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師極不容易培養,主要是仙陣這東西,需要涉及大量必要的知識,包括天文地理、風水堪輿、符文篆、旗兵傀儡、陰鬼魂煞,甚至各種修陣用的型材、原料都得精熟,並有著自己獨到的思考和理解。
最痛苦的是,初學者必須對前輩大能們掌握的那些固定的既有陣式,進行深入的學習和研究。
陣法一道,浩瀚深遠,其一陣中,陣紋莫不是以成百上千計算的,有的大陣,陣紋不下十萬、百萬,要想精熟,要想在陣法之道中提高自己,修煉出真諦,豈是易與?
因此,仙門修者、各宗各派都意識到,有良好資質的修真者易得,而有良好天賦的陣法師難尋,而不管尋不尋得到,他們都會把大部分初修強行往陣法師的道路上引領。
不為別的,只為己派的山門大陣,不會被別人來設計、利用就好!
趙這位大掌櫃因此疑惑起來。
能通仙式法陣,即使資質平平又如何呢?怎會被仙門拒絕?
除非完全不宜修仙,這得資質差成什麼樣才行啊?若不然,必有隱情……
他不經意地瞥了眼雷喜,只見他面色平靜,著實看不出落選仙門對他有任何影響——趙心里一突,臉上的笑容更加真摯了幾分,「啊呀,倒不知先生是仙家子嗣,失敬、失敬!鄙人這里,倒有一陣,正合先生來揣摩、研究。」
他說著,隨手翻出一塊靈石,微笑示意,即將它嵌在案中。
雷喜這才看見,這案台上了黑漆,卻掩不住其中靈紋道道,細致處不過毫厘,針刺發絲般的密集。
這案台果然講究,只是不知做何用處的。
趙將靈石嵌入,見雷喜仍笑容淡淡,只道他早已覷破,也不故作神秘了,笑道︰「這是南四洲大宗之一的鳳麟宗所制,百鳥朝凰案。別看這案似木,其實非木,而是大塊玄碧石,其中潛藏靈韻,又深富紫木之氣,是最好的寶箋閣之一。」
雷喜完全听不懂他說的這些,只是微微點頭。
趙也不敢再言,以免在關公面前舞了大刀還不自知,手指在案桌上微微一叩,只見案中浮起一塊仿佛半透明的離子屏般的光幕,上面有各種圖案,外圍則是無數五彩斑斕的飛鳥,旋轉飛翔。
「見笑了,這是鄙社定制的,有些粗糙。」趙赧顏說了一句,用手在上面隨意撥撥畫畫,雷喜一看就知道,這不就是觸模屏嗎?
稍頃,一幅陣圖定在屏上,雷喜的呼吸,頓時停滯了。
趙眼中略帶審視,隨即眉垂目移,手中拿起杯子,也不再淺酌,徑飲一杯。
忽地,雷喜語氣極為奇怪地問道︰「趙掌櫃,你取一座渾星陣的陣圖來做什麼?莫非,貴社還想要訂制這個?」
趙一扭頭,噗地一聲,茶水噴了一地!
他又是羞愧、又是尷尬地打了個哈哈,干巴巴地道︰「這,這這怕是拿錯了,對對,拿錯了。哎呀呀……真是罪過,不想公子家學淵源,這般上古奇陣都辨得清楚!佩服,佩服啊!」
雷喜心念一動,暗想各大仙廟中的渾星陣都是隱藏起來的,諸地皆同,若非掃描,還真不可能知其奧秘呢,難怪這姓趙的動了點小心思,是想將我的軍吧!他媽的,旁敲側擊好幾回了,若非老子真是一窮二白,早跟你不含糊了!
他下意識地吩咐芯片,將這渾星陣同樣掃描了,存進庫中。
只听趙嘆道︰「此陣不愧是奇學,既簡又深,蘊含至理。鄙社也是多方努力,才從大宗門里好容易交換到這幅陣圖,據說能管方圓百步。若是要更大,能管萬步的,要價太高,鄙社也承受不起。但不管怎麼說,在整個南部諸洲的各大商行中,鄙社都是始終領先的。至少我還沒見過哪方世俗勢力,有渾星陣陣圖的……連諸國皇室,亦是爾爾。」
這話說的,自有一番傲然。
雷喜聞言,反倒心生了一計。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頭部微微後仰,以一種捭闔睨視的目光。看著對方。
趙察覺,忽然住口,目現疑惑。稍頃,手中茶盅微顫,趕忙抑住心跳,將它放在旁榻之側。
「趙掌櫃,你剛剛的話,听在別人耳中是那麼回事,而在我耳里,卻是滋味不同哪!」
趙聞言,先是一喜,隨後又是一驚,竟騰地站起,失儀而激動地指著雷喜道︰「莫非……公子……」
雷喜起身,不慌不忙地長揖道︰「這倒要請掌櫃的恕罪了,族中向以修身為要,不問世事;未得允準,在下不敢自報家門。」
「賢達避世,可是有奸佞禍國?」趙畢竟還是有分寸的,並未窮究雷喜的根底,反倒不輕不重,拍了他一記馬屁,這才鄭重道︰「公子若有能管萬步方圓的陣圖,鄙社即使傾家蕩產,亦必許之!」
「敢問趙掌櫃,這渾星陣非等閑門派可置,更別說貴社只是個世俗商行了!恕在下不能不問清來龍去脈。」
趙此時完全平靜了,眼中掠過一絲贊賞之色,再次伸手肅座,撫須道︰「公子年有十七否?」
雷喜微感一怔,欠身道︰「不勞動問,在下生得老成,今年剛十五歲。」
趙哈哈大笑,「絕無相試之意,我道應是如此!公子待人接物,無不氣度盡顯,非仙門嫡傳不可得也!嘖嘖,十五歲!了不起啊,了不起!」
「掌櫃過贊了。」
趙眼見得對方滴水不漏,也不免暗暗吃驚,更是將對雷喜的觀感,往上再調了一步。
如此老于世故,竟然只有區區十五,難道真是大能輩之子嗣乎?
難怪手上竟有渾星陣完整的陣圖。
唉,也怨前任社長太過于急迫,讓人家覷出了老底,否則也不至于弄來這麼個半半拉拉的殘損陣圖吧?
一邊感慨,一邊將原委經過,慢慢講述出來。
原來,德馨商社貿易達于雲嵐、大荒,名振天下,于是便招來了無數同行的嫉恨。
南四洲是無人可制了,但並不代表別處就沒有相對大的商業勢力,能夠對南方產生影響。
幾次商業暗戰風譎雲詭、血雨腥風,好在德馨立身端正,自身沒有多少疏漏,這才勉強應付了過去。
然而這一次,他們的對手也聰明了,其挑選的盟友,竟然是神州二十大商號排名第七的大周國金翊商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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