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之間能夠更早的相遇,如果沒有那麼多的陰謀和利用,那麼,你有沒有可能愛上我?」
尉遲翼的話格外的輕柔,仿佛夏日飄飛的柳絮撲打在面上,恍惚間又像是幻听。
西西抿著唇遙遙的望著遠方,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身旁炙熱的目光,跨越空間,歷經時間的沉澱,愈發的濃郁,在此刻全部傾倒出來,讓人喘不過氣來。
西西唇間翕動,輕聲隨風飄逝,「沒有如果。」
是的,沒有如果。
尉遲翼垂眸輕笑,掩住眸中光點的黯然。如此來,她既然對他沒有分毫的感情,那麼恐怕連恨意都吝惜施舍。在這一切都自以為是他掌控的過程中,他才是最可悲的輸家。
一陣強烈的晃動聲讓整個地面都震顫起來,一樹的繁花落地,鋪就一片粉艷的地毯。幻境的結界被人撞破了。西西輕盈的落于地上,瑩白光*luo的玉足陷在花瓣之中,長發發梢帶起微風,讓花瓣飛揚,纏繞在發間。
尉遲翼卻伸手擋住了她面前的去路,「你留在這里。」
西西綠金交織的眸子定定的望著他,帶著一分強硬的不容置疑,「沒有人能夠決定我的去留。」
尉遲翼的神色一滯,雖心有不甘,可身心早已臣服,在那一雙眸子的注視下,緩緩的收了手,垂于身側。
西西輕巧的繞過他,走向前方,他隨後跟上。
飛羽的身形在地面上幾個閃跳,最終落在一處高坡上,從他身側開始,全部結成的幻境在逐漸消退,露出貧瘠的土地。
西西踏足在幻境消失的邊緣,在一瞬間仿佛定格了時間,她身前和身後的景色迥異,兩相對比,一處繁華,一處荒涼。她揚起頭,正對上飛羽居高臨下的紫色瞳眸,那一瞬間的默契讓靈魂都動蕩起來。她原本冷漠無情的眸中出現了一點類似笑意的暖色調,使得整張臉龐變得更加明艷動人。
「你來了。」她的話簡單的出口,卻帶了那分無法替代的自然和熟悉,讓尉遲翼幾欲發狂。
「恩,我來,接你回家。」飛羽的眸中浸染著溫柔的波光,仿佛在這世間都只剩下了兩人,其他人都無法輕易涉足。
「我不會讓你輕易帶走她的。」尉遲翼的身影只是在她的面前一晃,就直直的撲向飛羽。西西的身形未動,目光越過飛羽和尉遲翼纏斗在一起的身影,落向身後大批趕來的軍隊前的人身上。
胡輕比從前看起來更具有男人那種堅毅和野性的魅力,他下巴上生了一點點青色的胡茬,卻平添了一絲果敢的氣息,他所處的位置離西西很遠,可那雙黑眸卻給人一種咫尺的感覺,侵佔了她的全部思考。
「好久不見,胡輕。」
「好久不見。」他喃喃的低語,卻格外清晰的穿入西西的耳朵里,「你變了很多,可是我依舊希望,你叫我大神。」依舊希望你是在無憂無慮的歡笑,即使身旁不是我……
西西抿唇輕笑,傾城絕麗,「大神,如今我們不得不站在對立了嗎?」
「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與你站在對立的立場上。西西,只要你願意,我們還可以回到從前……」他的語氣輕柔,更似意味深長的循循善誘。
「可能嗎?」西西的語氣輕微,更像是自言自語,「從我的親生父母被抹殺的那一刻,或許今時今刻就已經注定了。」
「不。」一道熟悉而穩重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胡輕的背後轉出了一個人影,正是茹威,「西西,不要把自己困在過去,用你的心你的眼去看這個世界,或許曾經獵人協會犯過不可饒恕的錯誤,可是我們依舊在努力的補救,你永遠都無法操控過去,所以不要執著于曾經,你要看清未來。」
「補救?」她冷冷的勾唇,「那麼為什麼要選擇隱瞞我?你們明明有無數機會可以向我澄清這個事實!」她不受控制的怒吼,周身強大的氣場震動著土地,使得她身後的幻境在不斷扭曲,逐漸轉換成混沌可怕的黑色。
「西西,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的!我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時機還沒有成熟!」茹威見西西的神色有變,害怕她的力量再次暴走,慌忙喊道。
「那什麼時候才是成熟的時機!」
茹威一時語塞之時,西西的身影已經一晃到了近前,那雙世間少有的金綠交織的眸子正透過他的眼楮望進他的心里。
「到底,不過是你們為私心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勾著唇角,魅惑逼人,「茹威,你,我能否利用這股力量重新讓妖界森林臣服,擺月兌獵人協會呢?」
茹威的呼吸一頓,咬了咬牙,「西西,你的親生父母他們不會希望看到這一幕的……」
「別跟我提他們!」她的瞳孔之中閃爍出嗜血的紅光,「既然你們已經來了,就準備為我枉死的父母祭奠吧!」著她的身影一縱,落在身後龐大的隊伍中,一瞬間人就仿佛是擺弄的木偶般四散紛飛。
飛羽在同尉遲翼的激戰中,背後的白色尾巴在不斷增多,瞳孔的顏色在逐漸變深,相較于尉遲翼,力量和速度在不斷以指數的形式暴漲攀升。尉遲翼的力量在數千年的進化中已經達到了極致,可近來被西西吸食過大量的血,導致妖力消散,一時無法集中,相較于飛羽,實力漸漸落了下乘。
不遠處西西被獵人協會的軍隊團團圍在中心,她的身周圍繞著火焰一般躍動的強大的氣流,切割著一定範圍內的一切,讓自然環境下的風都受到了阻礙而變得凌亂無章。軍隊前排的人,每人手上都纏繞著強化封印的鋼索,僵持對峙著。
「沒有人能夠得了力量爆發的她。」尉遲翼露出睥睨的神色,輕然一笑,「飛羽,你現在到底是選擇站在怎樣的立場上呢?真是可悲,如果西西見到此情此景,是否會感到難過呢?」
「我和她不分立場,從來都是一體的。」
「一體的?」尉遲翼鎖眉,眸中一次,暴戾的氣息瞬間滋長,身後結成黑暗的漩渦,吞噬著四周的一切,讓幻境變得扭曲,「不要太狂妄!」
飛羽的眸光森然,從容不迫的抬手,狂風卷席著紫色的閃電利刃直劈尉遲翼,所過之處連塵土都化為虛無,尉遲翼全力抵擋,可就在這時,那漫沙塵一時蒙了他的眼,帶著強烈的腐蝕性讓他的眼楮針刺一般的疼痛,當察覺到氣息臨近時,一只修長的手已經穿過重重迷霧直達面前,讓他避無可避。
一個身影裹挾著熟悉的冷香棲近,柔軟的發絲掃過他的面上,當他血紅的眼前能夠清晰視物,巫琴的身子已經殘破無力的墜落,他下意識的伸手接住,正巧落在她的懷里。她胸前一個巨大的血洞止不住的流血,泛著熒光的黑色,生氣從她的眸中漸漸流失。她的呼吸輕得仿佛隨時會消失一般,蒼白的手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抬起,卻無論如何都觸及不到他冰冷輪廓的俊臉。曾經無數次的想象會擁有這個並不溫暖的懷抱,想象著這雙迷人卻絕情的眼眸只看著她一個人,千年,她依舊可以繼續等待,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在這樣的情境下實現這個埋藏在心底里的願望。
「大人……」她有氣無力,可聲音卻依舊動听,接下來的話,她永遠沒有膽量問出來,卻久久舍不得從他的臉上離開。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你還會不會,記得我……
飛羽轉身時,身後九條雪白的尾巴在空中掃出優美的弧線,揮舞翻飛。他的鳳眸呈現出深紫的顏色,通身散發著高貴冷冽的氣質。銀色的長發垂墜在腰間,那張本就俊逸優美的臉此刻也有了一點細微的變化,如畫一般深深地攜刻在心,驚心動魄的美麗,令地都黯然失色。
他一步一步走向被包圍在層層人群中的西西,此刻的她落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一只暴躁的獸,明明亮著最鋒利的爪牙,卻讓他流露出無可奈何的寵溺,多像很久很久的從前……
那時她的到來為他的生活帶來了一線明光,她會無理取鬧,會鬧脾氣,也會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主動撒嬌……一切一切的瞬間都深刻在他的心里,即使跨越千年,即使經歷輪回,也永遠都不會忘卻。那時,她是他費盡心思強娶回來的人,是他命中注定會相遇的人,更是牽絆自己內心的人。
「西西……」
她听聞聲音,心中躁動心緒的火焰仿佛半路上遇到了一汪清泉一般,撫平她的心髒,她緩緩的轉頭,眼中的世界里倒映出他的影子。
「九芒……」
這時飛羽的模樣和當初的九芒一模一樣。
「是,我是。」他莞爾一笑,讓世間都絢爛起來。
九芒是飛羽的前世,飛羽是九芒的今生。很早之前,她在姻緣鏡中窺探,就已經知曉了一切。
你知道嗎?玉魂珠還有一個無人知曉的能力……如果付出相應的代價,它便可以實現一個人的願望。我阻擋不了你離開的命運,但是卻可以用自己的兩魂三魄作為玉魂珠發動後修復的源力被永生禁錮,換千年輪回後彌補我與你缺失的情分。
這是九芒在墜崖時對她所的話。
為了報答你當年的救命之恩,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
這是她幼年時救下飛羽,而後飛羽來尋找他時所的話。
原來,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命運的使然……
「九芒,你都記起來了?」
「是,在我九尾全妖化的那一刻,我的前世今生都清清楚楚的記起來了。」
「九芒,我已經變得不像從前了,我已經回不去從前了。」她的眼中集聚著點點星光,卻又讓人看了心疼。
「不,你還是從前的你,從來都沒有改變。」
「那麼你呢?現在的你,還會選擇這個像怪物一樣的我嗎?我甚至都沒有辦法控制我身體內暴走的力量……」她的語氣變得有些哽咽,溫熱的液體滑落眼眶,讓那金綠交織的眸子變得更加璀璨明亮。
九芒在她身前停下腳步,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極盡溫柔,「西西,你要相信你自己。」他傾下頭顱,唇畔帶著醉人的笑意,「而我,永遠會在你的身邊……」他的唇準確的印在西西的唇瓣上,帶著亙古的深深思念,補足千年以前未能完成的吻,那樣的虔誠純粹,干淨的不含一絲雜質,更像是一種儀式,在一瞬間將兩個人的命運都緊緊的捆綁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離。
幻境破滅,陽光鋪滿整片大地,有一種名為生機的物質在貧瘠上破土而出。西西空虛的內心在頃刻之間被填滿,一種清涼甘甜的氣息撲面,將那份讓她狂躁的力量生生壓制在身體的最底層。她情不自禁的抬手,環住他的脖頸,迷蒙間微張開的眼眸露出平日純黑的瞳仁,正對上九芒眼角的笑意。
「歡迎回家。」
她調皮的扣緊牙關,巧笑倩兮,「那麼以後,我要叫你飛羽,還是叫你九芒啊?」
他伸手捏了捏她腰上的肉肉,癢中帶了一點微痛,讓她不禁張口要嚷嚷,卻沒有想到被狡猾的他搶佔了先機。
「叫什麼都隨便你。」他加深了這個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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