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紹杰被抬回家時仍在嚎叫,及時趕來的醫者立即上前醫治。////
皮開肉綻的外傷看著很淒慘,在听到痛呼,皇甫家的幾位夫人都心疼不已,連聲哭泣。隨後不斷咒罵行凶者,同時埋怨皇甫繼勛沒能維護好佷子。
此時的皇甫繼勛心煩意亂,少不得大發雷霆。今日那般情況,周家和鄭王妃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他比誰都想維護佷子,可是有用嗎?而今,治療佷子的傷勢才是當務之急。
周夫人果然送了創傷藥過來,皇甫夫人嘟嘟囔囔,想要直接扔出去,卻被皇甫繼勛給攔住了。
一看瓶子和藥物成色,就知道是皇宮里御藥,明顯是從鄭王府送來的,就這麼扔出去,回頭傳入某些人的耳中,會是什麼後果?
打已經挨了,就要挨的值當,何必再惹這些沒必要的麻煩呢?
不得不說,皇甫紹杰的傷勢還真不輕,兩股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醫者說了,需要靜養月余。
至于胳膊的月兌臼,雖然已經復位,但皇甫紹杰還是一個勁的喊疼,幾乎是死去活來,連聲咒罵大夫。皇甫家的夫人也不斷埋怨,甚至直接指責醫者醫術不精。
醫者覺得很冤枉,皇甫家的少公子未免也忒嬌弱了,月兌臼而已,已經復位了,有點疼是肯定的,但至于到這個程度嗎?看來是嬌生慣養,弱不禁風,連這點疼痛都承受不起。夫人們更是過分溺愛,太也不客氣。
唉,醫者心中暗嘆一聲,更多的則是鄙視和憤怒。
他並不知道,這是趙錚使用特殊手法的結果,他只能,也只會按照尋常月兌臼來治療。復位可以,可效果……若疼夠了兩日,根本不會消停。但皇甫紹杰卻不這麼認為,一口咬定是其醫術不精,不用心治療,不斷破口大罵。
醫者雖然畏懼皇甫家權勢,卻也是有尊嚴的,見此狀況也便匆匆告罪離開了。至于皇甫公子腰部的傷勢就沒仔細瞧,只當是外傷跌打上了藥了事。
以至于有些暗傷耽誤了治療,最終的結果是皇甫紹杰在此後數年,出入茅廁的頻率很高。多房妻妾獨守空閨,**楚館也再不見其蹤跡,內中痛苦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
听著佷子哀嚎,皇甫繼勛心里越發不是滋味。他心里不是不恨周夫人和周娥皇。可壓根沒用,報復不可能,甚至連怨恨的情緒都不敢表露。
所以滿月復的仇恨全都轉向了趙錚,何況今日這事就是因他而起,也是他親自出手打傷了佷子。
此仇焉能不報?可是該怎麼報呢?
皇甫繼勛全無頭緒,趙錚畢竟是宋朝使臣。如何對待他,只能是國主李璟可以決定的,自己根本插手不得。
難道就這麼被侮辱而無動于衷?皇甫繼勛正怒火中燒之時,門房來報有客人求見。
「不見!」心煩意亂的皇甫繼勛哪有心思會客呢?
不想門房卻道︰「將軍,客人說了,他正是為你的煩惱而來的。」
哦?皇甫繼勛有些好奇了,是什麼人想我之所想?這樣說到底是信口開河,還是有備而來?思來想去,見見又何妨?
不過見面之後很失望,竟然是個駝背,獐頭鼠目,形象實在不堪。皇甫繼勛不由連連皺眉,表情頗為不悅。
「你是何人?求見本將軍所為何事?」皇甫繼勛隨口敷衍,沒有立即拂袖而去,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我是何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將軍急需的信息!」
「那你說說看,我需要什麼?」皇甫繼勛饒有興致地問道。
「趙錚!」駝背輕輕吐出兩個字。
皇甫繼勛猛然一震,看來還真是想我之所想,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和仇恨之後,平心靜氣問道︰「那你說說吧!」
「此人姓趙名錚,小字五郎,年十九,本是汴梁定力院中的一僧人,法號戒色,不過現在應該已經還俗了。」
「僧人?」皇甫繼勛恍然大悟,趙錚一頭短發明顯不正常,原來是這個緣故。兩下以印證,對駝背的話也信了幾分。
「不錯,陳橋兵變之夜,此人出面保護趙匡胤的家眷,應該是趙家親信。」
「原來如此!」皇甫繼勛甚至猜想過,趙錚會不會是趙匡胤的族人親眷。
駝背續道︰「令尊是北方人,皇甫將軍對河東肯定不陌生,前些日子潞州昭義軍節度使李筠聯合北漢反宋之事,想必將軍也听說了。」
「自然听說了,難不成此事也與趙錚有關聯?」皇甫繼勛越發好奇了,也暗暗有些震驚。
「沒錯,就是他騙了李筠,大鬧潞州,導致起兵的事情被耽誤,策略被打亂,結果中了趙匡胤的埋伏,全軍覆沒。」
「什麼?」皇甫繼勛頗為震驚,原來並沒有把趙錚放在眼里,卻沒想到竟然如此厲害!
駝背趁機道︰「所以,將軍千萬不要小瞧此人,經歷今夜秦淮河之事,相信將軍也不會再掉與輕心吧!」
提及秦淮河,皇甫繼勛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恨意,表情有些不淡定,看駝背的神情也略微有些復雜。
「將軍以為他來南唐做什麼?」駝背似笑非笑,問道︰「將軍真以為他是來給貴國陛下祝壽的?」
這個問題勾起了皇甫繼勛強烈的興趣,問道︰「你知道?」
「當然知道,其實將軍仔細想想宋國現在最怕什麼,也能知道。」
「怕什麼?」
「當然是怕唐國出兵江北了!」
駝背的聲音不高,但是每個字都咬的很重,皇甫繼勛听在耳中,心中大震。
「先有李筠之亂,不少節度使蠢蠢欲動,淮南節度使李重進有意反趙匡胤,淮南戰事將起。這時候,趙宋最擔心的就是貴國出兵收復江北十四州,所以趙匡胤派了此人前來,想要攪動江南不安,阻止唐國出兵。」
「你是何人?怎麼知道的如此詳細?」皇甫繼勛心中大動,轉身盯著駝背喝問。
「因為我與將軍一樣,與那趙錚是仇敵,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為此我已經跟著他好久了……年初我在汴梁,四月我去了潞州,現如今剛從淮南渡江而來。」
駝背正是韓微,得知趙錚先到金陵之後,他就開始暗中監視。今日在秦淮河邊,目睹了趙錚與皇甫家的沖突。
這種場景看在韓微眼里,那就是絕佳的好機會。他現在不好在金陵城里公開活動,想要對付趙錚並不容易,最好的方式就是借刀殺人。
可是這刀該從何處借?韓微對此本來頗為苦惱,今日見趙錚對皇甫紹杰動手之後,也便有了眉目。
皇甫家族在南唐有權勢,皇甫暉與皇甫紹杰都易于沖動,並非老奸巨猾之輩。這種人好利用,至少在對付趙錚這件事上完全可以當槍使。至于在其他事情,還得看他們有沒有「被利用」的潛質。
于是乎,他趁熱打鐵,大膽登門拜訪。
皇甫繼勛倒也沒有蠢到家,沉聲道︰「從淮南來?你是李重進的人?」
「將軍英明,在下確實受李重進監軍差遣!」
「你來金陵做什麼?」
「當然是邀請南唐出兵,收復江北十四州,共抗擊趙宋!」韓微沉聲道︰「皇甫暉老將軍昔年戰死淮南,想來將軍也想回去祭奠吧?令尊英勇,卻被趙匡胤暗算,死于其刀下,將軍難道不想報仇嗎?」
「報仇!」皇甫繼勛怎麼不想?若非如此,他就不至于從一開始就仇視宋使了,只是……
「收復江北十四州,本將軍說了不算,需要陛下定奪。你既然代表李重進,為何不去見陛下?」
韓微道︰「在下也想,可宋使捷足先登,先到金陵,貴國陛下還願意見我嗎?」
「那……」想到國主李璟的為人,皇甫繼勛隱約明白韓微的難處。
「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也少不得需要將軍幫忙,首先一個就是阻止趙錚入宮面見貴國陛下。」
皇甫繼勛沉聲道︰「他是來為陛下祝壽的,最遲拖延不過壽誕那日。」
「這就不錯了,在此之前,盡量拖延吧!」
「你想做什麼?」皇甫繼勛皺眉問道。
「當然是對付趙錚了,關于他本人的情況,長處和弱點,將軍可有興趣?」
「講,快講!」
皇甫繼勛表現的很迫切,這些信息太有用了。除了尋機對付趙錚報仇外,這也是南唐朝廷最需要的情報。
如果自己能搶在韓熙載之前奏報,必定能夠得到國主李璟的賞識。那麼今晚得罪鄭王妃的惡劣影響就會降低,不至于影響到自己和皇甫家族的前程。
想到這里,皇甫繼勛越發迫切了,心里還有些小激動,當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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