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兩人便進了會議室,秦琬在這種工作時刻當然自覺地站在一半透明一半處理成暗色的玻璃門外,這里和前廳工作室隔了些距離,也鮮少有人,會議室隔音效果很好,她能依稀看到里面人的音容,只是根本听不見。于是,秦琬只得無聊地趴在落地窗邊望著樓下一覽無余的繁華馬路。
沒一會,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走廊一邊傳來,秦琬回頭。是剛才前廳那個望著林越看傻了的,直呼其「女神」的蘑菇頭姑娘,她端著煮好的咖啡,一手還勾著三個白色瓷杯。
蘑菇頭也看到秦琬了,她沖秦琬笑了笑,單眼皮小圓臉挺愛。
秦琬見其拿得吃力,便主動伸手接過咖啡壺︰「你是助理?」
蘑菇頭搖搖頭說︰「不是,助理今天請假,我代做。」說完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時不做這個,有點不熟練……」
秦琬抬頭瞟了眼會議室里面,大概放起了幻燈片,有些昏暗看不清。她沖小姑娘眨眨眼說︰「我來吧,你去忙。」
蘑菇頭當然得其所,ada雖然人不錯,只是脾氣大,一個馬虎自己是會被罵得狗血噴頭。見秦琬主動接過這活,雖說著「多不好意思呀」,實際卻歡欣雀躍地「麼麼噠」跳開了。
不出秦琬所料,會議室內果然拉著遮光簾,潔白的牆壁上映著林越前幾天熬夜趕制的幾張構思草圖和一些零碎的細節。
會議室其實並不大,然而因為除了一張光亮的會議桌,及旁邊一圈寥寥的椅子而顯得有些空蕩蕩。林越舒坦地翹著腿坐在長桌盡頭,在秦琬還沒適應過來的暗沉環境中那雙眼楮亮得像星星。而ada和陳塵——這個一看就是沉穩老實的技術宅的眼鏡男隨意地坐在桌子兩側。
于是秦琬一進門,一時安靜下來,三雙眼楮齊刷刷掃射過來,秦琬有些尷尬地說︰「我只是來充當助理的,你們繼續,繼續……」
ada咬著唇望著林越使了個眼色,大概意思是︰妹子挺賢惠嘛。
只是林越白了她一眼,完全沒接收到信息。
在給ada倒咖啡的時候,秦琬在余光中看到她的眼神,她嘴上在討論著設計方案,眼楮卻時不時地盯著秦琬,那眼神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不屑嘲諷妒忌?讓人渾身不自在。秦琬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只是離開的時候沖她笑笑,存了個心眼。
果然秦琬要走的時候,ada不動聲色地也伸出了腳。當然,機智的秦琬抬腳就跨了過去,自然而然昂首挺胸。
給林越倒咖啡的時候,不知為何秦琬總想笑,手一抖還差點撒了出去——馬丹,這簡直就是高中時期情竇初開的小女生見到暗戀對象時候的表現!
倒完,秦琬準備趕緊溜出去,沒想到林越抓住她的手腕,下巴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說︰「坐這,馬上結束了。」
說完,ada與陳塵互相使眼色開始起哄。
沒拗過林越,秦琬只得托著腮坐在一邊听得?*?? br />
投影出來的建築如此真切,林越畫風較硬,線條疏朗而鮮明。
它極具現代簡潔明快的特點,同時又包容古典元素——頂部為橢圓,中空小角度斜坡,自高而下如飛檐畫角,磅礡大氣。四方石柱擎于其下,上面覆著描繪細膩,層次豐滿的雕花。整體散著濃烈的藝術氣息,恍若渾然天成。
秦琬盯著那石柱上的雕花細節,現竟是當時她倆閑坐在寬窄巷子口擺在拱門外那些杜鵑——只是它們不再垂頭喪氣,攀爬在石柱底部盎然向上嬌艷欲滴——而這僅僅只是鉛筆勾勒出的草圖。
她看著看著走了神,仿佛置身于林越筆下這個安寧空曠且充滿古典美感的環境中,只是仿佛一切都硬邦邦冷冰冰,少了那麼一股……生氣與靈動。
「看完了,所以你們有什麼建議嗎?」林越按了按遙控器,顯示這是最後一張。
林越的話把呆的秦琬拉了回來,她張了張口,想了想還是輕輕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醒過來,別鬧了,自己根本不懂什麼藝術,什麼建築,少什麼多什麼輪得到自己說話?
ada望了眼一直一言不的陳塵,又望了眼林越,氣氛莫名地有些沉悶。她扯出個笑,吞吞吐吐地說︰「挺好的挺好的,但是我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林越點點頭,又看向陳塵說︰「陳塵,你什麼想法?」
陳塵掃了眼a4紙上零散的筆記,皺著眉頭用手指推了推眼鏡說︰「阿越,你這個想法是很不錯,只是就像ada說的,好像哪里缺了點什麼,或者說並不是很完美。」
秦琬心里一震,咬著唇瞟了眼林越,又看了看挺直著腰板的ada,一思索還是沒說什麼,畢竟自己在這里不好說話。
林越似乎注意到了秦琬的小動作,她若有所思地靠在圈椅扶手上轉了轉,說︰「嗯,其實吧,我也覺得有缺陷。所以大家今天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繼續,散會。」說著,站起來伸個懶腰隨手關了電腦,這動作連貫得,讓人根本想不到前一秒大家還在嚴肅地討論中。
秦琬听到「散會」兩個字精神為之一振,只是她看到ada陳塵兩人瞬間石化的表情,她想,是吧,如果自己有這種不負責任的老板一定會掐死她。
天色有些暗沉,兩人走的時候已經將近六點。
辦公室里本就不多的員工早就散光了,臨走的時候ada一臉釋然地對林越說︰「阿越,你回來我和陳塵終于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一向存在感較低的陳塵在一邊難得地附和︰「是啊,你不在,ada只能欺負我一個,太痛苦了!」說完,陳塵轉頭問ada,「晚上想吃什麼?」
ada在林越驚愕的目光中有些尷尬,趕忙打個哈哈︰「阿越,你看你難得露面,還帶來這麼漂亮的妹子……」說著,還自來熟地挽著秦琬的胳膊,「今天要不一起吃飯吧!」
「不急,過幾天吧。」林越望著ada與陳塵笑得意味深長,「在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兩個展不錯嘛。陳塵,這麼多年終于出息了?」
陳塵這糙漢子的臉上飄上頗有喜感的淡淡紅暈︰「還沒呢,阿越你別攪合。」
ada瞪了陳塵一眼,忙板過林越的身體,把她推上電梯︰「腦子里想什麼呢,我們這是純潔的革命友誼!你個猥瑣女……」說完,不忘向秦琬揮揮手,笑得一臉和藹親,「漂亮妹子,再見。」
如果沒有會議室灰暗中的那一出,秦琬能還會覺得這就是一個大大咧咧粗枝大葉的女漢子。秦琬不是一個敏感心思細密的姑娘,只是ada對自己的不待見明眼人都該意識到了。
于是兩人站在電梯里,秦琬望著林越輪廓秀美的側臉,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所以,這個ada和陳塵是你大學時候的好伙伴?」
林越早料到秦琬會提起,笑著說︰「是啊,一開始啟沿人還挺多的,都是我腦子一熱聚起來的,只是後來我自己都走了,只剩下他們當然走的走散的散,只剩ada和陳塵兩人強撐著。其實說起來我這老板當得名不副實的,而且陳塵雖說有設計天賦,你也看到了,管理和外交一點不在行。所以,這些年啟沿基本全靠ada一人才得以運轉。」
秦琬盯著電梯顯示板上紅色的數字一點點變小,心中居然莫名其妙地泛起酸澀,臉上卻絲毫沒顯出來︰「看來你得好好謝謝她了。」
林越似乎察覺了秦琬別扭,看著她望著電梯顯示板傻愣的表笑︰「喲,這也吃醋?」
秦琬心中那點不願承認的小九九被無情戳破,她不高興地繼續盯數字︰「蛇精病。」
「陳塵喜歡ada很多年了,看他們現在估計也快修成正果了。」說著,電梯門開了,林越自然地牽起秦琬的手向外走去,「照你這種吃醋法,估計整個人ph值都快為負了吧。」
「喲喲喲,是嘛,讓我們來回顧回顧你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只差了一個k打頭的二十六字母!」秦琬心中著,嘴上卻依舊毫不示弱。
這天晚上,兩人在︰住林越家,住秦琬之前的房子,回出租房等諸多觀的選擇中毅然而然地選擇了開房。
晚上,林越面對著那「總覺得缺了點什麼」的設計圖紙了很久的呆,這就像一個檻,橫亙在自己面前,如果沒辦法解決,這次競標成績必然只能在中流,根本不能月兌穎而出。
林越有些苦惱地嘆了口氣,仰了仰脖子,卻瞟見秦琬獨自一人默默地靠在陽台的玻璃護欄上,黑揚起似乎要與這個城市的漆黑夜幕融在一起。
她突然想起小會結束前秦琬的欲言又止,于是放下手中的筆,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後,本想給她一個溫柔的擁抱,惜林越這人月復黑屬性佔了上風,她準備嚇嚇秦琬。
只是讓她始料未及的是,還來不及行動,秦琬便淡定地轉過了身,一臉看逗逼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呵呵。」然後把手中的牛女乃杯塞進林越準備拍她肩的手中,轉身,給林越騰出個位置,重新在欄桿上趴好。
林越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望著秦琬留給她的後腦勺,感覺自己的智商被碾壓了。
秦琬靠在林越肩上斜著眼望著她夾在指尖的這張最清晰簡單易懂的草圖——
如果要加點什麼,應該加什麼好呢?如果自己置身其中,面對如此偉岸而氣派的建築,陽光被舒展硬朗的琉璃飛檐分割,長方館身稜角分明。天圓地方,以水為中和。
林越晃著玻璃杯,里面純白牛女乃隨之浮動,線條柔和自然。
「水。」秦琬小聲說著,然後抬起頭望著林越眼神堅定,「林越,水。」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檔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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