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雷聲已小了許多,窩棚畢竟不是帳篷,一些雨水還是會從灌木枝葉的縫隙中滴落到窩棚里。
劉辯與唐姬並肩坐在窩棚的入口,听著雨點打在落葉上發出的輕響。
「妾身最喜雨天。」雙腿屈起,身體蜷縮成一團,下巴擱在並攏的膝蓋上,唐姬望著窩棚外黑 的林子,听著雨點打在落葉上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每到雨天,妾身總喜歡坐在迎門的地方,看著小雨敲打地面……」
「我燈姬還真有點詩人情懷呢。」劉辯輕輕捏了下唐姬的臉蛋,伸手把她摟進懷里,抬頭看著外面 黑的林子,輕聲說道︰「雨點落在地上的聲音確實很悅耳,更美的是它們若掉落在池塘中,還會激起一圈圈的漣漪。只可惜這番美景,眼下並不是我等可欣賞的。」
被劉辯摟在懷里,唐姬的腦袋依偎在他的胸口。她並沒有說話,只是一雙美眸痴痴的望著外面的夜幕。
從劉辯說的話中,唐姬能听出他並不是很喜歡雨天,甚至還多少有些厭煩。嫁給劉辯已是一年有余,最近的劉辯變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
雖然總感覺劉辯好像是徹頭徹尾的換了一個人,可唐姬打心眼里,卻還是喜歡眼前這個睿智、精細、無論什麼事情都能考慮的面面俱到的劉辯。
他更成熟,更有男人的魅力,更能輕易的攫取唐姬那顆正處于懷春期的芳心!
望著漆黑的夜幕,聆听著夜幕中連綿不斷的雨聲,劉辯的眉頭漸漸鎖了起來。淅瀝瀝的雨聲听起來確實很美,可他卻並不喜歡這足以讓文人墨客抒發浪漫情懷的雨天。
來到這個時代,他天生就是一個戰士。戰士之所以活著,並不是為了浪漫的情懷,而是為了保護值得他保護的人,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他曾自私的產生過帶著唐姬回到潁川,過上富家翁日子,?*??韌暌簧?哪鍆貳?燒飧瞿鍆啡叢繚諤佔易?迕癖簧皆羝哿璧氖焙蚓鴕蜒滔?粕 br />
幾十條在戰場上廝殺數年,卻完全不懂得為何而戰、為何而生的漢子投奔了他,把他們的性命和信任都交到了他的手上,為了這些人,他也不能再有那種避世的想法。
大多數黃巾軍之所以會跟隨張角兄弟造反,完全是因為他們沒了活路,不拿起兵器就吃不上飯、就要餓肚子、就要死!
既然這些人選擇跟隨他,他就有責任也有義務帶著他們活下去,至少能讓大多數人都活下去!
雨天雖能抹去他們留下的痕跡,更快的擺月兌追兵,卻也會給他們行走山路帶來更多的麻煩。
劉辯不喜歡雨天,至少他希望這場雨不要下但久。
倆人相擁著坐在窩棚里,望著漆黑的夜幕,聆听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彼此再沒多說過一句話。
不遠處,周倉和那群漢子們睡覺的窩棚里,傳出了一陣振聾發聵的呼嚕聲,听著連天的呼嚕,唐姬掩起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為何發笑?」听到唐姬的笑聲,劉辯扭過頭,有些好奇的看著她,輕聲問了一句。
唐姬仰起臉,望著劉辯,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柔聲答道︰「如此大的呼嚕聲,真不曉得那些不打呼嚕的人如何能睡的安穩。」
「睡不安穩,那是不困!」劉辯伸手幫唐姬把垂在額頭上的一縷發梢撩起,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對她說道︰「與官軍連番廝斗,莫說他們,就是我也感到倦乏的很。」
「夫君倒是不打呼嚕的……」唐姬再一次把腦袋依偎在劉辯的胸前,柔聲說道︰「睡在夫君身旁,不只是能睡的安穩,還不用擔心被人給暗中謀害了……」
唐姬的話讓劉辯感到一陣陣的無語,經歷過董卓亂政,唐姬想著的恐怕都是某天醒來,會被人給削奪了權勢,從此過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睡吧!」摟著唐姬,望著漆黑的夜幕沉默了許久,劉辯才語氣輕柔的對她說道︰「明日一早我等還要離開,甩月兌了追兵,你我從此便不用擔心會被董卓老賊謀害。」
「諾!」唐姬坐直身子,輕輕應了,隨後躬身站了起來,彎著腰走到窩棚內不會淋到雨的一塊地方,躺在了一堆軟軟的落葉上。
劉辯與唐姬聆听雨聲,享受難得的寧靜時,另一個人也是半點睡意也沒有。
賈詡背靠著一棵大樹,借著濃密的樹冠遮蔽風雨。附近除了安插下警戒的崗哨,其余官兵都是已睡的熟了,有些人甚至還打起了呼嚕。
仰頭看著落雨奠空,賈詡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對他來說,這場雨下的很不是時候,如果是在晴天,通過蛛絲馬跡,他還能找到劉辯等人逃走的路線。
可這場雨一下,一切痕跡都會隨著雨水的沖刷而消失的干干淨淨。血跡、被擦刮的樹枝,都會被雨水沖刷的難以辨識。
「弘農王,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一只手虛握成拳抵在嘴上,賈詡的兩只膝蓋微微彎曲著,蜷縮在胸前,眉頭緊緊的擰著,心內默默的念叨著︰「就連蒼天都好像一直在眷顧著你,若是沒有這場雨……像你這般難纏的角色,難怪當日李文優會死在你的手中,也不怪你能從呂奉先的眼皮底下逃走。丞相得罪了你這般人物,抄家滅族或許只在指日之間……」
心內感慨著劉辯數次死里逃生,賈詡輕輕的吁了口氣。此時他的心情十分復雜,雖說得了董卓的命令追擊劉辯,可劉辯畢竟是皇室血脈,作為大漢的臣子,追殺大漢的皇族,對賈詡來說,無疑是個莫大的諷刺。
天剛蒙蒙亮,劉辯放開了摟著唐姬的手臂,一骨碌爬了起來,輕輕朝唐姬的手臂上拍了拍,喚了她一句︰「快醒醒,我等該上路了。」
他猜測的沒錯,雨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積滿了落葉的地面上,發出一陣「啪啪」的輕響。
「都起了!」喚醒了唐姬,劉辯冒著雨鑽了出去,跑到周倉等人睡覺的窩棚,一手扶著窩棚的頂部,歪頭看著睡在窩棚里的漢子們,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他這一喊,沉睡著的漢子們連忙睜開眼坐了起來。那幾個被漢子們夾在中間睡覺的重傷患也睜開了眼,在看向劉辯的時候,他們的臉上現出了幾分感激。
「元福,用你昨天撕開的皮甲給受傷的兄弟們蓋著點。」低頭對坐在窩棚里正揉著眼楮的周倉交代了一句,劉辯又轉身朝他和唐姬昨晚睡覺的窩棚走了過去。
雨下的不小,雖然頭頂上有樹冠遮擋,在兩只窩棚之間走了個來回,劉辯還是被淋了個透濕。
「先不要忙著出來。」到了窩棚跟前,劉辯朝已經起身正彎著腰要走出來燈姬擺了下手,等唐姬停下腳步一臉迷茫的看著他時,他直起腰,朝正抱著一堆撕成薄片鎧甲的周倉看了過去。
「元福,丟兩片給我!」看到周倉,劉辯朝他招了招手。
周倉應了一聲,把大多數硬皮薄片交給了一旁的漢子,他自己則拿了兩片朝劉辯跑了過來。
接過薄片,劉辯只是簡單的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皮甲周倉並不是用手撕開,而是用劍一點一點挑開的。
為了增強皮甲的防護力,官兵穿戴的皮甲都是用多層皮革連綴的合甲,將串聯皮革的皮條挑開,每件皮甲至少都能撕成四五片單張的牛皮。
這種皮甲雖說防護力不如鐵甲,可它的重量卻是要比鐵甲輕便了許多,因此在官軍中是使用最為普遍的護具。
至于劉辯等人繳獲的官軍頭盔,里面瓖嵌著一層皮革,倒是讓劉辯感到有些意外。
他一直以為頭盔都是單純碟制或青銅制,卻沒想到三國時期,人們已經懂得在堅硬碟制或青銅制頭盔內部包上相對的皮革,以減少外力踫撞給頭部帶來的傷害。
手里拿著兩片牛皮,劉辯朝躬身站在窩棚里燈姬招了招手。
見他招手,唐姬才走了出來。她剛鑽出窩棚,劉辯就拿著其中一塊皮革放在她的頭上,對她說道︰「把這個頂在頭上。」
唐姬很順從的用雙手扶著放在頭頂的皮革,眨巴了兩下水靈靈的大眼楮看著劉辯。
劉辯繞到唐姬身後,把另一片皮革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用手將皮革朝她的衣領里塞了塞,隨後向周倉一伸手,對周倉說道︰「把縫衣甲的皮條給我。」
周倉頓時滿臉的為難,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對他說道︰「回先生話,皮條都被某給割斷了……」
听說皮條都被割斷了,劉辯沒再多說什麼,他低下頭解開身上的鎧甲和小襖,從襯里的衣服上撕了條麻布。
用長長的麻布固定好皮革,又從唐姬的腋下拉過,在她胸前系了個活扣,劉辯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唐姬說道︰「這便行了,縱然雨再大,也不會把你全身都給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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