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煙听說是王小仙倒是松了口氣,不久竟微微笑了起來。
我有些訝異,難道柔煙這是記起了王小仙麼?不僅是不緊張,反而還笑了,遂疑惑道「柔煙和王公子相熟?」
柔煙楞了楞,後才明白我話里的意思,便掩嘴笑笑「柔煙並不認識王公子,只是想到那次他忽然沖進來,柔煙真是嚇壞了,王公子看柔煙的眼神,倒不太像是失散多年的妹妹,柔煙還以為是找情人來著,又覺得自己太膚淺竟把妹妹看成了情人,才不覺笑了出來」
我斂了眼眸,眼底微閃,心中暗道,王小仙不就是看情人的目光麼。
不多時馬車停了,馬夫照常在外恭敬道「公子,到了」
身為男子的我,自然是要先下馬車,,隨後再將柔煙接下,我記得第一次來這便和師兄去了前面的荷塘,如今天寒地凍實在不合適賞一池枯水的荷塘,但還是慣性朝那處看了看,這一看我心更是不平衡,這王小仙是故意的麼。
如此嚴寒的天氣這一池盛開且真有淡淡清香的荷花是怎麼來的?而且門前兩排小廝著裝整齊,寒風里依舊站得筆直,見到我們恭敬鞠躬施禮,不禁搖搖頭,心想,王小仙是不是太過緊張了,這麼大的排場,也不怕嚇著姑娘。
府里布局幾乎沒變,興許是來來往往的僕人多了,倒是覺得這府里意外地溫暖了起來。
天氣寒涼,自然是不會在庭院見客,此番我們被帶著幾乎是刻意在府里走了一圈,著實讓我們見識到了如何叫寸土寸金,王小仙的府里每樣的東西幾乎都很值錢,不管是玉石雕刻的樓欄,還是難得的香檀木桌椅,或是隨處見的官窯玉器瓷器。
即便是見多了名貴之物的我,也不乏要驚嘆一番。而此時的柔煙顯然也被王小仙府邸的景致迷住了。
我們被帶進了一件稍小的偏遠,那處院子卻是出奇地樸實,相對于府邸別處的景致,這里更以說是寒酸。
一間破舊的院落。里面雖沒有雜草叢生,但也沒有綠植,甚至唯有一顆樹,好似也枯萎了,腳下的鵝卵石路,前面就是泥土,只有一條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鋪成的一條小道,我並非是嫌棄這里,但在如此精致的府邸,論誰都想不到會有這樣一處院落。我不禁扶額,王小仙若讓柔煙住此處,估模著沒戲,不知他到底怎麼想的。
院子里只有簡單兩間屋子,好在屋子還算大。並不破敗,看來王小仙將此處維持地很好,這里對他定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這時,王小仙一襲白衣廣袖長袍出現在我們面前,如那次我在酒樓撞見的他的模樣,不染塵世,有風吹過帶起了他廣袖在風中飛舞。更顯飄渺,此時他神色迷離,深邃的眼眸卻緊緊地盯著我身邊的柔煙,好在我本就知曉王小仙是什麼人,且在我心中除了師兄,應是沒人再讓我光是看到就楞住了。但柔煙不一樣,她定是沒見過這樣的王小仙,此刻的他更像是天空拂過的雲,朦朧且不真實。
柔煙愣愣地看向王小仙,王小仙也別有深意地盯著柔煙。一時之間,在這**的氣氛之中,我竟有些尷尬,但又不好就此讓他們眉目傳情打住,只能將無法安放的目光,到處轉悠,就在這時,我在柔煙身後又感覺到了那抹鬼氣,且似在這個院落越來越清晰,本是朦朧的臉,越來越有形,我本是擔心,柔煙會不會因鬼氣在身上太久,被鬼魂吸了身上的靈氣,但柔煙分明就很好,面上也沒有任何被鬼魂纏身頹廢的樣子,那這本就不成形的魄為何會一直附在柔煙身上,但卻越厲害了。
其實此前我就一直很驚奇,一具身體根本無法同時容納兩個魂魄,因為魄對人是沒有傷害的,而且那次我看見的魄根本就還不成形,毫無威脅,師父說我們修行之人並非見到鬼魂就要除之,有些沒有危險的魄只是那一魄對這世間某處很是留戀,才會堅持不去投胎留在世間,興許待他們哪天頓悟了再去投胎,這也是個美好的結果,我也是十分贊同的。
許久,直到一陣陣的寒風,我無法承受這涼意,王小仙才緩神,微有些歉意和窘迫「林公子,柔煙姑娘里面請」
我暗自竊喜,終于看到了王小仙窘迫的樣子,讓我對接下來生的事莫名期待。
屋里擺設很簡單,普通樺木桌椅,做工雖不能說精致,但也只能說是一般,王小仙轉身,對我笑道「此處是我從前住的地方,回到豐城我便把我家原來的作坊改成了府邸,這院子是我和…我妹妹從前住的地方,甚是不舍便留下了當時的樣貌,想她的時候,就來看看」
這話雖說是給我介紹,但多數還是希望柔煙能听進去,說是柔煙像王小仙妹妹是我隨口說出來的,後來我便覺得有些不妥,若柔煙確實不記得王小仙,之後若真留在王小仙身邊,她定不會將他當成尋常的情郎,而是實實在在的兄長,這樣王小仙哪里還有機會,為此我還在信中與他致歉了,王小仙倒是沒有介意,他只說,若是能將柔煙留在身邊便足夠了,今後的事,只要她在我身邊,都好說。
我也被王小仙這句話感動了,若柔煙留下了,卻沒有再愛上王小仙,想想我卻覺得萬分愧疚,畢竟最先扭曲事實的是我。
柔煙的反應,在我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她此前看向王小仙的目光,分明就又種莫名的光亮,好似似曾相識,若非是這樣,兩個毫不相識的人又怎麼能有那般引力,但她此時卻又一副陌生的目光打量這間屋子,就像我一樣,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王小仙的似有似無地時常看向她,面上難掩期待又慢慢失落。
王小仙含笑迎上柔煙目光,笑道「柔煙姑娘覺得這間屋子如何?」
我黑著臉,對王小仙這番問話很是無奈,若是尋常,王小仙怎麼會問出如此沒有章法的話,他分明是邀我來的,而且與柔煙此前還有過節,張口就問人家姑娘這間屋子如何,不曉得人,以為他是要賣自己這間屋子呢。
柔煙倒也沒有在意我想的這些細節,又細細打量了一番,才回道「這間屋子雖時日久了些,但並沒有一絲破敗,反而一層不染,桌椅能保存如此完好,見王公子對這院子甚是喜愛」
王小仙眼眸一亮,點點頭道「這間屋子,我怎麼都舍不得動這之中的任何一間東西,好在…好在我回來的時候還是完好無損的,至少,她不在,我還有個念想」言語間止不住的落寞。
柔煙凝視著王小仙,好一會,才正色道「王公子妹妹若是知曉公子如此想念她,定會很幸福「頓了頓又笑道「若非林公子與我說起,我還真不知,王公子便是沖進來找柔煙的那位公子」
王小仙似也想起那晚自己的失禮,略微報羞「實在是姑娘太像了,在下才會認錯,那晚姑娘定時嚇壞了吧,驚了姑娘實在是抱歉」
柔煙掩口微微笑道「王公子莫要自責,柔煙倒是羨慕令妹,如此深厚的感情,柔煙豈能會怪公子」
我在旁隨意找了處落座,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暗想︰終于說到了正事了。
不過才來沒多久,就到了正事,我倒是有些失落,還以為要繞多遠才能聊到這件事呢,王小仙到底是多心急,但是顯然在我悉心觀察之下,柔煙根本就不記得王小仙,她並不是個很會偽裝的女子,而王小仙卻是混江湖的千面郎君,任何人在他面前無法偽裝地這麼徹底,所以看來王小仙又要失落好一陣了。
王小仙並未急著邀請柔煙來府里住,叫人給我們上了茶,我烤著手邊的火爐,叫侍童給我找兩地瓜過來烤烤,實在是無聊,嗑瓜子又太麻煩,外面寒風颼颼,屋里雖暖和又沒我什麼事,此時不烤更待何時,侍童似從未見過客人有這般要求,顯然頓住了,後又低低應了聲便出去了,我想想自己一來便跟人要地瓜,確實還挺奇葩。
王小仙故作矜持沒多久,便躊躇道「不瞞柔煙姑娘,我妹妹與你不僅僅是眉目相似」
柔煙也很詫異「是麼?我與令妹還有別處相似?」
王小仙親自沏了杯茶,送到柔煙身邊的放桌上,微微道「我妹妹眼角也與姑娘有相似的一顆痣」
我雖自顧自喝茶烤火,但眼角從未離開過他們二人,並非對他們對話多有興趣,實則是想觀察柔煙的反應。
而這時的柔煙听到王小仙這句話,拿著杯子的手,分明抖了抖,看似好像不經意沒有拿穩,她只是輕微皺了下眉頭,口中卻笑道「沒想到我與令妹這麼有緣」
其實哪有什麼令妹,我記得來此目的很簡單一是要讓王小仙看看柔煙是否還記得她,而麼自然是確定柔煙是否是真的失憶了或者要確定她到底是不是柔煙,三是讓王小仙找個理由把柔煙留下。
顯然柔煙是不記得他的,我想連師兄都知道千面郎君會幻形術,那也難說眼前這個女子興許也是人照著柔煙做出來的,她不記得王小仙自然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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