上,他靠著牆壁緩緩蹲下,眼楮里失去了剛才的火焰。
「知道了是你在故意騙我離開南京,我就將計就計,在你面前演了一場主動撤退的好戲,不過我真的很好奇,你為什麼要不惜代價趕我離開。于是等我離開你的視線後,我請了人做調查。很快我就知道了很多事情,你在我家裝的那些小東西,你不可告人的過去,你和袁景美實際的關系,但是我還是沒弄明白你和她這樣做的利益何在,直到我發現有人不顧我暫停所有資金出入的命令做了一筆高達680萬金額的轉賬,這筆操作竟然還是用財務經理的賬號做的,而轉賬申請才提交一會,鐘經理的賬號居然在5分鐘內上線做了批準的授權,這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你們趕我走無非就是要跳過我,把這680萬轉出公司賬戶。知道了你們在干什麼後接下來就簡單多了,老鐘以前發的一條微博提醒了我這個地方,所以今晚我來了。「鄒華越說越快,一想到眼前這幾個人居然想就這麼玩弄他于掌心,他心里騰地就冒起了怒火。
「我承認,你贏了。既然鄒經理很干脆,那我們就算你一份,大家一起把錢分了如何?「
靠著牆壁的王子俊疲倦地揮了揮手,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更加和緩,然後他說到,「一共680萬,咱們三個人分每個人還有二百多萬,我有密碼和賬號,咱們只要處理完鐘胖子就行動,待會你幫一下忙。「
「只有二百多萬啊?「掂掂手里的電擊槍,鄒華把眼楮轉向床上的鐘庭慶。
「鄒兄,鄒大哥,你別听他的,我和你分,我也有賬號和密碼。咱們對半分,一人可是有三百四十萬!「看著鄒華像打量凍豬肉的眼神,床上的鐘庭慶忍不住出聲哀求,他努力提醒著眼前的控制者選自己的優勢。
「嫌少?好吧,那她不算,我和你也是倆個人分這筆錢,我有辦法讓這胖豬頂罪,我們絕對安全。「察覺到鄒華似乎被鐘庭慶說動了心,王子俊眼都沒眨一下就提出了自己的新方案,他沒有看見剛才自己身後的女人身體動了一下,然後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呵,你還真是果斷,就這麼不要這個為你擋子彈的女人了?「察覺到那個女人似乎醒了,鄒華不露身色,他帶著諷刺的微笑問著王子俊。
「沒事,那個窯廠有兩口爐子。「王子俊面無表情地回答到。
「你是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她分這筆錢吧?「鄒華繼續冷笑著說到,他注意到隨著這句話那個女人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沒有,我也是被你逼的,我相信她會原諒我。「王子俊搖著頭,一臉的無奈。
「你們的感情真好,既然這樣,你在進來之前干嘛去割了那輛灰車的剎車線?」鄒華完全沒有因此感動,他冷酷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你這頭狠心的狼!我和你拼了!」剛才還趴在地上的袁景美此時再也忍不住了,她從地上爬起來,對著王子俊又抓又咬,而鄒華則笑嘻嘻地坐在原地看好戲。
拼著被女人狠抓了幾下,王子俊終于模到了挎包里的電警棍,他用力捅向袁景美,可憐的女人再度被擊飛,昏倒在地板上。
「你這是何必呢?「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丟下手里的電棒,王子俊很不解地搖著頭,他看著鄒華說,」現在最後的障礙沒有了,你可以選擇我了吧?「
「呵呵,很抱歉,我不選擇你,你太冷血,我選你的話沒有安全感。「鄒華很遺憾地聳了聳肩,他揚起手臂把泰瑟槍對準王子俊,」鑰匙呢,還不放了鐘經理。「
剛才已經陷入等死狀態的鐘庭慶終于听到了好消息,能夠不死的驚喜讓他完全失去了語言的邏輯,他不停地用好大哥夠兄弟再生爹娘這樣類似的詞語贊美著鄒華。望著一臉殺氣的鄒華,王子俊也一點點變得嚴肅起來,他死死盯著鄒華的眼楮,他的手在兜里掏了很久,最後還是緩緩地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
看著王子俊無奈地將鑰匙丟到床上,鄒華心里微微出了口氣,他剛想再說什麼,原本關著的臥室門突然被打開,從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怎麼這麼熱鬧?原來是在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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