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出言警告嗎?這是狄府,她寸步難行。
去攔住淑紅嗎?如果早有安排,恐怕現在淑紅早就在某處伺機等著唐韶了。
那就什麼都不做?雲羅想到萬一唐韶真得入局,心里沒來由一急。
真正是左右為難。
雲羅的鬢角沁出了汗。
範老夫人見她神色恍惚,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似乎是看透她的心思一般,沖她微微一笑。
「一個晚上盡是忙著給我老婆子布膳了,你也吃點。」範老夫人沖著桌上的菜肴努了努嘴,口氣溫和鎮定,另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奇效。
雲羅的神智立即回籠。
她在干什麼?
她是不是急昏頭了?
淑紅的離去,唐韶的換衫,為何引起她這麼多沒有根據的猜測?
就算今晚是一個局,憑她一個弱女子,她又能怎樣?
相信唐韶,不會被一個小小的淑紅困住。
如果輕易地入了局,那唐韶也不過爾爾。
相信他……
想明白這點,雲羅倒也不再庸人自擾,含笑地接受範老夫人的好意,靜下心享受起桌上的美食。
範老夫人的眼底閃過一絲暖意。
大約過了一盞茶時間,唐韶就回了座位。
狄夫人有些緊張地多看了兩眼屏風那頭,奈何什麼都看不到。
狄大人依舊談笑風生,唐韶應景地偶爾露點表情。
再過了片刻,鶯歌急匆匆地趕到狄夫人身邊,壓著嗓子卻以讓上桌的人听見︰「林小姐不小心跌了跤,丫頭們陪著去後院換裙子了。」
狄夫人點了點頭,目光卻是一暗。
不久,淑紅姍姍出現,不過身上那條漂亮的銀紅色百褶裙卻換成了絳紅色,在場只要有眼楮的都現了這個變化,但是,大家都有志一同地保持沉默。
曹瑛等幾個的目光里就有了露骨的譏諷。
雲羅的目光從淑紅略略有些蒼白的臉色上打了幾個轉,雖然不明白出了什麼事,但是沒有預想中英雄救美類的戲碼上演,已經足夠松弛她的神經。
摔跤,已經是最好、最自然的掩飾了。
淑紅似是感受到雲羅的目光,抬頭安靜地望過來。
雲羅沖她微微一笑,純粹而溫暖,不帶一絲嘲弄。
淑紅似是很意外,眸子里的委屈一閃而過。
倒是個有骨氣的。
雲羅雖然對淑紅無感,但,感念她也是牽在他人手里的木偶傀儡,惺惺相惜談不上,落井下石是不會做。
但願她真是自己摔了,而不是其他別的什麼原因。
林氏不著痕跡地把淑紅粗魯地按到了座位上,又熱鬧地扯起了閑篇引開女眷們的注意力。
******************************
因為有陳靖安在場的緣故,許太太熱絡地跟狄夫人表示要跟陳靖安打一聲招呼。
大家都知道陳許兩家的姻親關系,很能理解許太太的舉動。
病歪歪的許太太自從到了蘇州,不知是因為氣候宜人,還是因為楊太醫妙手,抑或是因為千年人參的功效,總之精神好了許多。
甚至有這樣的精力以打招呼。
許太太隔著屏風,福了福道︰「陳大人,妾身是臨安許知秋的拙荊。」
也不能怪許太太如此急切地表明身份,那天陳靖安在後花園遇到芸娘,芸娘並沒有回去跟許太太說,雲羅就更不能去多嘴。
所以,許太太也是直到此時才知道陳靖安來了蘇州衛指揮使司任職。
她心里暗惱自己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收到,又高興陳靖安任了從五品的鎮撫之職。
雖然不是文職,但憑陳大人吏部的資歷,陳靖安的升遷是指日待的。
一路盤算著回去就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許知縣,又盤算著如何通過拋出這樣的關系,得到狄大人更多的關照。
曹通判七月致仕,他們該送的禮也送了,該做的事也做了,現在既然有了陳靖安這樣的關系放在眼前,她哪里肯輕易放過。
官場中盤根錯節的關系多了,你提攜我,我關照你,漸漸地,關系自然是越來越牽扯不清,也就分不出彼此,這樣才能牢不破。
許太太深諳此道,所以一有機會就緊緊抓住。
大家听到許太太的問安,一陣寂靜,陳靖安暗暗皺眉,臉上卻是笑得熱情洋溢,起身拱手道︰「許太太,你好,許大人好?」
「勞陳大人掛心,家夫很好。」許太太對他那個「許大人」的稱謂有些不滿。
他不是稱呼「知秋兄」的嗎?
那樣才顯得親密。
主座上的唐韶卻在听到這席對話之後,擰眉思索問道︰「是新央知縣的家眷?」
唐韶這麼一開口,氣氛就徒然變了。
陳靖安認識許太太,這本在情理之中。
唐韶怎麼就知道許知縣夫婦了呢?
狄大人的目光望向陳靖安,帶著幾分迫切。
陳靖只能笑著向眾人解釋︰「去年我與大人去新央辦差,叨擾了許知縣許久。」
眾人這才明白,那邊許太太自然想起來為何覺得唐韶這個名字這般熟悉了,竟然就是那個讓她夫君隱隱後背涼的男人。
他和陳靖安不都是五城兵馬司的人嗎?怎麼一轉身居然成了衛指揮使司的大人了?
許太太是很善于審時度勢的,她听到唐韶開口詢問到許知秋,就立即給芸娘、雲羅打了個手勢,而後微微轉了個方向,隔著屏風對著唐韶曲膝行禮︰「唐大人太客氣了,妾身正是新央許知秋的妻子。」
芸娘接受到母親的暗示,立即起身,經過雲羅身邊時,拉起雲羅,來到許太太身後盈盈行禮。
*******************************************************************************************
感謝大家的支持,請點擊、推薦、收藏、評價、打賞《雲泥記》!
再次呼吁大家寫長評,一次長評,一次加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