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說胡姬八艷本是異域有名的妖姬,她們學的術和夜筠的媚術有些像,但顯然她們的經歷與夜筠相差甚遠,這些女子很懂男人的心,而因有次在異域迷惑了帝王家某個皇子,而被迫離開異域,從那之後便消失無蹤,竟是被靈祭谷收下了。
說到靈祭谷,我對柳晟奕的心情自己都無法道得出,就像從輪回之外的另一個我喜歡上了另一個人,而我卻被迫接受這樣的事實,對柳晟奕,這一世我卻不喜歡他,如今他尋著前世的我而來,我卻沒有底氣替前世的自己拒絕他,畢竟他等了一世輪回。
抬眼對上師兄深湖一般的眸子,幽光淡漠地看著我,這次我所想他定是不知,但此刻怎麼夜沒辦法在他面前強顏歡笑,內心的滋味如銳利的冰峰,直直堵在心間,化不開還凍結了一半的我。
師兄輕輕起身,站定在我面前,伸出溫柔的手掌附在我頭上,嘴角淺笑「瑤兒若是不舒服,便去歇著吧」但期待已久的溫柔卻向一直鋒利的麥芒刺得生疼。
我張望著外面依舊是霧茫,擔憂道「夜筠他們還沒回來」
昨天後半夜,我記得風便停住了,而今早夜沒有了風,如此安靜著實叫人心慌。
而師兄則依舊溫聲道「我已經派人去尋他二人,瑤兒還是去歇息吧?」
其實我此刻並沒有心思擔心夜筠和蕭玄,不知怎的我看著師兄一副安然雲淡風輕的樣子,對夜筠他們一點也不擔心了,反而柳晟奕的事積在我心中越的煩躁。
師兄見我沒回他,眼中掠過一抹精光,比得上寒天的冷月恍然而過,淡淡道「若是瑤兒不累,那與師兄說說昨夜生了什麼好?」
我挑眉楞了一下,但看師兄眼神並不像是在開玩笑。而我此刻還沒理清思緒,遂急急逃開「累了累了,突然好累」頭也不回往里走。
師兄在身後不溫不火,道「早晚都是要交代的」意在告訴我。逃也是逃不過的。
我心知師兄自然不會逼我的,他說的也沒錯,自然是逃不過的,于是轉身躊躇道「她們是來尋靈啟陣布陣破陣之法的」
師兄只是凝視這位,面容淡然,嘴角慢慢翹起,露出一個不真不假的笑容「還有呢?」
我微微蹙眉,我並非刻意隱瞞柳晟奕的事,只是我自己都還未理清自己的心緒,害怕自己無法準確表達出話里的意思。最終讓師兄誤會,這樣反而是越結越深。
師兄以為我是故意騙他不講,他負手在屋里踱了兩步「她們是如何知道你有靈啟陣的?」
我暗暗談了口氣,原來師兄是懷疑我對旁人招搖過自己有靈啟陣秘籍,才會招惹這麼多人。我太在乎柳晟奕,而忽略了這個問題,如今師兄提及,我才恍然「我也不知」
師兄像是意料之中我的回答,無奈笑道「瑤兒,你也稍微…」
「我記起來了」興許是不想讓師兄失望,腦海中就這麼蹦出來的「在春滿樓的時候。那個靈嬰被人操控了,那人進了我的異界,且像是知曉秘籍里有靈啟陣,直接找到靈啟陣」
師兄低著頭,手握拳抵在下巴,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那人定是沒有看全,否則不會再來找你」
這還不是關鍵,到底為何靈祭谷會插手此事,一旦牽扯到靈祭谷,必然要說道柳晟奕。又是莫名躁動不安。
師兄接過曦兒遞來的熱茶,走到我跟前,送到我手里「莫要忘了,易莊主的死,也和靈祭谷月兌不了干系,待你想好再與我說吧」便理了理衣服,道「我還有事,你想好來找我」原來師兄還是猜到了。
整個下午我都坐在火爐旁,端著師兄送到我手里的那杯水,一瞬不瞬看著白茫茫的霧,曦兒則是在我身邊干著急,我這樣顯然是心里有事,而她雖未听到我和師兄的對話,但興許是師兄走的太急,而我又楞了一整個下午一句話都沒說過,她以為我和師兄吵架,時不時還在我耳邊開導我。
到底她說了什麼我一句都沒記得,在我看來她不過是個小丫頭,能說出怎樣安慰到我的話。
而我在想的自然是靈祭谷和豐城生的一切到底又有什麼月兌不了干系的關系。
柳晟奕既然是谷主,他為了讓我記得前世記憶,派了胡姬八艷通過迷幻之術為我打開了前世關于他的記憶,但他為何還要將易伯伯殺害,而穿滿樓的那道符紙到底是誰控制的?這道符紙顯然不是胡姬八艷,若真的是她們,根本不需要在豐城里躲躲藏藏,會直接來找我,那麼在豐城之中定有靈祭谷的人,他們要靈啟陣又是何用?
思來想去,最終都會落在柳晟奕與我的前世那段根本算不得感情的情感,我本是以不用去在意這段以說是前世且是兒時的記憶,但偏偏自從記起了這些,柳晟奕在我心中好似一顆綠芽,慢慢地在滋長,而且不抑制地在生長,佔據了一席之地,這種突如其來的感情,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到底我跑開之後又生了什麼,為何即便是過了一世對他還是念念不忘。
最令我煩躁的是,柳晟奕在我心中佔據著即便是一席之地,我都覺得這是對師兄的背叛,遂越來越不知所措,這種無法安放的思緒就如翻滾而來的沙塵,席卷天地的洶涌且勢不擋。
濃重的白霧,看久了眼楮竟有些恍惚,周圍如此寂靜,剛剛恢復熱鬧的豐城,又在這迷茫的大霧之中歸集到了沉寂,偶有一兩片稍晚落下的枯葉在游廊上,曦兒路過,輕巧地帶起飄了飄,有落在了地面上。
終于約莫傍晚時分,夜筠拖著一身疲憊來見我,雖有一肚子疑問,但見她這般,我也只好忍著,好在她平安無事,這才是最重要的。
夜筠見到我微微一笑「听說小姐極其擔心我,與公子說完事便急著趕來讓你瞅上一眼」她明眸沖我眨了眨。
如今她還有力氣調皮,定也只是欠休息,並無大礙,如此便放心地與她攀談起來「此番定是累壞了,是否去歇息?」
夜筠站了會,調息了氣息,緩步走來,笑道「不必,這點還能受得住,尋常都得這樣」她說的如此不經意,我卻對夜筠的話留了心,師兄經商之人到底需要夜筠這樣伸手的人做什麼事,還是經常這般不眠不休,雖然此前一直忍著沒問,總覺得師兄一定會自己對我說,但如今他一絲都沒有要與我說的意思,便裝著不經意問道「師兄到果真個大忙人,到底何事還要姑娘家如此拼命」
我雖極力裝著不經意的樣子,但夜筠還是沒有落進套里,興許她並未現我是故意的,但本能讓她停止了這個話題,略有歉意道「這個,公子日後定會跟你說的,現今還不是時候,我做下人的,自然不能過問主子的事,主子要做什麼便做什麼,問多了小命就不保了」還故作慘烈狀倒到一邊。
夜筠用了往常調皮的語調帶過了這件事,但我還能看出她言語之間的些許緊張,夜筠並不是個不善說謊的人,相反,她用的是媚術,自然是需要謊言來掩蓋,迷惑對方,而今她對我說謊竟還有些緊張,顯然是對我分外過意不去的,我還有什麼理由再咄咄逼人。
轉了話鋒,笑笑道「我不過一提,你莫要往心里去,我怎麼舍得你丟了小命,要是阿穆找我要人,我怎麼交代」
提到阿穆,夜筠面上掩飾不住的羞澀,微微低頭,嬌糯道」小姐莫要拿我尋開心了」如此嬌媚人的人兒,怎麼會和阿穆在一起,大約興許是他們彼此都在對方身上現自己沒有的東西,如此才會相互吸引吧。
我挑挑眉不禁笑道「你也有今天」說的自己不禁大笑了起來。
這時一道黑影默默走進屋,對我頷首「小姐」
蕭玄自從痊愈之後,再見到我,雖和從前一樣叫我,但語氣和態度分明就淡漠了許多,今日更甚,這冷漠好比外面茫茫無際的白霧里透進來的寒氣,直逼骨髓,冷的我有些打顫。
夜筠似夜感受到了蕭玄的不同,走過去用胳膊戳了戳蕭玄的肩膀,道「又不是在公子跟前,不必要這般正經吧?好歹,你與小姐…」
她故意沒說下面的話,而蕭玄面目明顯緊繃了起來,黑眸之中閃出尖銳的光澤,逼得夜筠面上不免露出了尷尬。
沉默許久之後,蕭玄先出聲打破了平靜「公子讓我與你說說,關于城外靈啟陣」
既是正事,便沒必要耍脾氣,而且我對靈啟陣確實想了解更多些,但願能猜出那些人到底要靈啟陣何用,以便更好的應對。
遂點點頭「請講」
興許是我此次態度尤為客氣,他有些不習慣,便微微一愣,我這才感覺這屋里的氣氛,隨著火爐上的溫熱,變得尤為奇妙。
半晌,他依舊沒表情淡淡道「那靈啟陣是為了壓制鬼魂所用,在墳地附近,鬼魂居多,靈啟陣一旦沒被打開,鬼魂便不會出來危害人間」
「為何你那麼肯定這些鬼魂會害人?」我們誰都沒見過一個魂魄,不能這般肯定說他們就一定是厲鬼。
蕭玄慣性雙手環胸,半斂眼眸淡漠道「此處的墳地的人都是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管家不是說這是習俗才會葬在一起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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