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如流水,許府女眷為了小年宴會緊鑼密鼓地準備,許知縣卻是為了公事眉頭越皺越緊。
「知秋,怎麼了?」歪在病榻上的許太太瞧著夫君的臉色不好,擱下了手里的藥碗,輕輕地覆手在許大人的手上,兩只對比鮮明的手在溫暖中閃著光芒。
「最近公事很多!有點雜亂,沒有頭緒!」許知縣松開了眉頭,故作輕松。
「不要為了瑣事熬壞了身子,我的身子已經成這樣了,家里的一雙兒女都指著你呢!」許太太的氣息漸低,臉上流轉著哀傷痛楚。
「我知道,你別擔心,好好養身子,芸娘他們都盼著你好呢!」許知縣很敬重他的太太。
安慰一番之後,許知縣離開了房間去了書房,坐下來之後,心里卻為白天的事情惱火地翻江倒海。
楊縣丞和沈蒔之兩個人當著他的面對上了!
許知縣知道楊縣丞是老狐狸,這麼多年的地頭蛇,手里握著多少東西,他不用去查都心知肚明,雖然他對楊縣丞有幾分忌憚,但也不想把事情弄大,畢竟他不過是到新央來走個一圈,積澱官聲,然後再謀高處!楊縣丞干的那些勾當他也不放在眼里,只要太太平平,不鬧出事情,他也就放任了!
奈何沈蒔之就是咬住了楊縣丞不肯放,兩個人從一開始的面和心不合,鬧到現在撕破了臉,不僅越演越烈,甚至扯出了官府糧倉的事情!
許知縣的臉越來越沉,官府糧倉!沈蒔之他到底知不知道官府糧倉若有差池,是要對知縣問責的?他以為以憑此事扳倒楊縣丞,卻不知道老謀深算的楊縣丞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干著這事,如果不是上面的人授意,楊縣丞哪里有膽子敢把手伸到官府糧倉?
還記得臨來上任的前一天,蘇州知府親自為他踐行,酒到酣處,知府是意味深長地贈了他四個字——「難得糊涂」!
等他來了新央,看著半數不足的糧倉,頓時清明——原來難得糊涂的玄機在這呢!
雖然他有吏部陳大人的背景,但是,蘇州知府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上面的那條線又是直通何許人也?他不知!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事情不能穿幫在他手中!
要不然,他以後去了別處,還有誰肯和他共事?不防著他這個瘟神就不錯了……
沈蒔之,沈蒔之……許知縣的拳頭握的生疼!
「大人,陳大人和唐大人來了!」門外差役的聲音響起,將許知縣的思緒從一團亂麻中拉出。
「快請!」許知縣抹了把臉,提起精神,掛上適宜的笑。
「知秋兄!」陳靖安抱拳行禮,一旁的唐韶面無表情。
「來,來,來,坐!」許知縣熱情地迎他們坐下,目光觸到唐韶那淡淡的眼神,不後背一涼。
見鬼了,許知縣心里打著鼓,不曉得自己為何如此怕唐韶,唐韶不過是一個五城兵馬司的官差,若不是因為陳靖安的關系,他壓根就不會對他們這麼禮遇,但是,許知縣每次見到唐韶,都不由被他冷硬的氣場威到。
有些人就是這樣,天生的威勢,在人群中出現,方圓十里鳥獸妖邪無顏色。
唐韶是五城兵馬司的人馬,有這樣的氣質倒是很貼合!
甩開心底的不適,許知縣客氣地問兩人的來意。
「听說沈縣尉抓了幾個逛窯子的人,小弟我想要審審這幾個人,麻煩知秋兄通融!」陳靖安態度陳懇。
五城兵馬司的人辦差,依例地方官府是肯定要配合的,但是誰也不會真的不跟地方官府溝通,就這樣撈過界,否則就會傷了和氣!
「這些犯人和你們的差事有牽扯?」
「嗯!」陳靖安點了點頭,卻不肯再多說什麼!
聞言,許知縣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
陳靖安初次拜訪他時,只說是上峰的差事,不便透露,他也不好意思問。這麼一段時間住下來,陳靖安和唐韶兩人整日早出晚歸,也沒听見什麼動靜,他也就放心了,私下猜測兩人是不是為了上峰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在辦私差。
卻沒想到,他們提出要審沈縣尉抓回來的人!
那幾個逛窯子的人他是知道的,沈縣尉跟他稟報,說是幾人在窯子外面倫奸了一名良家女子,被沈縣尉帶人巡城時正好撞上,所以就將人拘了回來!
人是沈縣尉偶然撞上的,陳靖安怎麼會知道抓了這些人?除非他們一直在暗處盯著這些人……
這個沈蒔之,真不是個省事的!許知縣一陣煩躁。
「好,好,沒問題,明日我就讓沈縣尉把人送到你們那邊,你看,要我安排地方讓你們審問嗎?」許知縣殷勤而周到,心里卻是有些不安。
「不用這麼麻煩,我哪里敢讓知秋兄如此勞師動眾,回去讓兄長知道了,又要罵我少不更事!」陳靖安話說得漂亮,卻是變相地拒絕。
許知縣的心不禁往下沉,心里的不安越加強烈。
一個時辰後,陳靖安和唐韶心滿意足地把那幾個**的犯人還給了沈縣尉。
「韶兄,跟了這麼些日子,總算抓到尾巴了!我說他們這幾個外鄉人,一到新央就扎了堆地往那**跑?合著玄機就在這里了!韶兄,還是你英明!」陳靖安由衷地佩服唐韶,一臉崇拜。
唐韶連眼神都懶得給他,甩袖子大步離開。
真是臉臭,怪不得他們都說他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陳靖安只敢在心里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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