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雖然遲了點。
視線里充斥著許多張擠出各種搞怪表情的臉,偶爾夾雜一兩個明顯喝高了眼楮發直的家伙。
場面頓時無比嘈雜,然而我細細听他們說話內容,卻沒有一句真正和此時情況有太大關聯的,都是諸如︰
‘這丫跟霸王龍似的居然也生病?’
‘看著不象啊不象,精神抖擻得很嘛——’
‘船長你喝多了吧?’
這些人吵吵嚷嚷七嘴八舌,吵得我頭暈眼花耳朵嗡嗡直響,直到最外圍升起一片黑影,卻是慢一步而被人牆阻擋的船醫庫羅卡斯,以及副船長西爾巴茲.雷利,他們兩人同時三十度角陰影,默默俯視添亂的干部們,面無表情身上卻散發出濃厚的鬼氣。
幾乎是立竿見影的,歡月兌的干部們個個噤若寒蟬,小雞仔似的縮起脖子各歸各位,一邊灰溜溜的舉起杯盞裝作什麼也發生,一邊會用眼角偷覷副船長和船醫的舉動,見他們仿佛沒有追究的意思,又紛紛齜牙咧嘴。
周圍一時空曠起來,連空氣都顯得流暢許多。
我深吸一口氣,撇開滿頭黑線,對著慢吞吞晃到面前的船醫點點頭,「麻煩你了。」說完就安靜等著據說是名醫的庫羅卡斯履行他的職責。
晚一步的西爾巴茲.雷利走過來站在邊上,環顧四周一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真是的,你們這些家伙果然是太閑了。」
臉上表情和語氣一樣平淡,不知怎地卻讓人無端端覺得冷;他話音剛落,隨即響起干部們痛不欲生的慘叫。
一群糙漢子抱作一團,相當沒氣勢的抖如篩糠。
只不過哭鬧歸哭鬧,倒也沒有誰敢在這時候出言告饒或者反駁,連原本事不關己躲在角落的兩個實習生都面白如紙,瑟瑟縮縮恨不得就此消失的樣子。
忤逆副船長的後果,堪比惹惱整群海王類————這是奧羅杰克遜號內部潛規/則,人盡皆知人人遵守。
所以說,干部們相當識時務。
…………
懷著幸災樂禍外加心有戚戚哉的情緒,旁觀了副船長輕松完虐干部們的年度大戲,我一面偷偷寒毛直豎,一面努力把注意力轉回正用不知名小儀器在身上四下檢測的船醫這里。
沉默,沉默…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庫羅卡斯取下戴著的診听器,眉頭皺得死緊,「你的身體很健康,只是…」停頓片刻,拿眼楮上下反復打量,神色里透出濃濃的不解。
「氣息怎麼這麼弱?」說話聲含含糊糊象是自言自語,之後目光轉開少許,對始終一言不發的羅杰說道,「如果不是身體方面的原因,我恐怕無能為力。」
「所以說,我根本沒事。」我搶先一步開口,避開庫羅卡斯若有所思的注視,干笑兩聲,「大概是旅途勞累?」
半晌,我听見羅杰嘆了口氣卻什麼也沒說,庫羅卡斯跟著斜了我一眼,眼底有異樣光芒一閃即逝,面上表情微微放緩,「是不是勞累過度,休息兩天我再檢查看看。」
說完他扭頭沖著羅杰點點,將工具收進隨身小囊,擺擺手自顧自走開。
我長吁一口氣,理一理衣服,扭頭,沖著邊上盤膝而坐這人,微笑,「好了——現在可以談正事了。」
「啊?」他抬抬眉毛,「什麼?」
「說到生病——」停下來,我抿抿嘴角,眼楮飛速斜了下某個方向,發現副船長恰恰擋在那里,也不知是有意無意,總之海軍大將閣下被數重人影隔絕在外,看也看不見。
收回視線,我低頭將手探進斗篷口袋,頃刻間,指尖觸及那抹冰涼潤滑,想了想,最後還是把它握在手心,「拿著。」
退出口袋的手往哥爾d羅杰那里一拋,「然後對它說——」
空氣中滑過墨藍弧線掉入他掌心,接過之後他把它托在手心,漫不經心打量幾眼,然後才一臉茫然的抬頭,「說什麼?」
「對它說——」視線下垂幾度,我盯著躺在哥爾d羅杰掌心的那顆藍寶石,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讓我的身體恢復健康。’」
…………
失落四百年的秘寶‘安菲特里忒之眼’,如果我是因為隨身帶著它才得以享受種種特權,是不是就表示,它並非單純的航海指針?
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三面六眼神詆真的存在,如果…如果之前那些心想事成是因‘安菲特里忒之眼’而起,那麼,持有它的人就是真正被島嶼承認的存在。
就算可能性微弱到可笑,我也希望他試一試。
黃金沙礫海灘,結滿寶石的樹木,溪流流淌美酒;倘若財富無法滿足,宮殿深處住著三面六眼神詆,去尋找吧~你會心想事成。
傳說如此誘人,導致我拋下所有,義無反顧踏上旅途。
————縱然整個世界的財寶都堆積在眼前,心中的天平仍然往‘哥爾d羅杰的健康’這一方向傾斜。
倘若真的有神明存在。
倘若心願達成,我可以俯首稱臣,成為最虔誠的信徒。
…………
我試圖表現得更輕描淡寫一點,卻在這人始終毫無作為的沉默中,忍不住焦急起來,「快點說啊混蛋!」
哥爾d羅杰象是愣住,黑瞳微微睜大,低頭認認真真看了好一會兒,眉心飛快皺了皺復又松開,「當初出海也只是想看看這個世界,能夠活多久,順其自然就好。」
他用空著的那手撓撓滿頭亂發,嘴咧得大大的,沒事人似的傻笑,「抱歉啊——它對我產生不了作用。」
「沒試過你又怎麼知道!」我怒極生怨,極度希望與數不盡的絕望糅雜著在心頭激蕩翻涌,霎時間全部哽到喉嚨口,眼楮里漸漸霧氣彌漫。
「哇——別哭啊喂!」
透過模糊的視線,就見哥爾d羅杰身體前傾,抬手捏的我臉又胡亂揉我的腦袋,過了一會兒,可能是看收不到效果,他手足無措的叫嚷,「雷利!怎怎怎麼辦?!」
「誰哭了?你個蠢貨!」我跳起來,飛起一腳往那張看著就讓人生氣的臉招呼過去,罵得太急不小心把自己嗆到,攻擊速度一緩,支撐身體的腳尖猛地扭轉,險險擦過目標,于是更加憤怒,「你躲什麼躲?」
「我沒躲,你怎麼又說也不說就打人啊?」哥爾d羅杰皺著臉站起身,一邊拍打衣角塵埃嘴里一邊嘀嘀咕咕。
你有意見麼?我殺氣騰騰的眯起眼楮。
兩人大眼瞪小眼之時,一道略顯陰森的氣息驀然切入,「啊 ?鬧得相當有聲有色麼~」副船長西爾巴茲.雷利,跑錯頻道般驚悚現身。
囧…我猛地扭頭,定神一看,嘴角又是一陣劇烈抽搐。
不知不覺間,包括副船長在內,聚會的所有人都集中在附近,目光炯炯,不知圍觀了多久,我甚至在人群邊緣,找到海軍大將的身姿。
…………
「啊!雷利!」哥爾d羅杰一臉如蒙大赦疾步走到副船長身側,「你看看這個——」他把仍舊拿在手里的寶石平舉到眾人能清楚看見的角度。
笑容熱烈得像個孩子,嘴里說出的卻令我徒然一驚的內容,「這個東西和把我們禁錮在島上的氣息類似,吶——你說,弄壞它是不是…」
五指微微收攏動作又停住,象是想起什麼,哥爾d羅杰轉過臉來,沖著我吐吐舌頭,「它好象是你的,抱歉。」
「無所謂,既然你用不上,那它就是廢物。」幾步走到他附近站定,我掃了眼那顆墨藍寶石,抿抿嘴角,「隨你處置,我已經沒興趣了。」
等他低頭和繼續研究‘安菲特里忒之眼’,我退開少許距離,讓位置給圍過去的干部們,靜靜看著那些聚在一起興致勃勃討論的腦袋,片刻之後,移開目光,眼楮對上副船長始終停在我這里的視線。
「能告訴我,你們是如何抵達此處的嗎?」
我想,除卻自以為是的心想事成之外,是不是還存在別的什麼因素,畢竟我不認為自己登島開始默念的那些東西里,有包括外面能填滿大殿的烏壓壓人群。
那些人沒一個認識的,甚至連海軍大將也不在考慮範圍內,實際上那位蘑菇閣下,是我恨不得直接泯滅的人選,可他還是出現。
之前因為看到哥爾d羅杰,我不願意考慮明擺著的問題,到了現在卻不得不追根究底。
…………
西爾巴茲.雷利皺起眉頭,表情顯得有些凝重,「我們在夜島附近正好趕上日出海流,誰知道登陸之後就離不開。」
「羅杰說反正也閑著,于是在宮殿里開宴會。」副船長嘴角勾了勾,藏在鏡片後方的眼楮波瀾不驚,「然後遇到你。」
「不是說‘安菲特里忒之眼’才是唯一的航海指針嗎?」听他這麼平淡的描述,我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大概是羅杰運氣比較好。」副船長微笑著回答。
運氣好?我點點頭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外面那些不是同伴吧?」那些明顯陌生的人難道個個運氣和海賊王一樣好?
「他們當然不是同伴,如果你留意,會發現幾個很熟悉的家伙,在書上或者舊報紙里都有過大篇幅記載,幾乎都是每個時代的標志性人物。」
停頓幾秒鐘,西爾巴茲.雷利發出低沉的笑聲,「不可思議的願望島,連帶時間也錯亂。」
在腦海中把他說的話翻檢一遍,無數信息片斷飛快浮現,零零碎碎中似乎有什麼關鍵,我卻怎麼也抓不住。
「于是,所有人都是途經塔希提,轉乘日出海流進而被禁錮在這里?」
…………
西爾巴茲.雷利嘴唇微動正要說什麼,下一秒,我與他兩人同時變了臉色。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仿佛置身不透光的深淵,極盡處有無形之物微微睜開眼楮,一瞥之間,濃烈的,令人窒息的瘋狂月兌逸而出,錯覺般的異樣轉瞬即逝,消弭在無形。
下一秒,無法形容的壓迫感毫無預兆爆發。
疾狂的風一圈圈激烈盤旋,驚呼聲中以哥爾d羅杰為中心的干部們踉蹌著後退,氣流連帶卷起附近零碎物件四下飛散。
霸王色霸氣!
透過凝,我看到‘安菲特里忒之眼’散發著淺淺的詭譎氣息。
它不知怎麼月兌離哥爾d羅杰的掌握,象是擁有自我意識,左右躲避搖晃不定,只是籠罩在海潮般沸騰翻卷的金色霸氣內,幾次掙扎都無法逃走。
我什麼都來不及考慮就無聲召喚出黑色大部頭書,全能之書飛快翻動,直至停在最後的空白頁,指尖一勾,目標指定半空中的安菲特里忒之眼。
灰黑細絲憑空浮現,貪婪而猙獰地撲向懸浮的墨藍寶石,包裹、糾纏、廝殺,連同少部分霸氣在內一並吞噬,耳際依稀滑過混合著怨毒與失望的野獸般的嘶吼,墨藍與金色層層淡化分解,最終消失。
一張全新的卡片在工具書內凝結。
伸手按住不住輕顫的書籍,我抿緊嘴角,慢慢抬起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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