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無情,說的眾人一怔。
天殺令下,影煞樓高手環伺,明里暗里的都暗暗的屏住了呼吸。蕭天倫巴不得來一場激戰,此時,看著段衍生拔劍相向,竟是生了雀躍之意。
司徒正名微眯了雙眼,身上氣息陡然生變,微妙卻鋒利。納蘭紅裳察覺冷意,出乎意料的,竟是一名冷峻的男子。納蘭紅裳心下生厭,一道冷冽的目光直直的對上司徒正名的詢問與敵意,寵辱不驚。縱是脖子上架著長劍,也絲毫不影響她一國長公主與生俱來的威嚴風範。
一旁的黃小一,處在人群,視線自始至終停在一人身上。
越涼醇端視段衍生良久,笑得肆意,「你身為劍聖,執掌驚世劍,怎能枉殺無辜?」
段衍生的視線從驚世劍移開,落在納蘭紅裳身上,「段衍生可為世人稱譽,辱罵,凡幸或是不幸都能容,唯這女子受辱,不能容。」
納蘭紅裳睫毛輕顫,看的越涼醇又是一怒。
「段城主好大的口氣!」她眼角掃過納蘭紅裳,由怒轉笑,「就不知,這女子是城主何人?惹得段城主雷霆之怒?」
段衍生從容自若,「是在下未過門的妻子,這就不勞越姑娘費心了。」……
「什麼?段城主已有婚約?」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從未听城主說起?」
「怎得這段城主的未婚妻和琉璃宮主竟是如此相像?!」
「驚世公子已有婚約的消息,傳出去,不定要傷碎多少女兒心呀……」
在場的人言論紛紛,納蘭紅裳從言論聲里抬起頭,眼神猶有嘆息。今日你說我是你的妻,明日,未嘗不是禍……
段衍生似是看懂了她的神情,軟下聲調,又是一番溫情軟語,「無礙,或早或晚,你都是我的妻。」是我段衍生,此生唯一認定的人。
納蘭紅裳眼底有凝冰開始破碎。
再歸來,我不想負你,到如今,只怕,夙願不成。
雲商神色復雜,靜默不語。
兩人含情脈脈,璧人一雙。看的在場的一群江湖漢子也不禁心腸柔軟。
關東輕刀門的東方融,二十有一,正是意氣時候。「越涼醇,這姑娘既是段城主未過門的妻子,我勸你還是早早將人放了。天下武林今日聚集此地,你若逞凶,休怪群雄而起,教你出不了隱世城!」
「妖女越涼醇!還不趕緊把人放了,否則,丐幫武平第一個不放過你!」
越涼醇回頭,見正是先前率眾討伐她的人,他一口一個妖女,叫的越涼醇心火蹭蹭的往上冒,恨不能除之而後快。段衍生一派胡言就已經惹得她怒火中燒,此時,有不知死活的來送上門,正和她意!
「哦?區區丐幫的七袋弟子,就敢在我面前放肆,當真以為我越涼醇怕了你們!」
說時遲那時快,越涼醇一個轉身,身形似電,眾人只見得一道亮光閃過,血光四濺。
一條血淋淋的斷臂躺在地上,男子痛苦的□□一聲聲的傳來。
「長老!長老!」
越涼醇二話不說,一劍卸去武平的右臂。若非段衍生驚世劍出,恐怕現在躺在地上的該是一顆人頭吧。越涼醇心狠,段衍生已經不第一次親眼目睹,這樣的草菅人命,就是段衍生不殺她,丐幫的人也會自己出手。
七袋長老被人一劍重創,幫主歐陽兌再也忍不下去,縱身一躍便加入了戰局。
越涼醇對上段衍生本就吃力,驚世劍王者至尊,在段衍生手上如同神兵利器,一招一式都蘊藏了無窮的威力。此時,在歐陽兌的棍棒夾擊下,略有分神,顯得有些左支右絀。
驚世劍光芒大漲,如蛟龍入海,段衍生持劍在手,宛如戰神。伴隨著一道驚天龍吟,一陣氣浪翻涌,迫的眾人不得不後退。
段衍生一劍劈下,「驚世十三式‘朝天拜月’!」劍指蒼穹,由上到下,如大地洪鐘罩下,劍式十三,隱含殺意。風聲都透著凌厲。
越涼醇長劍飛舞,運轉如風,配合著腳下的九宮步,接連使出三招「渾天斬」,鑄劍山莊的絕技是「飛刀連劍」,越涼醇的這三招更是效仿了莫言歡以刀成劍的技法,一招強過一招,是以氣勁和手法居上。攻防兼備,是極耗內力的打法。
兩人斗得看似不相上下,單從威勢上,驚世劍的光芒幾近要籠罩一方天地,從迅捷靈敏上,貌似越涼醇又佔了上風。歐陽兌的殺傷力充其量是作為轉移越涼醇視線的砝碼,兩強相爭,這丐幫幫主著實顯得有些辱沒了傳世功法。
蕭天倫緊盯著納蘭紅裳,不時的瞧上幾眼戰局。
按理說,天殺令出,影煞樓上下一切都應以越涼醇馬首是瞻,可蕭天倫偏偏就不想此時應援,他嗜殺,但比起殺殺越涼醇的威風來說,他倒願意忍上一時半刻。看情形,那越涼醇在驚世劍下也抵抗不了多久,對他來說,掌握好手中的王牌才是要緊的。
他又是望了一眼在半空里的幾人,歐陽兌不足為懼,丐幫沒落,就是傳下來的打狗棒法也是大打折扣。他把目光鎖在段衍生身上,精光乍泄。
不知,這樣得天獨厚的人,身上流淌出的血是不是要比常人的鮮美許多。
影煞樓不動,天下正道也樂意看一場精彩絕倫的廝殺。
連紅湘依舊在座位上巋然不動,眼下的局勢,對于她而言,是再好不過。也不知外面的賭局贏了有幾成。
「想不到,這越涼醇比之她師傅步黎,當真是劍中好手呀。這一柄長劍,嘖嘖,舞的好生漂亮!」
上官轍看的倒是憂心,「湘兒,那女子是段兄未過門的妻子,你可有法子從蕭天倫手里把人救出?」
當日上官凌死,段衍生出面調查,對相思堡有恩,如今,他妻子在影煞樓手上,這人情,放在這,不還總是不該。若想出好法子,他願意一試,不過,蕭天倫內力深厚,不能兩全,傷了女子,也不是好事一樁。
連紅湘一臉悠閑,「人,是段城主未過門的妻子,若要救也合該城主親自去,觀他兩人神色,倒像是生了芥蒂一般,解鈴還需系鈴人,你莫要插手。」
上官轍不語,雖說湘兒說的有理,但撇開一切不談,那段衍生到底是繡雲七子之首,七子同氣連枝,傷了哪一方都不妥呀。
既是段衍生出手,旁人再也沒有插手的理由。
納蘭紅裳觀望戰局,不禁在心里感嘆,當初的少年已然成龍。這等風采,難怪師傅當日會敗在她一劍之下。
這番模樣落在他人眼里,難免會讓人我教猶憐。
輕刀門東方融橫刀一問,「蕭天倫,你敢不敢和我一戰?」
蕭天倫笑得輕蔑,「歐陽兌那樣的莽夫我都不放在眼里,何懼你東方?」話雖如此,仍是不離納蘭紅裳半步。
納蘭紅裳低語,「蕭天倫,你當真以為你守在這我便受制于人嗎?」
蕭天倫不得不重新打量這女子,敢在他面前口出狂言的,究竟有幾條命的打算。
「東方公子且回吧,莫要為此意氣用事。」
納蘭紅裳說的淡漠,東方融少年心性,怎肯罷休!突然起式一刀,向蕭天倫發難。
蕭天倫面容輕松,嗤之以鼻,「不自量力。」
便听得骨頭清脆的聲音,一腳踢斷了東方融的肋骨。
納蘭紅裳合上眼,似是不願再見殺戮。她冷情,實非無情。東方融不在蕭天倫手上吃了虧,不長記性早晚會送了命。
「今日,且當給輕刀門的面子,饒他一命,不服的盡管上來,蕭天倫來者不拒,想去閻王殿,蕭某樂意奉送一程!」
輕刀門敢怒不敢言。若論單打獨斗,蕭天倫嗜殺的名號在江湖久矣,這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沒有人想成為引發江湖爭斗的導火索,個個想的,皆是明哲保身。
納蘭紅裳一陣冷笑。卻為段衍生感到悲涼。
我還要傷你嗎?
你已這般不易。
三人廝殺正烈,便听得越涼醇怒喝一聲︰「天殺令出,蕭天倫你膽敢放肆!」
越涼醇正是危急時。
聞言,蕭天倫踏起輕功,雙刀直指段衍生。去勢極猛。
納蘭紅裳一時間陷入影煞樓的包圍圈。她本就是借越涼醇回到段衍生身邊,以此名正言順的打探消息,刺探雲桑國情。這不過是與越涼醇的一個交易。再者,對于影煞樓,她是極其感興趣。影煞樓是雲桑的一根刺,就有可能是北離用來殺人的一把刀。雲桑混亂,她樂見其成。
也就是在此刻,納蘭紅裳翩然出手,赤月劍紅芒乍現。
一步殺一人。
事出突然,沒有人會想到,段城主的未婚妻,這個形似琉璃宮主的女子,竟也是一名難得的高手!
雲商沉吟,朝著上方看了一眼,奪刀一躍,相助納蘭紅裳。
段衍生與越涼醇,蕭天倫斗得正酣,納蘭紅裳拔劍著實的讓她一驚!裳兒有疾,不得妄動真氣!
段衍生心憂納蘭紅裳,當下,劍式更為狠厲。
「驚世三十六式‘風雲劫殺’!」
風起雲涌,烏雲蔽日,劍氣橫生。像是一場風暴,恨不能將人席卷。
「越涼醇,今日你阻我,不得歸!」
越涼醇見納蘭紅裳出手,正是訝異。段衍生一柄長劍勢如破竹,已來到眼前。
蕭天倫回防不及,光顧著踏著輕功避開驚世劍鋒芒,只听得一聲血肉刺破的聲音,段衍生一劍刺中越涼醇肩膀,反身將她擒下。
「越涼醇在此,誰敢妄動!」
天地突然靜下來。
納蘭紅裳持劍站立,踏著點點血紅梅花深情款款的走到段衍生身前,對著她耳畔溫柔一語。
「我想保她。」
越涼醇血染青衫,終是一笑。
段衍生呆愣片刻。復問︰
「你說什麼?」
電閃雷鳴,驟雨降下。突來的涼意,淋濕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