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言語平淡,眸子卻是異常的認真,太後略帶不悅的倪了她一眼,張了張口,終是什麼都沒說。倒是皇上,抿著唇,嘴角隱隱有著淺笑,像是在看好戲。
葉鈴惜跪著的身軀挺得筆直,一雙烏瞳此時深不見底,抬眸毫不畏懼的直視著皇後的眸子,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淡淡的,淺淺的,道不出的繾倦疼痛,綿綿的纏繞著心弦。
她終是不懂,為何皇後對于她和太子一事,如此計較。
「燈怎麼熄了?」不知誰說了一句,隨後整個火光盡數熄滅,底下一些沉不住氣的女眷,早已驚叫起來。葉鈴惜閃了閃疑惑的雙眸,自個兒站了起來,將月姐姐也拉了起來。
「護駕!護駕!快來護駕!」皇上的貼身太監尖著鴨嗓子一聲高過一聲。
葉鈴惜面色變了變,緊了緊拽住月姐姐的手,對著四周喚了聲︰「瑾兒。」
不遠處被擠著推搡來推搡去的瑾兒急急應道︰「小姐,這兒呢,瑾兒在這兒。」
葉鈴惜循聲看去,拉著月姐姐往她那走去,透著月光看向瑾兒,「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沒有,小姐有沒有受傷?」瑾兒搖了搖頭,說罷又急忙看向她,擔憂的在她身上東模模,西模模。
「我沒事。」葉鈴惜拉過她檢查的手,「瑾兒,你先帶著月姐姐她們遠離這里。」邊說邊將月姐姐推到瑾兒那邊。
「那小姐呢?」
「我去看看太後。」雖說皇上一定會護太後周全,但她心中不知何故,總有股不好的預感,未防他們沒有照看好,只能自個兒去一趟,方能安心。
「是…」瑾兒扁著嘴,還想說什麼,然葉鈴惜卻是一把打斷道︰「你連我的話都不听了嗎?」
瑾兒眼眶乏紅,月姐姐拉住她的手,對著她搖了搖頭,瑾兒這才噤了聲,不敢再惹她生氣,「惜兒,你自個兒注意安全。」月姐姐面色微白,眸子里的擔憂顯而易見。
葉鈴惜抿著唇,露出一抹安撫她們的淺笑,「快走吧,你們切忌要注意安全。」
瑾兒雖是淚眼汪汪,卻也識得輕重,咬了咬牙,帶著她們幾個繞過那些亂串亂逃的人,徑直往外面而去。臨走時,月姐姐突然回眸看了葉鈴惜一眼,面*言又止,眸子里隱隱閃過一抹晦暗,卻終是什麼都沒說,淺淺一笑,扭了頭離去。
葉鈴惜顧不得猜忌她那飽含深思的一稟,轉了身往高台處疾步走去。
好在這個主台搭建她一直都在,也幸好主台上已有幾名太監將燈籠點燃,她才能準確無誤的步到太後身邊,才靠近太後身處,便騰空飛來一抹黑衣人,手持一劍直直刺向皇上,皇上身邊侍衛眾多竟是沒一個頂用的,眼見那群侍衛張牙舞爪,亂成一鍋粥,皇上面色鐵青,一把推開擋在他面前的侍衛,自身旁侍衛的身側抽出利劍,雙手抬起擋住黑衣人那致命一擊。
帶了幾分力度的沖擊,黑衣人落地之時略微往後退了一步,一雙鷹一般的眸子透著濃濃的殺意,「狗皇帝,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說罷手腕翻轉,又是一劍刺去,然這時已是又諸多侍衛涌了上去,將他團團圍住,皇上退居侍衛身後,手中仍是握著利劍,听聞他的話,嘴角扯了抹諷笑,「就憑你還想取朕的性命?」
話音剛落,便見皇上抬手一揮,眾侍衛紛紛上前,黑衣人‘呸’了口,又罵了聲‘狗皇帝’便提起劍與眾侍衛廝打起來。
葉鈴惜站在太後身側,見皇上這邊沒有大礙,懸起的一顆心終是放了下來,折了身看向被婢女包圍的太後,「皇女乃女乃,您怎麼樣?有沒有事?」
太後倒還鎮定,輕搖了搖頭,「哀家沒事。」頓了頓又道︰「你呢?有被嚇到?」
「惜兒沒事。」葉鈴惜才說完,身側的婢女突然尖叫了起來︰「啊,皇後!」
葉鈴惜眉心一跳,赫然見不遠處不知什麼時候又冒出了一名黑衣人,此時正手持一劍快速往皇後身上刺去,霎時變了臉,腦子還未反應過來,身子已如離弦的箭般往皇後那邊駛去。
那聲尖叫也讓面色鎮定的皇上向皇後那邊看去,眼見那劍尖就要刺到皇後的身子,皇上霎時面色白,沒了方才的鎮定,拳頭緊握成拳,然距離太遠,他想過去救已是完全不能。
葉鈴惜飛奔過去,一手握住黑衣人持劍的手腕,一手揪住他的後衣領,待黑衣人微愣之際,手上扳著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個翻轉,黑衣人手中吃痛,劍尖在距離皇後一厘米處停了下來,隨即‘ 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趁黑衣人還未反應過來,葉鈴惜抬腳踢起地上的劍,松了拽緊他手腕的那只手接住劍,傾身向前,銳利的劍身直直刺向黑衣人的脖頸,「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黑衣人聞言,冷哼一聲,「憑你一個黃毛丫頭,還不配知道我是誰。」
「是嗎?」葉鈴惜勾了勾唇,手上用力,劍身又往前逼近了一分,只見黑衣人的脖頸開始滲出血絲,「這劍是你的劍,想必它有多銳利,你也是清楚的,怎麼?想嘗試嘗試這利劍割破你喉嚨的滋味兒?」
黑衣人脖頸吃痛,睨著這個面色無害,然嘴里卻吐出狠話的女子,眸眼變了變,卻仍是沒說話。
葉鈴惜眸里閃過一抹贊賞,嘖,這人倒是個有骨氣的,惜卻是處在敵對一方。她又往前傾了傾身子,隨著她的傾身,劍身又逼近了幾分,黑衣人明顯感覺到冰涼的利劍劃破肌膚的痛楚。
「怎麼?說不說?」葉鈴惜手中下了幾分力度,她自個兒還是清楚的,只不過劃破肌膚,不會有什麼大礙,但倘若一直流血下去,他也會因失血過多而亡。
黑衣男子冷哼一聲,「想我說,做夢!」說完扭了頭對著皇上‘呸’了口,「狗皇帝,今日取不了你的性命,他日一定取你首級!」話音剛落便見黑衣男子掏出一團粉末撒向葉鈴惜,距離太近,葉鈴惜想躲已是不能,只得偏了偏頭,待她回神再扭頭時,赫然已經沒了那黑衣人的影子。
只听到不遠處他陰冷的聲音傳來,「魑魅,我們撤!」
另一名與侍衛打斗的黑衣人聞言,也是一團粉末灑出,霎時,侍衛們亂成了一團。
葉鈴惜正奇怪他們怎麼說走就走,沒道理冒著生命危險就來晃了這麼一會兒,而且他們既然手中有粉末以擾亂我們的視線,方才挾持他時為何不用?讓她刺破他的肌膚,白白受些皮肉之苦。
柳眉緊鎖,將他們出來時欲行刺的人一一列舉出來,先是皇上,再是皇後,還有…突然靈光一現,葉鈴惜暗道一聲不好,明白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忙折身往太後那邊飛奔過去,一邊奔跑,一邊對著守著皇上的那些侍衛吼道︰「快去保護太後!」
「哈哈哈哈…晚了,狗皇帝,本座要讓你嘗嘗失去最親的人是什麼樣的滋味兒!」隨著又一名黑衣人的話音剛落,只見一枚飛鏢直直射向太後,饒是葉鈴惜速度夠快,也抵不上那注入內力的飛鏢快,而太後身邊,均是一群膽小懦弱的宮女,身無功夫,使得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枚飛鏢射向太後的胸前。
眼見太後受傷,葉鈴惜急紅了眼,再也顧不得隱藏自身的武功,幾個跳躍便到了太後跟前,一把扶住太後倒下的身子,「皇女乃女乃!」
太後面色白,不過一會兒,竟是慢慢變黑,葉鈴惜心中一跳,轉了視線看向她胸前的飛鏢,霎時一張小臉慘白如紙,「不好!這飛鏢有毒!」
皇上趕來,太後已然昏迷,平日威嚴的他,此時竟也是面色鐵青,深邃的眸子一片痛楚,「母後,母後!」喚了幾聲,終是再也忍不得,扭了頭對著那群戰戰兢兢的侍衛、宮女太監們怒吼道︰「給朕傳太醫!快傳太醫!」
眾人見皇上怒,惶恐的跪了一地,沒一人敢吱聲。
此時四周燈驟然被點亮起來,底下的大臣女眷們也是跪了一地,連眼都不敢抬。
顏親王伏跪在地上,偏著頭對身側的丞相投去贊賞的一稟,用唇語道︰‘干的好。’
丞相不明所以的皺了皺眉,不解他這一稟是何意,更不解他這一句‘干得好’是幾個意思?
顏親王也未在多問,只是眸里的喜悅卻是藏也藏不住,于丞相的疑惑只是淡淡笑了笑,他只當他是不願承認罷了。
慈寧宮
太後寢房里,太醫們進進出出,時不時便見宮女們端著一盤盤的血水走進走出。
皇後面色焦急,睨著走來走去的皇上,眸子里竟是心疼,終是忍不住,抬步走至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他略顯顫抖的大手,皇上扭頭看向她,她安慰的捏了捏他的手。
皇上僵硬的扯了抹笑,張了張口,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萎縮在一角的葉鈴惜將兩人的舉動盡收眼底,她垂了眼簾,一直都道皇上與皇後相敬如賓,如今看來,卻也並非如此,只怕是皇上為保護姑姑而特意做出的疏遠吧。
「屬下參加皇上!」一名著將軍盔甲的男子進來,單膝跪地向皇上行了禮。
「起來吧,有追到他們?」皇上垂下手,寬闊的袖擺遮住了他與皇後緊握的手。
「啟稟皇上,屬下追出去時,已不見他們的身影。」男子說完,頓了頓,面*言又止。
皇上眉宇緊了緊,「是現了什麼?」
男子轉了視線看向抬眸看過來的葉鈴惜,面色怪異,「屬下在他們飛身離去時,撿到了這個。」說罷自懷中掏出一枚太後御賜金牌。
皇上接過,眉宇蹙得更緊,翻轉一看,背後‘悅惜’兩字極其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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