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夫人自那日來找過我,後就再沒來過,反而一連許久未出現的易伯伯,親自上門。
他見到我,面上只是客套得笑著「你這一病許久,可是讓易伯伯好等」而後又嘆著氣「笙兒也不知道能撐幾時」
「幕離沒有去嗎?」師兄此前跟我說過,讓我留在流雲閣里,易伯伯那邊幕離去就可以了,于是我才安心呆在流雲閣,加上婧兒時而回來一趟說易雲笙與往常無異,我還想挑個時候去見易雲笙,沒想到易伯伯就先來找我了。
「自然是來了,只是對于陣法好似阿離也不是很精通,你應該比他懂的多些,笙兒最近偶有排斥用藥,我也是沒有辦法」說著嘆了口氣,才幾日不見,恍若他又老了許多,此時的他在我看來真的就是一位慈愛的父親。
「易伯伯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本想著明日去見見易公子」
易伯伯卻並沒有為此放過我「阿瑤,我最近忙著配藥,那個陣法還得多費心」
真是奇怪,婧兒上次回來的時候,說易雲笙除了每日固定吃藥和吃飯,其他時候基本很少有人進進出出易雲笙的院子,易伯伯更是一次也沒去過,她還跟我抱怨唯一的兒子昏迷了這麼久,竟然一次也沒去看過,連脈都沒把過一次。
易伯伯今日以易雲笙借口前來叫我破陣這會不會做的太明顯了?
雖然心里是這麼想的,但是面上還得先應下來「易伯伯莫要擔心,阿瑤這幾日稍微有了些頭緒,明日去見見易公子」
易伯伯听見我有了頭緒,整個人都容光煥發,眼楮里也有光,激動地說「好,好」後似又想到什麼「我托人給你師父稍了封信,說你被我請來莊里了。讓他有空也來坐坐」
我眉頭微皺,易伯伯這明著是請師父來坐坐,但是好像不太放心我能破了這個陣,而且他似乎很急。
婧兒既然說易雲笙最近一直是沒有什麼狀況。此刻為什麼易伯伯這麼著急。
這時幕離走了進來,手里提著一個籃子,見到易伯伯點頭施禮「主…公子讓我給你的」
幕離顯然也不太習慣這樣叫,其實我也還沒習慣。
這個稱呼是我提出來的,主要是主子叫著實在不親切,而且配著師兄這個冷傲的氣質就更是有種拒人千里的感覺。
本來我也就隨口一說,夜筠和幕離更是大氣不敢喘,我估模著師兄听完心情也是不快,或許是我多管閑事了。
沒想到許久之後,師兄竟問我「瑤兒覺著叫什麼讓你感覺親?」
「這個……少爺挺好的。師兄覺著如何」其實少爺也只是一般人家稱乎。
師兄顯然不喜歡,他微皺著眉,沉默了。
氣氛又再次回到了尷尬,又有一絲冰冷的樣子。
于是在我覺得這事情已經沒有談下去的可能,師兄又一次開口「叫公子吧」
好吧。師兄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心才說了這麼個人人都在說的稱呼。
于是夜筠和幕離很是別扭的開始改口。
我打開籃子,里面是秋季根本就吃不到的葡萄和甜瓜,一陣驚喜「師兄從哪弄來的,看著真好吃」
幕離目無表情「公子說,你…小姐最近吃的都是素菜和糕點給你換換口味,這個是快馬加鞭百里加急從西城送來的,跑斷了三匹汗馬腿」跟著師兄稱呼的改變。幕離也得叫我小姐,這點讓我有了佔到了便宜的小得意。
「秦公子是重情重義的人」我還沒來得及感動,易伯伯倒是比我還激動,看他目光閃爍「阿瑤可要好好珍惜啊」說罷直直看著我,似有些淚光?
是沒看錯吧?為何師兄對我好,把易伯伯感動到如此。
我記得易伯伯喜歡的那個女子好似就是他師妹。難道在我和師兄的身上看見了他們當年的影子?
對此,我真的很想對易伯伯說,不要見到每個師兄妹感情稍好就覺得人家是一對,而且我們也不想有你們這樣的結局。
晚飯的時候,對于師兄今日送的水果自然是一番感謝。師兄抿著嘴,只是淡淡應了我,好似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師兄問及今日易伯伯來說了什麼,我也是如實說了。
他也感覺到了易伯伯分外急切的態度「瑤兒」
「嗯?」
「明日師兄陪你去」
師兄近幾日好似很忙,做生意都是這樣一日不得閑著,我爹爹也是,自小他寵我的時候,就把我抱在懷里在書房看賬本「師兄,你若是太忙不用陪我的」
「無妨,明日陪你」一點也沒有商量的余地。
晚飯過後,照例在院子里散步,夜筠幕離在我們不遠地方說著悄悄話。
想起今日易伯伯莫名激動,我也想到了件事情「師兄」
「嗯」一如往常的回答。
「易伯伯喜歡的師妹,嫣雪姑娘現在何處呢?」
師兄停下了步子「過世了」
我詫異「那晚不是已經救活了嗎?」
「恩,但是後一直斷斷續續,沒幾個月就過世了」
難怪易伯伯如今看見我們會像見到自己年輕時候,那般激動,永遠見不到的人才是最容易令人動情惋惜後悔。
「瑤兒」師兄走在前頭。
「嗯」我跟在他身後。
「給你說件趣事」
「好啊」
「易雲笙不是易夫人的兒子」
我停下了步子「什麼?」
「幕離在查靈祭谷探子時,意外發現的」
那易雲笙是誰的兒子?
「易莊主在嫣雪姑娘過世之後,一年,從外面帶了個男孩,說是嫣雪此前瞞著他為他生的」
「那易雲笙可是易夫人養大的?」
「不是,听說莊主萬分疼愛這個兒子,每天幾乎不離手,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多已經不在莊子里了」
難怪易夫人提到易雲笙的時候,十分別扭。也不願意多說的樣子,這個女人真是悲哀,一輩子愛了一個男人,最後什麼都沒得到。連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師兄又摘了朵花,準備插到我耳邊,那晚我倒是沒在意,這個花,可不就是蝶蘭花麼「師兄,這個花」
「怎麼?」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師兄拿著這朵花細看,忽然在手中結了印,罩在這小片花圃上「沒想到小小花圃里竟然有人布了陣」
幕離,夜筠也聞聲趕來,花圃里的花瞬間枯萎。幕離摘了一朵枯萎的花徑,在鼻尖聞了聞,皺了眉「怎麼會?」
「發現什麼了?」夜筠急急問他。
「這花上有毒」幕離似對這件事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師兄拉著我來了屋里,邊擦著手,邊問我「你怎麼發現這花不對勁的?」
「我第一次在清風小謝自己不小心開啟了迷煞陣。進入了秘境,預見了第二天整天發生的事情,第二天我醒來發現所有事都是按照秘境里的,只有一處與夢里不同,就是清風小謝的院子里,長滿了這種花,還有一只色彩斑斕。叫聲悅耳的鳥」我回憶著那日做的夢「後來快離開清風小謝的那天中午,我也做了個夢,夢境了滿園依舊是蝶蘭花,有一個女子撐著油紙傘,摘花。那個女子的側臉很美」
「你可還記得那鳥的樣子?」
「記得」
師兄把我帶到書房「把那個鳥,和側臉的女子畫出來」
「師兄」有些犯難。
「嗯?」
「先生說我丹青有點沒天賦」我也只能說這句話了。
「無妨」
于是為了雪恥。我決定好好畫一幅,為了挽回以前的面子,雖然蕭玄此刻不在。
結果兩個時辰過去了,我腳下的紙已經摞到了膝蓋,但是手上的畫。實在是沒有什麼進展。
師兄似乎也不著急,我每次看他都在看書,喝茶,燭光照著他的臉,也沒有絲毫倦意,我倒是一直在打瞌睡。
最後不記得是第幾次睡著,師兄走到我身邊抽走了我手上的畫,然後仔細的端詳了起來。
「這個是…」師兄似乎很努力思索準確合適我這幅畫上的東西。
我一把奪過畫,抱在懷里,有些氣惱「我都說了沒什麼天賦,你還要我畫,我畫了,你們都笑我」最後竟說出了一絲委屈的意思。
「瑤兒」師兄撫著我的頭發。
我的氣還沒消,自然是不會理他。
師兄抓住我的手,把我抱在胸前「拿著」他拿著毛筆塞在我手里。
他抓著我的手,在紙上一筆一劃勾勒著有力又優雅的線條。
靠在他的懷里,淡淡竹墨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除了娘親之外第一個這樣擁著我的人,身上的味道卻讓我的臉滾燙,思緒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體里。
從他指尖傳來的溫度,直達到我的心里,此時只能遲緩著跟著他手上的動作,向前,向後,師兄低沉的聲音在頭頂傳來「瑤兒,這樣如何」
這一聲明明就跟平時一樣,只是我听著卻成了一首綿長有柔軟的曲子,直達我的心里,柔軟了內心。
不多時,一只鳥就在紙上活靈活現。
師兄小聲在我耳邊問我哪里不一樣,哪里需要添些什麼,在我遲緩的反應里,那只鳥最後滿意從我手里畫了出來。
因為這鳥是是從我手上畫出來的,對于畫畫倒是又多了幾分興致。
「這是相思鳥」師兄看著我手里的畫。
「相思鳥?」
「恩,這鳥是成雙入對的出現,而且終身只有互相,主要也在于他們在一起,才會叫悅耳清脆的聲音。出若是其中一只死去,另一只就會在空中盤旋,哀痛而死」
原來鳥兒里也有這般忠貞浪漫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