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掌和拳頭平靜的相觸了。沒有產生任何波瀾,就像只是兩個普通人……
許良身形驟然停了下來,向後退了兩步,臉色非常難看。而完全承受了許良那必殺一掌的張狒卻站在原地……並不是比許良還強,而是全身骨骼都在這一掌中被震裂了無法行動。
那一掌中蘊含的勁道與內力從他的拳頭中瘋狂向身體各處蔓延,張狒是強行用自己那比內力強度更高一些的內勁將許良的內力引導向一旁,由骨骼來承受本來直指心髒的攻擊……在拳道中,被稱為化勁。
但只能說張狒成功了一半。把直指心髒的內力轉移到全身上下的骨骼中。而如果換成拳宗掌門或者其他任何一個宗師的話,這種有準備的施展化勁完全可以把許良的掌勁全數引導出體外,甚至返還回去攻擊許良自己。
張狒還能站著,完全是身體肌肉本能的緊繃而已,他已經失去了意識——除了掌勁之外,半步宗師的氣勢威壓是更可怕的殺器!哪怕張狒以骨骼盡裂的代價承受了掌中的力道,但那尖銳如刀的殺意氣場卻只能由精神硬抗下來……半步宗師的全力一掌怎麼可能是那麼簡單就能承受下來的。
但張狒也成功了,許良倒退出去的兩步所耽誤的時間,已經讓身後氣焰升騰的洪七公追上了他!
甚至還不如張狒。許良的那沖天的殺氣全部融進了剛才那一掌中,所以哪怕他年輕氣盛(和洪七公相比,他確實很年輕),可他那本就屬于詭道的‘殺勢’,在全力出手之後卻沒能殺死目標,已經下降了數個層次。
而本就不如洪七公的氣勢強烈,在下降了之後,就更加不是洪七公的對手了。
右臂無法使用,內傷,氣勢只和普通一流武者相當……幾乎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掙扎,就死在了洪七公的掌下。
洪七公隨手把許良的尸體丟到一旁,站到張狒身前,把手輕輕放在張狒的肩膀上探知著張狒體內的情況……
驚訝和凝重的神色浮現在洪七公的臉上。驚訝的是張狒的身體並沒有受到太過嚴重的傷勢,但是張狒現在僵著身子一動不動,明顯是被許良的殺意刺進了識海……劍走偏鋒的詭道殺勢,比其他各種氣勢的威脅更大,至少精神被其他勢場震懾,最多變成白痴,但是如果沉浸在殺勢之中無法蘇醒,則會變成植物人。
皺著眉頭……他對于這種並非身體上的傷勢也沒有絲毫辦法,只能扛起張狒僵硬的身體,運起輕身功法,迅速向附近的城池奔去。
在張狒的世界里,當他的拳頭和許良的那一掌接觸之後,眼前的黃土煙塵以及許良的身影就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濃郁腥臭的血海!
而他,就站在這片血海中的……一具附在海面上的尸體上面。
眼前盡是望不到邊際的血水,鼻子中嗅到的是血液特有的腥味兒,耳朵中听到的,是若有若無的低沉哀嘆……那哀嘆似是在嘆息生命的易逝,又像是在嘆息他這個生者不該進入這個世界……
張狒低頭看了看腳下踩著的尸體…在血液海水中沉沉浮浮,卻還是讓張狒看清了面容……是他自己!
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冷哼了一聲。
一只綿軟無力的手掌忽然抓住了張狒的腳腕,用力的拉扯著,想要把張狒拉進這血海之中。可是那松軟的力道實在是……
一只手,兩只手,三只手……密密麻麻的殘破肢體從‘海面’中浮起,痛苦的著,緩慢卻又堅定的游向張狒的位置。
毛骨悚然!
縱使明白這只不過是幻境,張狒依然不敢完全無視這血海中的那些恍如鬼怪的殘軀,更別說任由他們把自己拉入這血水之中了。
但是戰斗也是毫無意義的。平靜的血海此時波濤起伏……那波濤,是密密麻麻的身體殘軀組成的啊!
重重的踏在腳下那具‘自己’的尸體上,張狒高高躍起,向著尸浪最高的方向躍去。以海面上那密密麻麻的殘軀為踏板,奔向那越來越高的‘殘軀浪花’。
這極端血腥可怖的場面讓張狒幾乎要吐出來,但卻只能強行忍住。向著那最高處奔去……那里,可能有這幻境的關鍵所在。
奔跑。跳躍。無法停止,稍微停頓下來,周圍那猙獰恐怖的尸體殘軀都會向他伸出手來。
昏暗的太陽照耀在無邊無際的血海上,卻讓張狒通體淒冷。
不知奔跑了多久,那巨大的‘人浪’終于呈現在了張狒的面前,但張狒卻已經快要力竭了……縱使他體力幾近無限,但終究不是真正的無限,也終于快要到達極限了。
人浪的下方,是一座用血色的骷髏頭骨打造的小島。而在張狒的身形落在那骷髏島上的時候,島後那座數十米高的‘尸體浪花’,終于向著張狒倒了下來!
而一路都在不停踏碎著腳下尸體的張狒,體內的內勁早已積累到了恐怖的程度。身上的金芒一閃即逝,雙手中的金色能量隨著一道高昂而又充滿了怒氣的龍吟,噴薄而出!向著上方那腥臭的尸浪沖去!
超必殺•怒龍!
金色長龍和血色尸浪在半空中交匯!僵持!
尸浪沒有被怒龍頂起,而金色怒龍也沒有被尸浪壓下去。但是,金色怒龍是由張狒的內勁支撐的。而尸浪的背後,卻是整個血海……
內勁消耗一空,尸浪瞬間將張狒吞沒。
張狒只感覺到身體被一只只鋒利的手撕碎,而後在蝕骨的酸癢中,被撕扯成碎塊的身體又恢復過來,接著再次被撕碎……
無間斷的重復著恢復和被撕碎,劇痛和酸癢的輪回。
張狒哀嚎著……除了哀嚎之外他做不到任何事……恨不得立刻死去,也不想承受著非人的折磨。可偏偏胸口的那顆珠體,始終散發著微弱的能量,護住他的精神,讓他時刻保持著清醒。
……清醒的承受著這種折磨。
洪七公將肩上的張狒放在了客棧的床上。順手模了一下張狒的脈象。卻發現張狒脈搏跳動的頻率極快,似乎是在與人大戰。可隨後脈象又沉靜了下來……完全消失了。
濃烈的殺意可以輕易地摧毀普通人的神志,卻不能直接讓人身死。即便是殺道宗師也不行,可張狒卻……
洪七公正驚疑不定著,卻又發現張狒的脈象又跳動了起來,同時皮膚上,還溢出了腥臭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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