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妝殘︰嬌妻拒逑 【084】莫爹身世

作者 ︰ 花莫謝

一路穿過九曲蜿蜒回廊,經過亭台樓閣無數,玉綰終是來到了左將軍府的花園。

只見花園中各類花兒皆含苞待放,種類奇多,有迎春,山茶,丁香,金盞,瑞香,玉蘭,芍藥,郁金香,水仙,還有一些玉綰不知道名字的,高的矮的,盆栽水養,密集整個花園。

其中水仙,玉蘭已吐露芬芳,迎春花開出點點黃花,遠遠看去一片亮黃,瑞香雖只結了花苞,卻已聞到濃郁的花香,山茶滿枝粉的,紅的,白的花苞,幾欲綻放。

玉綰一一掃過去,眸中越發明亮,臉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現在才是二月中旬,許多花還未開放,若是到了三月份,百花齊開,猶似身處花海之中,那場面才叫壯觀,直看得人熱血沸騰。

她漫步走向花園深處,玉蘭花擺在琉璃石子路兩邊,一路過去,裙擺上全沾上了玉蘭香,而水仙用白色瓷盆養植,擺在花園最搶眼的位置,人進來一眼便可看到,且極大的一片,是種得最多的一類花。

玉綰走過去,周身立即被濃郁的花香縈繞,只見得每株水仙葉姿秀美,嬌女敕迷人,如同一個個亭亭玉立的美人在爭芳奪艷。

「原來齊公子喜歡水仙?」玉綰彎身湊近一朵水仙花嗅了嗅,真香。

齊語堂答︰「種水仙是為了紀念故人。」

「故人?」玉綰看向齊語堂︰「你的故人喜歡水仙?」

「嗯,我曾受故人之恩,豈料未來得及報恩,故人已離世,所以種了這些水仙紀念她。」

玉綰略有感觸︰「齊公子竟是個如此有情有義的人?」

先不說齊語堂口中的故人對他有何恩情,光說她無意中救了他,便得他如此回報,便知齊語堂是個極念情義的人,這樣的人值得交朋友。

「讓玉綰姑娘見笑了,齊家祖訓,受人點滴當泉涌相報,當年故人之恩無以能報,我心中感愧多年,如今玉綰姑娘對我的救命之恩,我定會好好報答,不再增添遺憾。」齊語堂眸中閃過一絲哀傷,看著玉綰無比認真道。

玉綰眨了眨黑亮的眼楮,輕嘆了口氣︰「齊公子,當時在桃花園,我並非為了救你才殺那些人,所以你不必再提報恩之事,這些日子來,你為玉綰所做的已經夠多了!」

「無論玉綰姑娘是故意還是無意,都是我的救命恩人……玉綰姑娘就當是讓我了卻當年的一點遺憾吧?」齊語堂語氣滿是蒼涼落寞。

玉綰看了他一眼,見他眸中涌出無止境的傷痛和蒼涼,竟讓她也覺得有些難過,他仍舊著一襲紫色錦袍,猶如一株在寒冬綻放的紫羅蘭,滿身的淒愴冰冷,待在這樣的人身邊,會被他身上無形的傷感酌傷。

玉綰收回視線走了幾步道︰「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亦不好多說什麼,但玉綰先把話擺在這里,若你想對我有非分之想,他日困我擾我憂我,我定不輕饒!」

她並不是自戀地以為齊語堂對她有意思,而是齊語堂的舉動實在引人遐想,她不得不給他打計預防針。

「玉綰姑娘放心!」齊語堂眸中一喜,感激不已。

不遠處跟隨的錢淺隱約听到兩人的話,心中閃過一絲喜悅,難道將軍並不是喜歡玉綰,只是單純的為了報恩?這麼說,她還是有希望的!

「玉綰姑娘這邊請。」可以明目張膽地對玉綰好了,齊語堂心中十分開心,引著她繼續往前走。

玉綰微微點頭,邊看邊往前走。

淡淡的溫和陽光下,漆黑的眸子閃著清明,白衣黑發,雪膚如脂,極美。

走了片刻,見得一個人工湖,湖邊種了一排排柳樹,已經抽條長葉,垂在湖面,隨風而舞。

她頓時感嘆,齊家的花園果真是花紅柳綠,生機盎然。

視線無意中掃到一座弧形拱橋,只見得橋頭兩棵桃樹花開滿枝,無比絢爛,那花瓣不是粉色,不是嫣紅,也不是白色,竟然是紫色的!

「果真有紫色桃花!」玉綰眸中一亮。

齊語堂露出難得的笑容︰「這是一位好友所贈,好友說是株紫桃樹,種在府中多年,一直未開花,興是知道你要來,今天一早竟然花開滿枝,一片紫光,令人稱絕。」

「今早才開的?」玉綰又是一驚。

齊語堂點頭,這兩株紫桃他本欲送去給玉綰,後來還是覺得種在這最好,以後才有機會跟她見面。

紫兒在戒指里尖叫︰「主人,紫色桃花,紫兒從未見過,呼呼,紫兒要出去采花粉。」

「你不怕了?」玉綰在心里問它。

自從在靈仙鎮遇到那個姓沐的,紫兒便再未出來,縱使玉綰去采花,它也只是在戒指里又叫又跳,如今竟然要出來,看來這紫色桃花果然稀奇,連紫兒這采遍百花的仙蝶都沒見過。

她有些好奇,齊語堂怎麼總有這麼多的奇花?哪弄來的?

緊隨身後的錢淺暗暗叫苦,將軍為討美人歡心,苦的可是她這個跑腿干活的!

紫兒左看看右看看,見四周沒有什麼特別的人,方才神氣道︰「紫兒是仙蝶,怎麼會怕凡人……嘿嘿,當然,主人除外,紫兒去采花粉嘍~嘎嘎嘎~」

玉綰只見一道紫光劃過,紫兒已飛到開得最艷的那朵桃花上,捧著花蕊猛地親了幾口。

她趕緊看向齊語堂,見他一臉平靜,顯然沒看到紫兒,她又轉頭看了眼錢淺,見錢淺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終是放下心來。

「怎麼了?」齊語堂不知道玉綰在看什麼?但眼神中卻似在擔心什麼?

玉綰一臉平靜道︰「只是看看其它地方還有沒有?」

「整個聖顏國應該就我府上有兩棵。」齊語堂頗有些得意。

玉綰看了他得意的臉一眼,沒說什麼,抬步朝桃樹走去。

齊語堂亦跟上去,再道︰「听說不但這花為紫花,結的桃也為紫桃,不知口味與一般的桃有無區別?」

「紫桃?」玉綰抬手撫上一桃紫色桃花︰「那我倒是要來看看,是不是會結一樹紫桃?」

齊語堂心頭一喜︰「結果之時,定再請玉綰姑娘過府一觀。」

玉綰輕輕點頭,算是答應了。

「主人,好香香,好美的紫色桃花,紫兒好喜歡,好喜歡……」紫兒在樹上猛拍翅膀,將樹上的花瓣都煽了下來。

頓時,落英繽紛,飄然而墜。

玉綰白衣黑發靜立桃花樹下,紫色花瓣落在她衣上,發上,更襯得她美如天仙。

齊語堂看得愣住,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這麼美的人,這麼美的景,是他平生第一次見到,竟比當年在水仙花叢中見到她時還美,他敢肯定,此生定再沒有美物能入他的眼。

錢淺突然抬頭,看到玉綰站在桃樹下的一幕亦是驚得呆住,難怪將軍對玉綰與眾不同,她承認,如果他是男人,也定將玉綰捧在手心疼著。

見紫兒將花瓣全弄下來了,玉綰眉頭一擰,抬頭輕喝︰「紫兒,我還等著看紫桃,你把花瓣弄下來了,還怎麼結桃?」

「玉綰姑娘,你?」齊語堂听到玉綰的話,抬頭朝桃樹上看去,什麼也沒看到,玉綰這是在對誰說話?

玉綰一驚,這才想起來齊語堂還在她身邊,趕緊解釋道︰「我說的是風,風把桃花全吹落了,就結不了紫桃了。」

「風?」齊語堂左右看了看,剛剛沒吹風啊,這桃花又是怎樣月兌落下來的?

玉綰瞪了紫兒一眼,差點露餡了,還不快回戒指里。

紫兒也不拍翅膀了,飛到玉綰肩膀上,求道︰「主人,紫兒再也不敢了,讓紫兒再采會花粉吧!」

玉綰側頭瞪它,極為不耐煩,趕緊進去,若再遇到像姓沐的那種異于常人的人怎麼辦?小心他將你抓走,再把你關進黑石里,我就不去救你了!

紫兒癟嘴,只好化成一道紫光,進了戒指里,主人好凶,嗚嗚~

「語堂哥哥!」東方秀帶著攏月快步而來,身後還跟了幾位貼身護衛。

錢淺向前攔下︰「公主請留步!」

「讓開,你竟敢攔本公主……」東方秀看向錢淺,覺得她十分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她穿一件粉色束腰錦裙,梳飛仙髻,插兩只粉色珠花,簪一只金色鏤空步搖,垂珠隨著她的步子搖動,翠聲作響,今日的妝容也極為簡單,淡掃娥眉,薄施粉戴,給人一種高貴清秀之感。

錢淺冷道︰「沒有將軍的命令,誰也不能靠近。」將軍好不容易有機會和玉綰單獨在一起,誰也不能打擾。

「是你?」听到錢淺這聲將軍,東方秀終于想起在哪見過錢淺了︰「你就是在靈仙樓那個告訴本公主語堂哥哥被玉綰所救的勁裝少年。」

錢淺眸子一沉,並未作聲。

攏月拉了拉東方秀猛地點頭,她也認出來了,是那位少年,她還以為是個男人,沒想到是個女人,好傷心。

「你明明是個女人,為何要女扮男裝?」東方秀有種被騙了的感覺,難道是語堂哥哥是故意讓這個女人引她去美人居的,當時沐學海要抓玉綰,她正好趕到為玉綰解圍,這是不是太巧合了?

「公主在懷疑臣騙了你?」齊語堂走過來,見東方秀的臉上寫滿了上當,眸中也盡是疑惑傷心。

錢淺看了齊語堂一眼,退到一邊。

東方秀抬眸看向齊語堂,指向錢淺︰「她?」

齊語堂沒解她困惑,而是對錢淺道︰「玉綰姑娘估計有點累了,帶她去亭子里歇息片刻,上些好吃的點心,茶水就上四色錦菊,不可怠慢。」

「屬下知道。」錢淺看了東方秀一眼,朝玉綰走去。

玉綰正轉頭看著齊語堂那邊,剛剛她好像听齊語堂叫那位秀小姐公主,難道秀小姐就是當朝最得寵的秀公主?

錢淺走到玉綰面前,恭敬道︰「玉綰姑娘,拱橋對面有座涼亭,正好賞花看景,姑娘也有些累了,不凡前去坐一會兒。」

玉綰淡淡掃了錢淺一眼,支開她?

罷了,不打擾齊語堂和心上人卿卿我我了,她就去亭子里避一會兒,不知道莫寒風和齊語馨說完話沒有?

抬步上了拱橋,微風吹拂而來,她長發飄飄,衣袂翻飛,覺得今日的天氣十分舒服。

齊語堂看著橋上的玉綰,眸中盡是痴迷,待玉綰的身影消失在橋上,他方才回頭,眨了眨有些發酸的眼楮,回答東方秀的話︰「她叫錢淺,是臣在境外所救,身世淒苦,但武功不錯,所以臣一直帶在身邊,為了行事方便,所以才讓他外出時女扮男裝。」

東方秀將齊語堂剛剛的舉動看在眼里,難道語堂哥哥拒絕她的是因為玉綰?

听了齊語堂的解釋,她趕緊再問︰「那玉綰……」

「在靈仙鎮的桃花園,確實是玉綰姑娘救了臣。」齊語堂打斷她的話道。

東方秀還是不明白︰「那玉綰為什麼口口聲聲說沒有救你?」那堅決的態度不像在騙她。

「因為她不想惹來麻煩,你可知,現在那些人還在暗中找救臣的人,就想除之而後快,玉綰姑娘無權無勢,只是一個商女,若被這些人知道是她救了臣,她的商鋪如何經營?而且她還會有性命之憂!」齊語堂語氣漸露凌厲。

東方秀明白了,她就知道語堂哥哥不會騙她,語堂哥哥這麼好的人,不會像別人一樣利用她的,她轉而氣道︰「不知道是誰那麼狠毒對你痛下殺手,要是讓本公主知道,一定要讓皇兄滅他滿門!」

「公主真想知道是誰對臣下的手?」齊語堂頗為動容。

東方秀點頭︰「當然,你是我的語堂哥哥,我絕不會放過傷害你的人……難道語堂哥哥知道是誰刺殺你的?」

齊語堂點頭。

「是誰?」東方秀急問,敢刺殺她的語堂哥哥,她一定要捅他十個八個窟窿,幫語堂哥哥出口惡氣!

齊語堂嘆了口氣道︰「就算公主知道,也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怎麼可能?我要是知道是誰要殺你,一定幫你報仇!」東方秀拍胸口保證。

齊語堂看著東方秀道︰「如果刺殺我的是沐家的人呢?」

「沐家?!」東方秀眸光閃了閃,怎麼可能是沐家要殺她的語堂哥哥?難道是沐顏?

她听說,齊語堂曾經瘋狂追求過沐顏,而沐顏不喜歡她,在沐顏入宮的時候,齊語堂還不死心,為了她私闖皇宮,差點被東方傲殺了,也因為如此,沐顏多年未能封後。

難道沐顏還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所以買凶刺殺語堂哥哥?

齊語堂失望搖頭︰「就知道公主不敢對沐家怎麼樣,原來臣在公主心中永遠比不上沐家的人!」

「誰說的,在我心中語堂哥哥當然比沐家的人重要!」東方秀急道。

慕容殘月先前說沐顏兄妹找血魔刺殺她一事,她還不信,這些日子,她在宮里思前想後,覺得三年前那次極有可能是沐顏兄妹干的。

血魔魔尊殺她之前說的那句話,以及慕容殘月說沐顏和沐學海並不是要殺她,而是想做出苦肉計給皇兄看,以圖讓沐顏坐上皇後之位。

種種跡象表明,三年前就是沐顏兄妹聯合血魔蒙蔽了皇兄,更利用了她,沐顏兄妹太可惡了,如今他們又要殺她的語堂哥哥,她絕不會放過他們!

一念至此,她轉身就走︰「語堂哥哥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公主,你要去哪?天色晚了,我們回宮吧?」攏月趕緊帶著人追上去。

齊語堂嘴角一勾,東方秀,我已拒絕過你多次,是你自己硬要闖進來的,怪不得我利用你,就讓你們去窩里斗,到時候我再將沐家一鍋端了!

……

書房的門被推開,只見得一排排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兵書,讓人有種置身書海的感覺,書房中間放著一個大香爐,正燃著怡人的檀香,人一進去,便覺得通體舒暢,頭腦清明。

右手邊一張長形書桌,上面擺著文房四寶,上等狼毫掛在筆架上,旁邊還有常看的幾本兵書和信涵。

書桌後

面,掛著一把古銅寶劍,劍雖在鞘中,卻能感覺得到一股凜冽的寒氣,銳利至極,一眼便知,這是一把難得的好劍。

正對門的牆壁上,掛著一副畫像,是位身著盔甲的男子,坐在一匹強壯的馬背上,手持寶劍,威武不凡。

男子握著的那把劍,正是書桌後面掛著的古銅寶劍。

莫寒風看著畫上的男子,心中有種莫名的感覺,好像這個人與他有什麼關聯一樣?

畫上的男子並不是齊飛,因為莫寒風看到齊飛進來後,便朝畫上的男子抱拳拜了一拜,很是尊敬。

莫寒風向前一步問齊飛︰「你真的是……」

齊飛未等他說完,便轉身看向莫寒風,點了點頭。

莫寒風有滿月復疑惑,此刻卻顧不得問,趕緊抱拳跪地︰「師傅!」

「快快請起!」齊飛一把扶住他,止了他的跪拜,今日今日他怎麼還能受莫寒風的跪拜?

莫寒風起身問道︰「師傅竟然是當朝左將軍,又何會前往靈仙鎮傳授了寒風十年武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齊家與沐家各握聖顏國半壁兵馬,太皇在位時,明令禁止兩家來往,為的是怕兩家的兵馬合並為一,威脅皇家地位,所以齊家與沐家一直不往來。

唯一的關聯便是他小時候幫齊語馨找到了家人,且當時他並不知道齊語馨便是左將軍府的小姐,難道師傅是為了當年他幫了齊語馨一事,知道他被趕出右將軍府,不能明著幫他,所以暗自跟他到了靈仙鎮,傳他武功?

如果是這樣,他幫齊語馨的事齊飛已經還清了,齊語馨剛剛為何又說要以身相許,再報大恩?

「寒風,今時今日,我覺得已經可以將一切都告訴你了。」齊飛看了莫寒風一眼,轉頭看向畫上的男子道︰「你知道這是誰嗎?」

莫寒風看了看畫上的人,只覺得有些親切,並不認識,于是搖頭。

齊飛道︰「他是莫萊將軍。」

他穿一件墨色軟袍,墨帶束發,一身正直清風,看著莫萊之時,眸中盡是悔痛。

「莫萊將軍?是那個通敵判國被滿門抄斬的莫萊將軍?」莫寒風大驚。

他小的時候听母親說過莫萊,他曾是聖顏國難得一見的打戰奇材,一生征戰從未敗過,深得太皇東方武信任,手握聖顏國舉國兵馬,更被封為一等英武候。

在與傾瀾國的最後一次戰役中,抓住了傾瀾國國君,卻不顧皇命,將他放走了,因而被冠上通敵判國的罪名,滿門抄斬。

齊飛听到莫寒風的話,突然怒吼︰「將軍沒有通敵判國,而是經不住心愛的女人苦苦相求,所以才放了傾瀾國皇帝宇文定,但沐恩那個奸賊,竟在皇上面前誣蔑將軍與傾瀾國暗中勾結,圖謀聖顏國江山!

太皇當時在氣頭上,竟听信了讒言,下旨將莫家滿門抄斬,只可惜我當時只是名副將,人微言輕,不能為將軍求情,才至將軍滿門被滅!」

說到此已是紅了眼楮,怨恨,悔痛,自責齊齊涌出。

「是沐恩害了莫家滿門?」莫寒風驚得後退一步。

原來莫家並未通敵叛國,是被沐恩誣蔑的,那他也是莫家的夙敵?齊飛既然是莫萊的部下,為什麼還要教他武功?難道想讓他去殺了沐恩,以此報復沐恩?

不!

他雖然痛恨沐恩,但沐恩始終是他的生父,他可以不認沐恩,卻不能殺沐恩!

齊飛老淚縱橫,痛心疾首道︰「將軍一生為聖顏國鞠躬盡瘁,九死一生從沒有半句怨言,只是為了自己那麼一次,卻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若非我還有使命在身,也早已隨將軍黃赴黃泉了!」

「師傅……」莫寒風心頭難過不已。

如今在他眼前的,不是聖顏國的左將軍,也不是那十年里對他嚴厲有加的師傅,而是一個懷念主子,滿懷愧疚的老人,他多想說點什麼勸慰師傅,可是他現在的身份,有什麼資格勸?

突然想到什麼,莫寒風急問︰「既然莫萊將軍是為了那個女人而放了傾瀾國皇帝,那個女人為何不出來為莫萊將軍作證?」

「出來作證又如何?太皇因為將軍違抗聖旨,怒火攻心,又因沐恩收集了將軍許多莫虛的罪名,一口咬定將軍通敵判國,當時為將軍說情的官員多達數十人,皆被下獄,死的死,殘的殘,沒有一個有好下場……而且,當時夫人已經懷了將軍的骨肉,將軍如何會讓夫人冒險?」

「夫人?既然是莫將軍的夫人,又為何會為傾瀾國皇帝求情?害得自家夫君滿門抄斬?」莫寒風又驚又疑惑。

齊飛嘆了口氣道︰「因為夫人是將軍青梅竹馬的表妹,兩人兒時便定了親,將軍想自己闖出一番作為再回家鄉迎娶夫人,誰知一場水災,將軍的家鄉被沖得一干二淨,將軍得到消息回去找夫人,已不見夫人蹤影。

多年後,也就是在將軍與傾瀾國的最後一戰,將軍生擒了宇文定,正要將他斬殺,夫人出現了,夫人說,她當年被大水沖走,並沒有死,無意間被宇文定所救,這些年一直生活在傾瀾國,她求將軍放了宇文定,還願意跟將軍回聖顏國成親。

誰知在回聖顏國的途中,得知夫人有了身孕,而滿門抄斬的聖旨也在這時抵達,將軍怕累及夫人,派我和四名得力虎將,暗自將夫人送走,將軍獨自一人領兵回聖都,經不住滿身污穢加身,在金鑾殿上自刎明志!」

得知將軍自刎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懵了,將軍是個正氣凜然,豪氣萬千的男兒,竟然會選擇自刎來表明心志,可見當時沐恩將他逼成什麼樣了?

他多希望當時能在將軍身邊,也不至于讓將軍孤身赴死,他對不起將軍多年栽培!

自刎!

莫寒風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一個豪氣干雲,一身戰功的大將軍,竟被逼得在金鑾殿上自刎而死?可見他當時有多寒心,多屈辱?

他可以想像得到,莫夫人若得知丈夫自刎而死,當時該是如何悔痛?她本為報恩放宇文定一命,卻累及夫家滿門被滅……

「那莫夫人後來去了哪?」莫寒風急問,腦中隱隱閃過一些念頭,卻無法撲捉。

齊飛抬袖擦了擦眼淚道︰「夫人得知將軍慘死,傷痛欲絕,發誓要為將軍報仇,設計讓沐恩愛上了她,化名莫春暖,嫁進了沐恩,成為了沐恩的嫡妻。」

「莫春暖!」莫寒風腦中一陣轟隆,臉色大變︰「這麼說,我是……」

齊飛重重地點頭︰「沒錯,你就是將軍與夫人的孩子!」

莫寒風如遭雷擊。

原來他不是沐家的人,難怪母親總是對沐恩那般冷淡,無論沐恩對她多好,她都不領情,亦從不讓他叫沐恩父親,在沐府十二年,他從未叫過沐恩一聲爹,母親也從未叫沐恩一聲夫君,他們母子像個外人一樣,喚沐恩老爺。

小時候他十分不解,還問過母親,為什麼他不能像沐恩的其它孩子一樣叫沐恩爹,母親總是會很凶地對他說,因為沐恩不配當他的爹。

原來,原來,竟然是這樣!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母親臨死前會握著他的手一遍一遍地囑咐他,無論受多大的委屈,都要留在沐家,不能幫莫家血恥,母親一定帶著萬千遺憾悔痛離開了人世,所以將這重擔交到了他的手上。

可是,母親剛死,他卻被沐家的人掃地出門了,竟未能為莫家做半點事

,他不配做莫家的孩子!

母親為了幫莫家報仇,在仇人家中待了整整十二年,這種痛苦怨恨愧疚是如何的煎熬?

不對!

莫寒風再問︰「既然我娘嫁進沐府是為了幫莫家報仇,為何那麼多年都沒有殺了沐恩,亦沒幫莫家翻案?」

「起初,夫人是想去沐府尋找證據,以證明將軍是清白的,以此為將軍翻案,但沐恩老奸臣滑,雖然寵愛夫人,卻也對她防備極深,夫人忍辱負重多年都沒能找到一絲證據,在你十二歲那年,得知她患了不治之癥,怕自己時日不多,無法再繼續為將軍尋找證據,決定直接殺了沐恩,幫將軍報仇,誰知被沐恩的妾室白氏發現了。

夫人對將軍愧疚萬分,當年害得將軍滿門抄斬,多年潛伏沐府不能為將軍翻案,連殺沐恩也失手了,悲痛之下,服下毒藥自盡了。」

莫寒風傷痛不已,原來娘已經得了絕癥,她中毒慘死是因為她殺沐恩失敗自己服毒自盡的,難怪沐恩會丟下他離府,想必是不能接受自己深愛多年的女人要殺他的事實,所以才躲出府去的吧?

想到小時候在母親妝盒里看到的絕顏毒藥,莫寒風問︰「娘是不是用絕顏之毒殺沐恩的?」

他猜,娘之所以會把絕顏藏在妝合里,為的便是有朝一日用來取沐恩的性命。

齊飛點頭︰「絕顏是傾瀾國的劇毒,只要服下當場斃命,無藥可救,其香為菊花清香,不易被人察覺,但不知道為何,白氏竟然會知道那杯花茶中放有劇毒?」

「絕顏是菊花清香?可是我在靈仙鎮時,遇到一個中了絕顏之毒的女子,她所中的絕顏無色無味,雖能至人容貌丑陋,但不會傷及性命,為何娘手上的絕顏會是劇毒,且有香味?」

齊飛搖頭︰「這個我便不清楚了,想必只有傾瀾國的人才知道。」

傾瀾國的人才知道?

莫寒風腦中閃過一些念頭,稍縱即逝。

他覺得這其中一定還有一些事情,是他和齊飛都不知道的,母親與傾瀾國之間有淵源不會這麼簡單,還有那白氏,為什麼會知道傾瀾國的毒藥?

「寒風,現在你應該知道,我常對你說的重擔是什麼了吧?」齊飛拍了拍莫寒風的肩膀問。

莫寒風猛地點了點頭,看向畫上的男子,眸中盡是傷痛,愧疚,好一會兒,他撲通跪下,痛聲喚道︰「爹,孩兒回來了!」

他還未出世,莫萊已經自刎而死,二十三年了,他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才知道自己身負血海深仇,而那個養育了他十二年的父親,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莫寒風拽緊拳頭對面上的人道︰「爹放心,孩兒一定為您報仇,一定為莫家冤死的無數性命討回公道,我定要讓沐家也嘗嘗滿門抄斬的滋味兒!」

「你能有這份心,也不枉你爹費盡心機將你母子保下,也不枉你娘忍辱負重多年,更不枉我多年傳授你武功,寒風,這些年來你所學的武功都是你莫家的武功,最後我給你的那本秘籍是你爹親手所創,乃莫家最高的武功劍式,至今無人能敵。」齊飛扶起莫寒風道。

莫寒風感激不已,抱拳謝道︰「多謝師傅多年來為莫家所做的一切,寒風沒齒難忘!」

原來左將軍多年不朝,是因為齊飛前往靈仙鎮教他武功去了,難為齊飛對莫家如此忠心!

「不,當年若不是將軍救了我一命,我早就死了,將軍是我的恩人,我明知他是被冤枉的,卻不能為他翻案,這些年來,我深受良心的譴責,保護你和夫人是將軍交給我的任務,只可惜夫人臨死我都不能救她出沐府,亦不能將她的牌位移回莫家,今日,你已知自己的身世,這份大任就此交由你的肩膀,而我齊家,誓死效忠于你,齊飛參見公子!」齊飛抱拳單膝跪地,朝莫寒風重重一拜。

莫寒風大驚,趕緊扶起齊飛︰「師傅,使不得!」

「從今日開始,公子便是左將軍府的主子,只要公子有任何差遣,齊家上至齊飛,下至下人奴婢,都為公子鞠躬盡瘁,死而後矣!」齊飛起身再抱拳一拜,無比恭敬虔誠。

莫寒風感動不已︰「有師傅一家相助,寒風一定能完成使命,替莫家翻案,手刃仇人!」

齊飛欣慰點頭,轉頭對門外道︰「你們四個進來。」

「將軍。」守在門外的風馳,火燚,雷鳴,電殺四人立即進來,朝齊飛抱拳一拜。

齊飛對四人道︰「還不拜見莫萊將軍的公子,你們真正的主子。」

「屬下風馳,火燚,雷鳴,電殺參見公子!」四人跪地大拜,心中萬分高興,這麼多年了,終于認回少主子,再也不用偷偷地保護少主子了。

莫寒風趕緊道︰「快請起,多謝你們四人這些年來對我和母親的保護。」

小時候每當他被沐學海欺負時,都會有四個黑影從頭頂閃過,然後沐學海就被提著丟進湖里了,原來是他們四人在暗中保護他和母親。

「保護公子是屬下等人的職責,屬下等不敢領謝。」老大風馳答道。

其余三人亦點頭。

齊飛對四人道︰「你們再出去守著,我與公子還有要事相商。」

「是。」四人再恭敬一拜,出門去將門關上,守在外面。

齊飛走到書桌後,將那把古銅劍取下來,遞給莫寒風︰「這把劍是你爹當年征戰沙場一直帶在身上的,今日我將他給你,他日希望你能用這把劍為你爹報仇!」

莫寒風接過劍,輕輕撫上去,他能想象當年父親持劍戰場殺敵的英姿,領萬千兵馬,打得敵人落敗而逃,父親被圍在兵馬之中,受萬人敬佩!

他緊緊握住劍,內心一片澎湃,他一定要用這把劍殺了沐恩老賊!

「公子,我有一個計策,不知公子是否認同。」

莫寒風看向齊飛︰「師傅請說。」

雖然齊飛認他為主子,但十年師徒恩情,他絕不會忘。

「我始終認為,沐府會有證據證明莫家的清白,夫人只是沒有找到,如今沐恩極想請你回府,不如我們就順了他的心意,你再回沐府取得沐恩的信任,尋找證據為莫家翻案!」

「師傅想讓我繼續認賊作父?」

「當然不是,你母親為了莫家,忍辱負重十多年,我們不能讓她白白受此委屈,沐恩是只老狐狸,除了他自己,對任何人都不信任,那些證據一定都握在他的手上,現在也只有你能接近他了。」

莫寒風深吸了一口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莫家,為了母親,我再回沐府又如何?」

「好,不愧是莫萊將軍的兒子,虎父無犬子,只是,回到沐家,你萬事要小心,千萬不要暴露身份!」沐恩老賊太過狡猾,多年來行事滴水不漏,實在不可掉以輕心!

莫寒風點頭︰「我一定會完成娘的遺願,揪出老狐狸的尾巴!」

齊飛欣慰點頭,想到什麼,再道︰「公子對馨兒真的沒有情意?」

「師傅,我心中已經有小綰了,實在不能再接受語馨,還望師傅理解。」莫寒風堅決道。

齊飛一驚︰「你和她可是父女!」

「當年我只是怕被別人說嫌話,所以才認小綰為義女,這些年來,我和小綰相依為命,我們早已深愛著對方,此生,我非小綰不娶!」

齊飛嘆了口氣︰「可是夫人當年已同意將馨兒許配你為妻,你們有婚約在身!」

「婚約?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莫寒風大驚。

齊飛道︰「其實那次是我和夫人約好會面,馨兒偷偷跟著我出了府,沒想到跟丟了,還差點被人販子拐走,要不是遇到你和夫人,我就失去這個女兒了,夫人很喜歡馨兒,說有朝一日能為莫家翻案,便讓你娶馨兒為妻,這些年來,馨兒也一直在等你,只是沒想到……」

「可是娘一直沒跟我提過,也沒問過我願不願意?我現在已經有小綰了,斷不能辜負小綰,此事……就作罷吧!」莫寒風緊了緊手中的劍道。

他知道這樣說對齊家來說有點絕情,但他已經發誓,此生除了小綰,不會喜歡別的女人,也不會娶別的女人,為了小綰,他只能對不住齊家了!

齊飛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見莫寒風如此堅決,只好作了罷︰「既然公子對馨兒無意,此事我也善未對馨兒提起,就當沒發生過吧,只是那個玉綰來歷不明,突然變得武功高強,心狠手辣,一點也不像當年的柔弱啞女,公子難道沒有懷疑,她已經不是當初的玉綰?」

莫寒風心頭猛地一跳,小綰不是曾經的小綰?那她是誰?

------題外話------

祝莫爹報仇成功,早點娶小綰過門,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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