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熱騰騰的長壽面,附贈兩顆荷包蛋!」我將煮好的雞蛋面放到市丸銀面前。『**言*情**』等了半天,只見他低著頭卻沒有任何要吃的意思。
「吶,在我家鄉,壽星是要吃長壽面的,代表福祿安康長命百歲哦!」
「……」
「喂,這可是本姑娘第一次給別人下廚呢,給個面子嘗嘗我的手藝啊!」
「……」
「喂喂喂!」
「生日快樂,桔梗。」一瞬間,市丸銀抬起頭,臉上笑意溫暖,帶著淡淡的溫馨和欣喜。
「……嗯。」
「怎麼樣,好吃嗎?」我有些期待地看著他。
「還可以,算是差強人意吧。」
什麼嘛,剛剛明明就吃得很開心,死鴨子嘴硬。雖然小小不滿,不過我也知道想從這個刻薄貫了的人嘴里听到什麼溢美之詞那是強人所難不切實際的。
我正自月復誹,眼前忽然伸過來一只手,那手掌上躺著一只晶瑩剔透的玉鐲。
我訝然地看向這只手的主人,只听他道︰「給你。」
我呆呆地瞪大了眼楮看了看他手上的玉鐲又看像他。
他一聲輕笑,哄小孩子般說︰「生日禮物哦。」
「我的?」我有些模不著頭腦。
「桔梗認為今天是幾號呢?」
「今天是……」
「九月十號呢。」
「九月十號?」可這天並不是我生日呀,確切說我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生日究竟是哪天,印象中叔父從未給我過過生日,也從未提起過我的身世,而我也不敢問他,總覺得若我問了,就會失去叔父,我唯一的親人。
我原想告訴市丸銀實情,可見他那興致勃勃的模樣,話到嘴邊卻總也說不出口。我感到疑惑不解,他為何如此篤定今天是我的生日?對了,我竟忘了他一直是把我當成那個桔梗的,那今天應該是她的生辰。突然間心里悶,對那個一直只是听聞但素未謀面的同名女子微微地嫉妒起來。
忽而感覺手腕處傳來一絲淡淡的涼意,一低頭現玉鐲已經戴在我手上了。想著這份禮物原是要送給那個女子,我無端端有些吃味起來。
「那個,這份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我作勢要褪下玉鐲,便听到市丸銀涼涼地說︰「桔梗若是嫌這鐲子寒磣不夠誠意,我倒是不介意將自己打包送給你呢。」
我手上動作頓時一僵,僵笑著看向他,只見他似笑非笑躍躍欲試的模樣,頓時頭皮麻,我顫巍巍道︰「市丸隊長說笑了,這鐲子甚合我意,我喜歡得緊,您不必再麻煩了。」
「桔梗喜歡就好。」他見我乖乖帶上玉鐲,終于滿意地彎起了嘴角。
「嗯,很……很喜歡。」我急忙附和,深怕他又做出些匪夷所思讓人招架不住的事來。
看著手腕處泛著瑩綠光澤的玉鐲,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我記得早在第一次見面時市丸銀就很明確地說過我跟以前不同了,應該是已經察覺我並非以前的那個桔梗了,那麼他就沒理由認為那天是我的生日啊。難道是我誤解了?對了,那時候他好像還說了叫我不可以再忘記他之類的,只有跟原本認識的人才有忘記一說吧?那麼也就是說他一直以為我還是以前的桔梗,他所說的我的不同其實只是指所謂的失憶這件事!想想也是,如果市丸銀知道我不是以前的桔梗而只是個相貌相似的陌生人,以他這種頑劣的個性沒理由會為我保守秘密而更有可能是假裝無辜故意將這件事捅出去然後幸災樂禍地看戲才對,他也沒理由一下子就對我這麼好。原來到頭來,只是我自己想得太復雜了或者說是自己太心虛了。
想通了之後,我有些自嘲,不過心情也輕松下來了。
「別再看了,桔梗,就一個普通鐲子,至于麼!」忽听得千夏嗤笑著打趣我,滿臉的戲謔。
「我哪有……」其實我應該是底氣很足的,可不知怎麼就感覺臉燒得很。
「不用害羞啦,我都了解,暗戀是每個懷春少女都會經歷的啦!」千夏無所謂地擺擺手,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不過你可不要抱太大希望哦。」我正想反駁,千夏又開口了,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認真,「市丸隊長和松本副隊長可是公認的郎才女貌而且還是從小青梅竹馬呢。」
有一瞬,我的心悶了一下有些透不過氣,他和她,原來是有著那麼深厚的羈絆嗎?郎才女貌,確實是呢。還有,青梅竹馬……
腦中突然浮現出那天酒館的一幕幕,那時她酒醉迷離的眼波那麼落寞憂郁,想必便是為了他吧。而後,他出現,俯身對她低語的瞬間,那點點關切絲絲寵溺,是那麼明顯那麼旁若無人,仿佛世間只有他跟她。呵,我根本搶不過她……搶?我忽地一驚,我在想些什麼?我居然想跟亂菊搶市丸銀?
「桔梗,你……沒事吧?」
我被千夏有些歉意的聲音拉回神思,只見她滿眼的抱歉和懊惱。
「我的話你別往心里去,我這人就是心直口快,是什麼說什麼……不不不,我是說……」
「我沒事,千夏,你說得對。」我打斷千夏試圖的解釋,努力擺出笑臉,眼楮卻不知怎麼有些濕。
「……」
「我身體有些不適,想先回去,千夏幫我請個假,拜托了。」說完我不等千夏回答便匆忙離開了,怕自己一會兒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惹人笑話。
走在靜靈庭綿長的通道上,我努力梳理著自己的心緒,今天的自己,真的有點反常呢。仔細想想,我跟市丸銀不過是泛泛之交,對他,我所抱有的也只有自己于迷途之中被他拉了一把後所產生的感激之情。這種蒼白淺薄的交情怎麼能跟亂菊對他的深情厚誼相提並論?我居然會有跟亂菊搶市丸銀的念頭,哪怕只是一瞬,也已經太難看了。
「要去哪里?」正當心緒壓抑之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入耳膜。
我聞聲抬頭,便對上了一雙沉靜無波的冰冷黑眸,下意識一個寒顫︰「朽木隊長。」
卻見朽木隊長的眉微皺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如果在平時,我一定會嚇得心驚肉跳,但此刻我卻覺得無所謂了。除了怯懦我根本一無所有,那麼一直的戰戰兢兢唯唯諾諾是為了什麼呢?所以此刻我至少要保有起碼的鎮定,不至于讓卑微懦弱的自己更不堪入目。
「桔梗。」忽地听到一聲低喚,隨之肩部傳來一絲疼痛。
我吃痛抬頭,正好看到朽木隊長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輕微怒意和隱隱的關切。不及防地,腦海中卻閃過市丸銀的身影,那個按著我的肩右手食指抵著我的唇對我說「在這個地方生存,先應該相信自己」的人,現在都還記得那指尖的溫暖呢。內心一頓,我暗嘆口氣,真的是不大妙啊,他對我的影響力是不是太大了一點呢?心下開始莫名地煩躁起來,可越是煩躁越是不願自己被人這麼輕而易舉地影響了思緒心情,他算我什麼人?于是,我擺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對著朽木隊長道︰「朽木隊長,在這里見到您,好巧啊,哈哈哈!」
身體忽然被一股力量拽向前方,下一刻我便被一股陌生的溫暖包圍,我一下子停止了僵笑愣在那里。
「桔梗。」
身體被擁住,有些緊,朽木隊長只低低地叫了聲我的名字便無他話。
心下不可思議地些微地溫暖,那聲低喚中的絲絲暖意讓我心安也令我感激。他安定平和的氣息絲絲縷縷傳遞過來,我的心緒也漸漸安定下來。
「哦呀,朽木隊長對部下真是體貼溫柔關懷備至吶。」
突兀地,熟悉的閑散隨意的聲線響起,我原本已漸放松的心情頓時一緊心口重重一頓,慌亂地急急退離朽木隊長身邊,眼楮不受控制地望向聲源。意料之中是那道銀白身影,還有,那無所謂的戲謔笑容。
「與你無關。」朽木隊長不耐地開口,拒人千里。
「朽木隊長真是冷淡呢,跟剛才的樣子完全不同呢。」慣常的調侃捉弄,帶著微微的諷意。
「市丸銀。」冷漠地沉聲,朽木隊長似是有些警告意味。
「不必介意哦,你們隨意,我無所謂呢。」無視朽木隊長話語中的警告之意,眼前人臉上透著淡淡的無聊,悠閑地甩了甩衣袖微微揚了揚眉,無所謂的笑容越恣意了。
好你個市丸混蛋!我知道你就寶貝你家親親小亂菊麼,我算哪只干柿子?你當然不放在眼里當然無所謂啦,我明白的。可既然如此,你沒事瞎閃,不識相地攪和我跟自家隊長交流感情培養默契做什麼!我氣憤地狠狠瞪著他,哪知他偏偏一眼都不看我,害得我有氣無處,悶到內傷!
正當此刻,朽木隊長平穩的語聲響起︰「我們走。」平靜的語氣中有著些許關懷,前一刻的警告之意已然隱匿,想是不打算再與眼前人繼續下去。
「是!」我聲音響亮得火氣十足,狠狠地一甩頭徑直就往前走了,腳步用力得每每都像是在跺腳似的。走過市丸銀身邊的時候,我更是抬頭挺胸牛氣沖天,嘴里克制不住地一聲冷哼︰「哼!」
見我如此,市丸銀還是不為所動地頂著那張異變型面癱臉似笑非笑,更是惹得我火起。我拔腿就沖回了家。
回到家,我狠狠地甩上門將自己摔到床上裹進被子里。氣急之後失落慢慢地滲進了心里。市丸銀從頭到尾從未說過對我有意,只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臆想罷了。反倒是他對亂菊的關切卻是明眼人就能看出來。我剛才是在在做什麼?如此無理取鬧不過是白白讓人看了笑話。越是想著,失落之後更是羞愧得有些無地自容,這回真是丑大了……
獨自在房里生了好一會兒的悶氣,我百無聊賴地出門散心,想要排遣排遣這低落無著的心情。
隨性走著,也不管自己會否迷路,不覺間尋到一處溪流。溪水淙淙,青草滿地,尤其岸邊那一溜草色因著清水氤氳越翠綠晶瑩。
我眼見四下無人,便月兌了鞋襪,隨性坐到岸邊,卷起褲管雙腳浸入了清涼的溪水里,任性撥弄著水花,眼瞅著水中的自己一副意興闌珊的怏怏倦容,腦中卻忍不住想起早上市丸銀那毫不在意的輕視模樣。懊喪地仰天癱倒在草地上,眼望那藍澄澄金燦燦的晴天。我看著這一方晴偉,毫無任何心襟舒達之感,只感到愈加氣悶。它只管自己高闊自由,全不知我這無人理會的淒楚寂寥。哼,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我本就已只剩自己一人,早應明白冷暖自知這個道理,還能指望誰真的就將我放在心上呢?況且,人家堂堂隊長之尊,又有那一位女神一般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眼里哪會真有我這清湯寡水路人一般的存在呢?
我心里一面堵得慌,一面又暗惱于自己這不明不白一副吃醋的丑樣子。我跟他根本什麼也不是,憑什麼在這里暗自潑醋?他又憑什麼令我為他拈酸吃醋?唉!我終歸只是無奈嘆氣,再是氣恨,我也明白這渾濁晦暗的心情需得我自己慢慢平復也只能自己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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