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的村口,正對著遠處的臥牛山。
臥牛山雖說也是一條連綿的山脈,可與邙山相比,卻是渺小了許多。
西下的斜陽在山巒上鋪灑起淡淡的橘光,臥牛山朦朧的山影被蒙上了一層微微泛著暗紅的金光。
劉辯與唐姬並肩坐在村口,望著臥牛山的山影,在他們身後,兩個手持盾牌和長劍的漢子正來回走動警戒著。
「兩天了,裴元紹還沒出現!」摟著唐姬的肩膀,劉辯望著遠處的臥牛山,輕聲對她說道︰「若是元福能說服裴元紹加入,你便可留在臥牛山,不用再隨我顛沛流離!」
「妾身願伴夫君左右!」依偎在劉辯身旁,唐姬柔柔的說道︰「無論哪里,都沒有伴在夫君身邊讓妾身感到安心。」
「征伐廝殺,你終究不適合離但近!」轉過臉,伸手輕輕撩起垂在唐姬額前的秀發,劉辯嘴角漾起一抹帶著柔情的笑意,對她說道︰「若是你離但近,每逢廝殺,我也總是會牽掛于你。」
唐姬低下頭,沒再說話。她明白劉辯說的沒錯,有她在身邊,許多事劉辯做起來確實是多有羈絆。
「不好了,那女人跑了!」倆人正相擁著坐在村口,村內突然傳來了一個漢子的喊聲。
劉辯和唐姬連忙扭頭朝村內看去,只見許多漢子從屋內涌出,沖向了村內的空地,一個女人的身影飛快的在劉辯視線中閃過,消失在側面的幾間民房後。
「保護夫人!」見那女子逃了,劉辯連忙站了起來,向跟著他和唐姬來到村口的兩個漢子交代了一聲,抽出長劍,飛快的朝村內沖去。
兩天前被典韋打傷的女子手持著剛搶來的長劍,披散著頭發,光著兩只腳快速朝村外的野地奔去。
身後傳來一陣陣的喊聲,她一邊奔跑,一邊還不時的朝追來的漢子們望上一眼。
「好吃好喝招待著,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麼?」眼見就要沖到村外鑽進深草,草叢里走出了三個人,當先的一人手提大刀,微微擰著眉頭,用一種近乎冰冷的語氣向那女子問了一句。
前面有人擋路,女子連忙止住腳步,把長劍橫在胸前,一雙滿含著恨意的眼楮眨也不眨的盯著擋住他去路的周倉。
周倉朝身旁擺了下手,讓那兩個跟他一同藏在草叢中的漢子讓遠一些,隨後雙手端起大刀刀柄,對那女子說道︰「殿下早知曉你會逃走,我等已在此處等候多時了!」
「殿下?」女子把長劍橫在胸前,一雙杏眼狠狠的瞪著周倉,嘴角微微牽了牽,冷聲說道︰「甚麼殿下?不過是吸食百姓血肉的一條惡鬼罷了!今日既離開不得,本姑娘就算死在此處,又能如何?」
「倒是有骨氣!」周倉的眼楮微微眯了眯,朝村子里沖出來的漢子們看了一眼,對女子說道︰「若是你能在兄弟們追上之前打倒某,某便讓你過去!」
「打倒你,我定取你性命!」手持長劍,女子厲喝一聲,縱身向周倉沖了上去。
一道彎月形的劍光朝著周倉的頸子劃來,周倉也不閃避,只是把大刀往身前一橫,用刀柄擋住削向他頸子的長劍,抬腳朝著女子小月復踹了過去。
女子身子一擰,旋了一圈,長劍在踫上周倉大刀刀柄的前一剎猛然收回,又劃出一道平行的彎月形弧光,從背後朝周倉的頸子切了過去。
周倉把身子一躬,手中大刀攪動了一圈,長劍貼著他的腦後劃過,恰好與翻轉著的大刀踫撞在一處。
隨著「嗆啷啷」的一陣響,長劍與大刀攪在一處,女子持劍的手臂被攪的向側面一甩,雖然勉強持著劍退了出去,可那條手臂卻是一陣陣的酸麻。
倆人交手不過兩三招,女子已是感覺到周倉並非她所能匹敵,在退出戰團之後,她再次將長劍橫在胸前,狠狠的瞪著周倉。
追上來的漢子們此時也已沖到了近前,呼啦啦的在女子周遭形成了個包圍圈。
在村內被女子偷襲並搶走長劍的漢子揉著還疼痛的腦袋,從同伴手中搶過長劍和盾牌,朝著女子走了過來,嘴里罵罵咧咧的說著︰「賊婆娘,竟然敢偷襲老子,今天老子非劈了你不可!」
「住手!」那漢子剛走出兩步,還沒靠近女子,從村口跑過來的劉辯已是快到了近前並大喊了一聲。
听到劉辯的喊聲,圍著女子的漢子們稍稍的向後退了兩步,把包圍圈給擴大了一些。
分開擋在面前的兩個漢子,劉辯走到了包圍圈中,一手按著腰間長劍的劍柄,眉頭微微擰起,對那女子說道︰「要走只須招呼一聲,何必如此,鬧得彼此面上都不好看!」
「哼哼,你會放我走?」杏眼微微眯起,女子把劉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冷哼了兩聲說道︰「落在你等朝廷走狗手中,若不殺將出去,唯有一死!」
「姑娘可否留下芳名?」劉辯並沒有因為女子言語中帶著掉釁而勃然大怒,他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對女子說道︰「我弘農王確是出身皇室,卻絕不會是當今朝廷的走狗!姑娘對朝廷恨意頗深,我又何嘗不是……」
「你是弘農王劉辯……?」劉辯的話還沒說完,女子就微微擰起眉頭,一臉疑惑的向他問道︰「莫不是逃離了洛陽,前些日子又在邙山大敗官軍的劉辯?」
這兩日女子被看押在村中,劉辯並沒有與她說過多少話,彼此都沒有試圖了解對方,見女子認得他,劉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才滿心不解的向她問道︰「這些事情並揚出去,姑娘如何得知?」
女子收起長劍,站直了身子,雙手抱拳朝劉辯拱了拱說道︰「小女名為管青,乃是青州黃巾。弘農王為救潁川黃巾,以不足百人擊殺官軍數百,如今已是在黃巾各部傳揚開來,與弘農王產生誤會,著實是小女唐突了!」
管青剛說出她是青州黃巾,周倉就把大刀的刀柄往地上一杵,手扶大刀向她問道︰「姑娘可認得管亥?」
「正是家兄!」管青朝周倉微微點了下頭,在回答了他的問題之後,向他反問了一句︰「將軍高姓大名?莫非認得家兄?」
「某乃周倉!」周倉挺直著身板,對管青說道︰「管亥將軍乃是黃巾第一驍將,某如何不曉得他?某往日乃是在地公將軍帳前,與管亥將軍只是神往,卻始終無緣得見,不想今日卻先見了他的妹子!」
「家兄也是常提起周將軍!」周倉報出了名姓,管青連忙抱拳給他行了個男人才行的抱拳禮,對他說道︰「小女向日听聞周將軍與裴元紹在臥牛山聚集了一眾人馬,前兩日便是特意前來尋找將軍,不意卻在路上遭遇了官軍,隨從被殺散,只得孤身一人來到此處。又遇了十數名盜馬賊,殺退了他們,本想搶匹快馬,先尋個住處落腳,徐徐尋找二位將軍,不想周將軍卻早投效了弘農王!」
「原來馬匹不是管姑娘盜的。」听完管青的敘述,劉辯朝追過來的典韋看了一眼,臉上帶著一抹和善的笑容說道︰「我等日前入山狩獵,馬匹被盜,正尋著盜馬賊,卻見到姑娘騎著本王坐騎在大道上疾馳,本以為姑娘便是盜馬賊中的一人,不想卻是一場誤會!」
朝劉辯微微點了下頭,管青扭頭看著周倉,神色間流露出了些許失落,輕嘆了一聲說道︰「周將軍已投效弘農王,想來必不願加入青州黃巾。小女留在此處也是無趣,就此告辭,各位保重!」
說著話,管青朝劉辯等人抱拳拱了拱,抬腳就要走。
「管姑娘且慢!」她剛抬起腳,還沒來及邁出步子,劉辯就朝她喊了一聲。
滿臉疑惑的扭頭看著劉辯,管青眨巴了兩下眼楮,向他問道︰「弘農王還有何吩咐?」
「此處前往青州,路途遙遠,姑娘徒步遠行,某著實放心不下!」劉辯雙手抱著拳,嘴角掛著一抹笑意對管青說道︰「且姑娘有傷,長途跋涉或許還能支撐的住,萬一遇見官兵……」
話說到這里,劉辯沒有接著再說下去,只是眼楮一眨不眨的望著管青,話中的意思卻已是再明白不過。
管青低下頭,像是在尋味著劉辯所說的話。
見她好半天都沒有吱聲,劉辯接著說道︰「若是管姑娘不棄,可在此處住上些時日,待傷勢好轉,再離開不遲!」
劉辯滇議不可謂沒有道理,管青微微低下頭,擰著眉頭想了好一會,才幽幽稻了一聲說道︰「也罷,只是如此一來,倒是勞煩了弘農王!」
管青逃出村子,劉辯等人與她說話的當口,在離眾人圍著管青大約五六十步的深草中,兩個穿著青灰色麻布深衣的漢子正趴在那里,眼楮一眨不眨的望著劉辯等人。
由于距離太遠,倆人根本沒听到劉辯等人在說什麼,也看不清他們的面容,只是先看見管青與周倉廝殺了一場,後又眼見她隨著劉辯等人回了村子,直到村外的人都村內,倆人才相互看了一眼,慢慢的朝著臥牛山方向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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