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在家里呆坐幾分鐘,然後起身去樓上換衣服。她有些緊張,反復挑了許久,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衣服。
她的衣服並不多,甚至很多都是穿了好幾年的。過去的幾年里,她是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思考穿衣打扮的。
林笑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身體,最終還是穿著原本的這一身出去了。
帶上鑰匙、手機和錢包,林笑再三確認沒有忘帶,這才鎖了門出去。
韓墨白別墅在市東,交通還算便利,林笑出了小區門口便看到有出租車。她想了想,還是往不遠處的公交站牌走,這麼多年沒有回來,很多路線她都記不太清楚了,更何況是晚上六七點。
最後坐了一輛在皇家會所隔了好四五個路口的公交,林笑上了車後,靠在車窗上看玻璃上自己的頭像。
她默默的看著自己的臉。這張臉相較于八年前,五官並沒有不多大的變化,是眉宇間卻多了怎麼都掩藏不了的疲憊和消極,讓她看上去又仿佛跟從前不像是一個人。
以前的林笑驕傲,活潑,天生一張笑臉。是現在呢?她的嘴角好像時常都是角度往下的。
她的人生其實已經沒有負擔了,也已經回到了韓墨白和孩子的身邊,是她為什麼還是不快呢?
林笑不敢再多想,車子到站。林笑找到會所門口,已經有服務生等在門口了。
服務生說︰「請問是林笑小姐嗎?」
林笑有些緊張,道︰「是……我是。」
服務生禮貌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眼神卻不那麼恭敬。到了包廂門口時,林笑便听到了里面的說話聲和笑聲。
她怔了好一會兒,仔細分辨哪一個是翰墨白的。
因為是杜家少爺要求接待的人,所以服務生即使看林笑穿著普通而姿態不屑,但也不敢太過怠慢。
林笑站在門口呆,他也不好催促,過了一會兒,說道︰「林小姐,我幫您把門打開。」
林笑這才回神,慌張的點了一下頭。
服務生心里嗤笑,輕敲三下門,里面傳來青年男子溫潤的一聲「請進」,林笑心跳徒然加快。
服務生已經不耐至極,推開門後便道︰「林小姐請進。」
然後就往後退了一步,離開了。
林笑惶然的站在包廂門口,包廂內的燈不明不暗,卻能讓她清晰的看到坐在沙中間的韓墨白。
杜文俊大笑一聲,站起來拍手道︰「喲,嫂子來了,大家歡迎歡迎!哈哈!」
然後「啪啪啪」的鼓起掌來,林笑這才看到包廂內除了韓墨白和杜文俊,還有其他三個人。
一個是賈思,另外兩個卻是一個有些眼熟,想不起名字,另一個則不認識。
林笑心里的緊張在這一刻瀕臨到極點。她站在門口邁不開步,征愣的看著里面。
杜文俊拍手,剩下的幾人除了韓墨白都笑呵呵的鼓起掌來。
賈思率先站起來,走到門口,道︰「林笑,好久不見。」
林笑看看他,聲音緊,道︰「你好……好久不見。」
賈思笑容溫和優雅,道︰「林笑是不認識我了麼?還是我變化太大了呢?都不叫我的名字,看來真不記得了啊。」
林笑勉強笑笑,說︰「……賈思。」
賈思笑道︰「哈!看來還認識啊!呵呵。」
林笑緊張,配合的笑,不知該說什麼。
杜文俊道︰「哎呀,站著干嘛呀?賈思快讓嫂子進來呀,別怠慢了啊。」
賈思笑著說︰「呵呵,是我的錯,來,進來,都是老朋友呢。」
林笑身體僵硬,慢慢的跟進去。
杜文俊笑容譏諷,抱著肩膀看好戲。
賈思把她帶進來,關梵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彬彬有禮的伸出手,笑容溫雅,道︰「林小姐,好久不見,不知是否還記得我?」
林笑尷尬的看著他伸出來的手,腦海里拼命回想這個人的容貌,無奈八年的時間太長,她幾乎已經記不清除了韓墨白之外的人了。
杜文俊呵呵笑道︰「哎喲,關大少,人家不記得你啦,你長多帥啊,要嫂子記得你哈。」
林笑窘迫,關梵溫和的說︰「沒關系。那我再自我介紹一遍。我叫關梵,關心的關,梵高的梵高。不知林小姐記得了麼?」
林笑忙把手放上去,輕聲道︰「是,我記得了。關梵。」
關梵微微一笑,道︰「我們以前見過兩次,不過那會兒你都和墨白一塊兒。八年沒見了,林小姐倒是漂亮不少呢,也成熟了許多。」
杜文俊險些噗的一聲噴出酒來,拍著胸口哈哈大笑。
林笑臉上的笑容僵住,這才知道這個一直掛著溫和笑容的優雅男人原來並不是對她友好的。
林笑有些無措,關梵道︰「來,再給你介紹一位朋友,不過你大概是不認識的。」
早已躍躍欲試的宋明羽忙站起來,爽朗的笑著說︰「嗨,你好,叫我明羽就好嘍。林小姐,久仰大名哈。」
林笑尷尬的對他笑笑,宋明羽笑呵呵的說︰「林小姐家是哪兒的啊?這衣服倒是很有咱a城半個世紀前的潮流範兒哈。」
杜文俊憋笑,說︰「明羽亂說什麼呢!咱嫂子是帶領潮流的頭頭,哪能是半個世紀前的啊,明明是一個世紀前的啦!哈哈!你說是不是啊,嫂子?」
林笑臉上血色已經盡失,嘴唇顫抖幾下,沒有說話。
杜文俊越來勁,說︰「不是我說,嫂子,咱這八年多沒見啊,您是漂亮不少啊,嘖嘖,八年里有過幾個男朋友啊?一定都是比咱墨白有錢有勢的哈?」
林笑心里疼的厲害,她听得到周圍的笑容。
杜文俊端著酒杯等她的回答,眼神中一片輕蔑。
林笑抬起頭,輕聲道︰「沒有,我沒有。」
杜文俊是真沒听到,道︰「唔,嫂子剛才說啥?幾個?」
關梵淡淡的笑著,听他們說。
林笑抬頭看了看韓墨白,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氣,道︰「八年里,我沒有找過男朋友。」
這下大家都听到了,連一直沒有說話的韓墨白聞言都愣了一下。
杜文俊死死的盯著她,林笑無畏的和他對視,眼神卻是勇敢的很。
杜文俊突然笑出來,吊兒郎當的說︰「哎喲,原來我們嫂子八年了都還守著身體啊,嘖嘖,墨白,嫂子對你是痴情的很啊。」
韓墨白還是沒有說話。關梵微笑道︰「文俊,有點不禮貌。」
杜文俊一拍自己腦門,道︰「瞧我這嘴巴,嫂子你別介意啊,以前我就嘴巴賤,你也知道的,哈哈。」
林笑蒼白著臉搖搖頭,沒說話。
杜文俊說︰「來來來,咋回事兒,咋不讓嫂子坐下啊,太沒禮貌了!」
宋明羽和賈思站起來,杜文俊拉著她到關梵身邊坐下。杜文俊則在她另一邊坐下。
賈思和宋明羽在另一組的沙上坐下,韓墨白則一個人在中間沙坐著,垂著眼喝酒。
關梵回頭看了他一眼,看不清韓墨白的表情。
他回過頭,看向林笑,這個在八年前讓韓墨白為之放棄家世和身份,甘願與她離開這座城市,而後又在一年半以後突然離開翰墨白。
關梵那個時候已經回國了,看著自己的好友失魂落魄的從另一個很陌生的城市回來,懷里還抱著一個不足五個月的小嬰兒。那時的關梵甚至有種想殺了林笑的沖動。
韓墨白回來後的精神狀態極差,有將近半年的時間里都不怎麼說話,取名為韓忻晨的小嬰兒也漸漸長大,開始學會的第一個詞不是爸爸和媽媽,而是女乃女乃和叔叔。
因為在那半年里,韓忻晨是被韓墨白的父母養大的,玩的時候是跟他們這些叔叔。
他們都很心疼這個孩子,即使後來已經成了家的賈思也在新婚妻子有孕後還常常來照看韓忻晨。
韓忻晨是他們看著長大的,這個孩子每成長一點,他們對林笑的恨都加深一分。
關梵笑容溫和,眼神卻冰冷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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