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和林越一本正經地盤著腿坐在床上談正事,秦琬把自己斟酌了好多遍的想法告訴了林越——她覺得華成還是應該盡早展開部分股份拍賣,以彌補財政上的空缺。
然而林越這個一到關鍵時刻就出戲的人,竟只是隨意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一點都不尊重秦琬為了挽救華成英勇就義的腦細胞。
于是,她有些不高興地戳戳林越白生生的大腿︰「說真的,如果現在不預算剩余價值,之後就只能等著被人宰了。要不然你今天去問問你爸吧,就算是未雨綢繆,應該做好準備。再說,現在華成的情況,差不多算是每況愈下,如果沒有資金注入,撐不了多久的。」
林越望著秦琬一臉認真,然後微笑著模了模她的臉輕聲說︰「知道了,其實我早就考慮過了。不過你說出來好像更有說服力了。放心,我會把你的想法告訴我爸的。還有,這件事你少費點心。」
秦琬此刻的感覺就像是一腔熱血撲了街,她竟然已經想到了……而且林越平平淡淡的聲音讓她覺得自己這幾天要死要活簡直是在作孽。
林越見秦琬半天沒吭聲,知道她心里又開始翻江倒海,于是趕緊補了句安慰道︰「怕你累著,不知好歹的。我心疼,你不知道嗎?」
秦琬翻起眼皮白了她一眼,破涕為笑。
然而讓秦琬沒想到的是,林越沒去找林輝文,她轉頭就奔到公司,找到了那個忙得暈頭轉向的林軒。
「阿越,你怎麼有空過來?」林軒用絲絹擦擦額頭上滲出的薄汗,有些狼狽,面上卻依舊風度翩翩。
林越清楚,在公司雖然她的這個哥哥職務不高,然而這將近一年的工作給了他豐富的經驗以及人脈,在公司這會兒搖搖欲墜的時候,也基本就是他一個人串著這些剩下的員工在極力支撐了——而且「董事長的兒子」這一名號,比什麼「經理」「總裁」什麼的有用多了。
林越看了看周圍空空蕩蕩沒幾個人的辦公室,林軒桌上堆了高三復習資料還高的文件,說︰「辛苦你了,哥。」
「最近公司財務狀況有好轉嗎?」林越隨口問道。
林軒搖搖頭,咬著牙說︰「能維持現狀就已經是萬幸了。」
林越目光定在林軒透如琉璃的眼中,指尖輕輕敲擊著他那張不大不小的辦公桌,淡淡笑著說︰「哥,公司現在總資產預估是多少?如果對外宣稱時再往上加百分之三十……」
「你的意思是……收購?」林軒皺緊了兩條俊朗的眉,思索了半天之後拍拍林越的肩,「阿越,我會考慮的,你放心。」
林越听著,便起身笑著說︰「那就靠哥了,反正我就掛個名號,最了解公司的還是哥了。這法子雖然風險大,但如果成功于公司必定是一個新的起點。畢竟能活下去就有希望嘛。」林越說著,對林軒眨眨眼,輕聲道,「如果哥能抓住這次機會,爸對你的能力肯定無話說。你也知道,我對公司啊經營啊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對了,別忘了先去問問爸的意思。」
說完,林越喝了口放涼了的開水,轉身走人。
林越走了之後不久,放下手頭亂七八糟工作的林軒走到屬于他的十平米小辦公室的窗口,眯著眼楮抽了支煙。
沒抽完,他就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把煙掐滅,接著走到辦公桌邊,拿起電話筒,撥了個號碼︰「吳沛,你過來下。」
沒一會兒,這個叫做吳沛的姑娘便一溜小跑敲響了林軒辦公室的門。
瘦削身材,長盤起,精煉而職業。
「你現在是管理公司財務的嗎?」
吳沛有些諂媚地笑著點點頭︰「是的,自從秦姐走了之後,公司賬務一直是我在管。」
「那你能告訴我現在公司淨值嗎?去掉名譽價值等。」林軒推了推眼鏡問。
「……這個,具體數值我回去統計計算清楚了再給你以嗎?」吳沛有些遲疑地說,「對了,能冒昧地問一句,要淨值是準備……收購嗎?」
林軒看著她閃閃爍爍的眼楮,說︰「這個你不用管。」
「是是。」吳沛听了忙答應下來,推門出去了。
然而,讓林軒沒想到的是,一向看上去唯唯諾諾小心謹慎的吳沛轉頭出了門,望望四下無人,隨手就打了個電話報告了這情況。
林越走出公司大樓沒多久,暗沉沉的天就開始下雨。一開始是綿綿細雨,慢慢的就變成了豆大,砸死人不償命。
她隨便找了個檐角下面躲雨,望著斷線的雨珠連成線在地上積起坑坑窪窪的水塘,她扯緊了外套,近深秋,空氣仿佛也刺骨起來。
站了半天,雨一點也沒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風吹過,倒是清新。只是林越一個沒忍住,連著打了兩個噴嚏。這里剛好是巷子中間,出租車的影子都沒有。她突然想到,如果是從前的自己,一定會二話不說戴上帽兜,干脆地走進雨里。然而現在……
時間以抹掉很多東西,同樣以讓另一些沉澱地更加濃厚。
正著呆,口袋中的手機震了起來。
「蠢貨是不是沒帶傘呀?」秦琬賤賤的聲音傳來,聲音有些雜,大概在一下雨就堵成狗的馬路上。
「所以你要來接我嗎?」林越跟秋風一樣蕭條的心情瞬間充滿了希望——她正感激涕零地想著︰馬丹,果然自己找了個好姑娘……
然而,沒想完,秦琬嘿嘿一笑,竟然淡定地說︰「做夢。你先在公司呆著吧,實在不行就勾搭個小姑娘啥的。就這樣,我先掛了啊掰。」
說掛就掛,林越的心「 嚓」一聲,裂了。
就在林越一臉苦逼地左顧右盼地找棲身之所的時候,秦琬翻了半天通訊錄,給房產中介打了電話。
她那小別墅出價低,而且裝修完善,很快就有了下家,只是那零零碎碎的手續簡直蛋疼。談妥了之後,她便馬不停蹄地打了的準備去看自己在網上現的樓展。
而此刻,林越一個人苦巴巴地站在屋檐下,心如死灰。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她轉頭竟現一輛出租經過。
下雨天嘛,出租車司機也是想著辦法多掙點外快的。于是,這菩薩心腸的司機見到林越揮手揮得像小蜜蜂便順勢要停下來。
秦琬懶洋洋地抬頭望了望窗外——臥槽,這特麼也能踫到?!她心里一驚,不能讓林越知道她準備著去看房子包養她的大計,于是趕緊手忙腳亂地坐起來︰「司機,你別停呀,我急事呢……」
司機是個中年大叔,瞪一眼秦琬教訓道︰「現在的小姑娘都沒什麼公德心,這姑娘站在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很憐的好伐啦!」
「我我我,我家里有人在醫院急救!」秦琬口不擇言。
「我記得你剛剛說的地點是xx樓展吧。」看來這司機是鐵了心要讓林越上來了。
秦琬怨懟地看了一眼窗外那張俏生生的小臉,往副駕駛里面縮了縮,頭蓋住半張臉。
「師傅還載嗎?」林越站在窗外,禮貌地問了一句。
「載呀,上來吧。等先把這姑娘送到,再送你。」司機熱情地招呼。
你特麼是想兩人各交一份錢吧,黑心司機,記下車牌號投訴你……秦琬低著頭默默罵著。
林越上了車,秦琬的頭埋得更深了,從車窗外看估計整個就一貞子形象。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這司機不僅不是一個神助攻,他特麼就是個豬隊友,司機一腳油門踩出去,扯著嗓子目不斜視地問秦琬︰「對了,你到底是去xx樓展呢還是去醫院啊?你家不是有人在急救嘛?」
秦琬憋了半天,才憋出四個字︰「……急救你妹。」
林越其實一進車子就眼尖地現秦琬了,只是她把自己卷成了虎皮蛋糕,林越才忍著笑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秦琬話音剛落,林越就不動聲色地加了一句︰「對了,我剛好也去xx樓展,順路呢同學。」
誰特麼跟你順路?!誰特麼跟你同學?!秦琬默默地把頭靠在窗上,望著窗玻璃上迅速滑落連成一條細線的雨珠,這回輪到她心如死灰了。
正當兩人在車上玩「猜猜我是誰」的游戲玩得熱火朝天時,林軒下班後開車直接去了醫院。
林軒與林輝文說了「自己」的想法之後,林輝文沉吟了片刻,望著林軒平靜如水的眼楮淡淡笑道︰「這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林軒沒有說話——他並不是不擅長說謊,只是在這個從小便對自己冷面相待沒什麼好感的父親面前,他難以狡辯。
原本以為林輝文會勃然大怒,至少也會冷嘲熱諷幾句,然而出乎林軒意料的是,父親竟然只是嘆口氣自言自語道︰「你的性格我了解,沒有那股子狠勁,說得好听是顧慮周全,不好听的就是優柔寡斷。這點子應該是阿越告訴你的吧,她身邊還有個秦琬,如果有能你們幾個就一起處理吧。」
林軒听完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一直否認自己的父親竟同意把管理公司的權力下給自己。
「好好做,別讓我失望。」林輝文褪去了笑容,那副嚴肅的神情不威自怒。
林軒走了之後,林輝文疲憊地擺擺手示意親自來送飯的夏冷玉出去。
他聞著特殊護理室內冰冷肅殺的藥水氣味,以及毫無情感的生命指標探測器的「滴滴」聲,想起白天那張終于出來的檢查報告——上面清楚地寫著︰心髒病並多器官衰竭。自己多年不規律的作息以及酗酒煙癮終于來了報應。
軒兒能力不錯,做事謹慎三思,應該會是個穩重的領導。自己擔心了那麼久的事終究沒有生,冷了軒兒,逼著阿越這麼多年,原本覺得理所當然,而這一刻竟有些愧怍。
自己這個父親還真有些不夠格。
雙眼緊閉的林輝文突然嘆了口氣,睜開眼,渾濁的眼中帶了一點淚意︰「漩……」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中秋快麼麼噠!
留評的小天使吃月餅不長肉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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