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顧微涼路痴的本性又犯。
生生把觀濤亭和觀海台弄混了,撞進了別人的場子里,又急急忙忙退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錯了。」顧微涼一邊說著一邊出了門,也未注意過里面有誰。
好不容易又要模回觀海台去,她在半路上,卻被那姓趙的同學截住了。
「我看你好長時間不回去,過來看看。」趙明曖昧不明的說,「微涼,咱倆真有緣分,沒想到我們老板是你們行長的客戶啊,你說是吧。」他一邊說,一邊去拉顧微涼的胳膊。
顧微涼本能得抗拒他,就連醉意都被厭惡的情緒消退了不少。她飛快得閃身,「是有點巧。」她不喜歡這個男人,從他看人的眼神,到他總喜歡動手動腳的習慣。
接二連三被拒絕,趙明終于惱羞成怒,狠狠抓住了她的手,「你裝什麼裝,不就是梁無緒穿過的破鞋嗎?老子好心收你,你還跟我這玩矜持,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名聲!q大的誰不知道你當年什麼德行?」
「那些都是些謠言,你憑什麼這麼說我?」顧微涼猝不及防,被說得一怔。
「謠言?無風不起浪,你問問咱們高中的同學,誰不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趙明見已經撕破了臉,知道追顧微涼無望,嘴巴越毒了起來,專揀難听的說,還信口胡說了些莫須有的,氣的顧微涼渾身抖。
男人一邊說,一邊把顧微涼往懷里帶,手跟著不老實起來。
這些話成功撕裂了顧微涼剛剛開始愈合的傷口,趙明又是對她動手動腳,她不管不顧得掙扎,「那你又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評價我的生活?」
顧微涼真的不明白,自己上輩子到底犯了什麼錯,才會落得這樣一個境地,分明什麼也沒做,過去卻如此不堪回首,且一遍又一遍,總是被人刺痛。她只能奮力掙扎,想離趙明遠一點,這家伙周邊呼吸的空氣,她都不想沾上分毫。
但男人的力氣哪里是她以比擬,無論怎麼掙扎,她也沒法甩開,更何況她晚上喝了那麼多酒,是以愈狼狽起來,直到男人突然一聲怪叫,松開了她的手。
「啊——」葉晁遠听到那如同野獸般的嚎叫聲,不著痕跡得皺了皺眉,卸了那混蛋的手腕,將疼的縮成一團的人扔在地上。
今晚是幾個好友的私聚,這幾年,這樣不牽扯利益的聚會並不多,在場的都是交情不錯的朋友,奈何酒過三巡,他仍是有點心不在焉。自那天以後,顧微涼的身影就像個魔障,時不時的就略過他的眼前。每每想起女孩子在他懷里脆弱哭泣的樣子,葉晁遠都忍不住回味那種感覺。尤其是這兩天,顧微涼的消息通過他在銀行的舊識三不五時的傳進他的耳朵里。
那樣簡單單純的人,真的能勝任客戶經理的工作?
葉晁遠就這樣開著小差的時候,門突然開了,他方才還在想著的姑娘就出現在他面前。
女孩明顯喝了酒,一張臉紅撲撲的,眼底也略微迷茫,一直在說對不起,費力地解釋自己走錯了。
再然後,其他人的說話都成了耳旁風,葉晁遠沒法控制的心不在焉起來,是以哪怕屋里人聲喧鬧,走廊里的喧嘩聲他還是听見了。
一沖出去,他就看見顧微涼被那男人抓著,泫然欲泣的樣子,眼淚在睫毛上打滾,而那男人正是上回他在酒吧里痛揍過的家伙。
葉晁遠的怒火頓時燒了起來,他走過去,卸了那家伙的手腕,然後熟練的抱住了顧微涼,和上次一樣的站姿,他輕拍女孩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已經沒事了,別害怕。」葉晁遠安撫著女孩的情緒,抱住顧微涼的那一刻,他才突然覺得之前全部的思念在此時終于得到了紓解。
顧微涼從葉晁遠的懷里掙扎著出來,她隨手抹掉淚痕,不思議的現自己多少有些眷戀方才那個溫暖的擁抱。這些年,她確實太累了。
然而,她畢竟還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此時在那里,也知道眼前站著的人是誰。
「謝謝你,葉總。又麻煩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她低頭說,只敢盯著葉晁遠的領帶夾,心里卻覺得尷尬的要命,似乎每一次遇到葉晁遠,經常是在她最狼狽,最悲慘的時候。尤其是上一回,她還沖他了那麼大脾氣,這位昔日教官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很,又記仇又小心眼。
葉晁遠的嘆息聲從顧微涼耳邊傳來,「算了,這一次我不計較了,不過以後,還是不要叫我葉總的好。與其被你這樣叫,我倒寧願你叫我教官。」
「哎?」顧微涼覺得葉晁遠似乎跑題了,她有點驚訝得抬頭。男人的嘴角彎著一個溫柔的弧度,向來都深不見底的眸子此刻卻是如水般寧靜,一點也不似平時的疏離和敏銳。他們對視著,顧微涼覺得心頭微跳,直到男人再次開口,「每一回看你,都是這麼憐兮兮的被人欺負,哪怕上一秒還犀利的要命。」
走廊里出了這麼大的響動,不少房間里都有好事之徒探頭出來。
觀海台那邊,那位新上任的行長和一位老板出了門,愕然地看著杵在走廊里的葉晁遠和顧微涼,隨後才注意到還疼得坐在地上的趙明。
「怎……怎麼回事?」趙明的那位老板,看到趙明的狼狽樣子,先是面露慍色,待看清和顧微涼站著一起的是誰後,卻又變了臉色,「葉總,真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你。這是……」
「高總好久不見了。」葉晁遠抿著嘴,微微點頭,「劉行長也在啊,下回我們再一起吃個飯,今天一點私事,沒想到牽扯到了這麼多熟人。」
顧微涼淚痕未干的臉和葉晁遠那著重強調的「私事」二字,對剛才的事皆是心知肚明。
姓高的老板暗罵趙明給他找麻煩,動誰不好,竟然去動葉晁遠的女人,臉上笑臉未變,「那就不打擾葉總了,吃好喝好啊,咱們下次再聚,再細談。」
葉晁遠點頭,拉著顧微涼就進了「觀濤亭」。
顧微涼朦朦朧朧就跟葉晁遠進錯了場子。
「我……我好像不是這一桌的。」她小聲說著,無辜地看著葉晁遠。
「反正你現在回去也是尷尬。」葉晁遠聳聳肩,叫服務員添了把椅子,拉著顧微涼坐下。他是看出來了,小兔子今晚喝了不少酒,這會兒表面清醒,其實還沒回過神來,不趁機把她壓下,就只能看著她自己回「狼窩」去了。
顧微涼就這麼莫名其妙得坐下了。
「喲,葉隊,我說你今天怎麼這麼心不在焉。」在場的秦川是見過顧微涼的,方才走廊里的事兒,他趁機圍觀了一下,繪聲繪色得給在坐各位講了一遍,此刻,人人都是一臉壞笑,看著葉晁遠。
葉晁遠清了清嗓子,「你有什麼想要說的?」
「沒有沒有,什麼也沒有。」秦川憋笑說道。
這一桌人不多,不加上她才五個人,顧微涼認識其中的三個,除了葉晁遠,還有他的財務總監石海和沈冰的小男友秦川。另外兩個則是生面孔。
一個吊兒郎當,整個人像是癱在椅子上的,听葉晁遠介紹說叫白決明,醫藥世家出身,父母還都是軍醫,現在自己開診所。另一個一臉冷峻,叫夏秋白,是白決明的表弟,還在上大四,念得是法律。這幾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關系。
比方說白決明的父母當年給葉晁遠看過傷,夏秋白是石海的校友,和秦川是鄰居,諸如此類。不過,顧微涼看得出,這五個人,葉晁遠算是個領頭的。
房間里的氣氛很輕松,不是一般應酬的虛情假意,幾個人說說笑笑,時間過的飛快。
「小顧姑娘是在銀行工作的啊。」白決明听了葉晁遠的介紹,笑眯眯得對顧微涼說,那樣子,整個一個笑面虎,「平時挺辛苦的吧,晚上還要出來應酬。」
「嗯,還好,快到季度末了,所以這一陣忙一點。」顧微涼認真回答道。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找找葉哥,什麼都搞定。」白決明笑嘻嘻得從倚著變成趴著,「反正葉哥不差錢,對吧。」
「這麼喜歡消遣我,你還真以去她那里開的對公戶,從你們診所到這邊,怎麼也得四個小時的車程吧。」葉晁遠慢條斯理地說。
「葉哥你好狠,真的這麼麻煩,我家歡歡會殺了我的。」白決明吐了吐舌頭,臉色微變,他是知道葉晁遠說一不二的個性,真讓他折騰一回,家里某只小老虎一定會給他臉色看的。
顧微涼听白決明的話卻是戳中了一塊心事,她本來不怎麼喜歡和葉晁遠有太多私下里的往來。一個是客戶經理,一個是行里的大戶,交往過密,縱然沒有什麼,也多少有點尷尬和風言風語。大學的事她經過過一次就夠了,不想又來一次,這工作來之不易,她短期內還沒有想換的意思。
這樣想著,她站起來,「那個,也晚了,今天謝謝你們,我就先回去了。」
葉晁遠自然是知道顧微涼那敏感的小心思,眼刀橫了白決明一眼,也不攔她,只說,「我送你回去。」
白決明知自己失言,再沒敢說話。
顧微涼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我送你回去。」葉晁遠又重復了一次。男人說話總是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顧微涼毫無再次拒絕他的力量,只好任他說的,下了樓。
今晚葉晁遠喝了酒,沒法開車,司機開了車子過來,他為她打開車門,隨後也跟著擠進了後排。
顧微涼心里暗驚,悄悄又往邊上移了一點點。
「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好了沒有?」上了車,沒過多久,葉晁遠便開口問道。
顧微涼有那麼些微的當機,她今夜本就喝了酒,腦子里一片空白,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葉晁遠有什麼事要跟她說。
「貸款的事……行里還在協調,總行那邊……」顧微涼未說完,就迎上了葉晁遠的眼楮,不知不覺就乖乖閉了嘴。
哪怕是酒精讓人變得遲鈍了許多,某人眼里那騰騰殺意,顧微涼也還是看得出來的。
「顧、微、涼,你是故意的嗎?」葉晁遠氣到極致,不禁笑了起來。他家教一向很好,不打女人算是家族傳統,但他覺得自己今天也許得打破這個傳統了。
「葉總……我說錯了什麼嗎?」顧微涼打了個機靈,她不怎麼喜歡眼下這種醒酒的方式。
慢慢壓抑自己心中的怒火,葉晁遠突然覺得,之前跟這個丫頭說了那麼多,顯然統統都是廢話,不禁氣笑了。他當然不會打她,他決定「咬」她。
男人低頭,輕輕在顧微涼的唇角落下一個近乎嘆息的吻,「顧微涼,你怎麼還不懂,我在追你啊。」
男人的唇柔軟而冰涼,帶著些許不知何時生出來的胡茬,擦過顧微涼的下巴。女孩子愣住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一場詭異的夢,夢里的葉晁遠在燈光下溫柔地嚇人,讓她心髒都砰砰亂跳起來。
她還想再開口再說什麼,卻被葉晁遠堵住了唇,加深了一個纏綿溫柔的吻。
「考慮一下吧,顧微涼小姐,我沒追過人,所以大概說不出什麼讓女孩子心動的甜蜜情話,不過我還是得說,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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