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馬在這一片黑暗的天光下,像一片剪影融入黑暗之中,飛快的向密林奔馳,面對急如閃電的箭矢,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有別于剛才的柳笛聲。只見馬首一擺,嘴里發出一聲嘶鳴,避過了那只箭。
陳二趁著面前黑衣匪首被突然躥出來的馬匹分神之際。一擺手,他身後閃出一隊人,各個斜跨弓矢,腰佩箭囊。只見這些人彎弓搭箭,對準樹林方向。
嗖,又一支利箭劃破雨簾,往蘇霏漠這邊射來。「鐺」的一聲,箭釘在了離蘇霏漠不遠的一輛車的車轅上。蘇霏漠睜開了緊閉的眼,透過車簾縫隙,看了眼釘在車轅上依舊顫動的箭尾。
當日探查之時,一見此處地形地勢,她就想到此處是設伏的最佳場所。她不明白前世那些人,怎麼會舍棄這一片樹林,而選在靠近驛站的官道上動手。可惜那記錄了前世秘聞的冊子,只是一本冊子,不是一個人,自然沒法解答她心中的疑惑。今日,這些埋伏的人,卻和她的想法有了不謀而合之處。
在黑衣蒙面之人攔住去路之時,蘇霏漠就想過要如何應對。圍打或箭射黑衣人都太過容易了些,她斷定面前的這些人只是個幌子,林中有伏兵,而那些伏兵才是致命的。
又是一聲哨音響起,從蘇霏漠這邊的隊伍里,又沖出幾匹拉著車的馬,這幾匹馬載著車輛,發了瘋一般向前面樹林跑去。馬後懸掛的車輛非常狹窄,只比一匹馬身略寬些,且所載之物非常輕,以至于不能影響馬匹狂奔的速度。在拉車的馬全都發狂奔馳之時,剛才那匹最先跑出去的馬匹,卻停了下來,被後面幾匹發狂的馬超過了去。在這幾匹馬快要接近密林邊緣時,嗖嗖嗖幾聲弓弦響動,叢林中射出數支箭矢。
就在此時,陳二這邊的一直拉弓待發的弓箭手,也扣動了手上的弓弦,玄上之箭也射了出去。蘇霏漠這邊的箭矢後發而先至,樹林內「啊」的幾聲叫嚷,隨後幾聲痛苦的呻|吟聲響起,重物墜地後的鈍響。
此時,暴雨依然如注,天光被烏雲遮蔽,四下里都是昏黑的,在這樣的天氣下,眾人的視線都無法遠及,這些箭要想射的準,就破考校弓箭手的功夫了。而此時弓箭手的準度就不是靠看的了,而是靠听、靠感知。
蘇霏漠听到這幾聲叫喊,唇邊終于掛起了一個微笑。她知道對面樹林中埋伏的弓箭手,被狂奔的瘋馬逼迫,不得以拉弓射箭。如此便暴露他們所在的位置。陳二這邊的弓箭手,只要捕捉到那些人箭矢所在方位,雖後發卻先至。他們射出的箭,就可以把埋伏在樹林中的那些弓箭手先消滅。
蘇霏漠咂了咂嘴,心道,這瘋馬誘敵之策果然是不錯的。
寶珠也听到那幾聲痛呼,語帶焦急的問︰「可是有人受傷了?」
「放心從聲音的距離上判斷,應該不是我們的人。」寶珠差異的抬頭看著蘇霏漠,不知道她是如何從聲音上判斷出距離的遠近的。
蘇霏漠把手放在寶珠的肩頭,輕輕的拍了幾下,安慰道︰「放心吧。」
寶珠見蘇霏漠這般說,剛才焦急的心瞬間就平復下去,像是坐在這里等著,就可以穩超勝券一般。
黑衣匪首像回頭看向樹林,這才突然醒悟了一般,破口大罵。陳二卻再沒有和黑衣人廢話,雙方各抄家伙,戰在一起。
婁護衛從後面趕上前來,指揮眾人後隊變前隊,讓裝雜物、特產的大車聚攏到一處,圍成一圈,把蘇霏漠及一下侍婢僕婦的車輛圍在中間。隨後他又指揮後面上來的這些護衛,讓其中一部分侍衛在大車外圍成一圈。這些大車,是保護蘇霏漠等人的第一道屏障。眾侍衛圍在車輛外圍,這是第二道屏障,在外與黑衣人搏殺的陳二等人是第三道屏障。
安排妥當之後,婁護衛帶領余下的侍衛沖了出去,卻未加入陳二等人的戰團,反倒避開陳二等人和黑衣人的搏殺,而是巧妙的避開戰團,往樹林中去。
此時的婁護衛格外的勇猛,好像用實際行動表達著他的赤膽忠心,希望以此在康氏眼中留下印象,彌補前一段日子造成的誤會。借此徹底和許嫗的等人劃清界限。
殺伐之聲乍起,血腥氣隨寒風擴散,風聲中夾著利刃刺入血肉的噗嗤聲,有人滾落馬下,有人受傷躲避。
片刻之間,幾匹瘋馬已經跑到林間。因馬後所掛車輛狹窄,所以馬穿梭在林間並未造成障礙。隨著噠噠的馬蹄聲,幾匹狂奔的馬隱沒在林間。隨著若干聲弓弦響動,一匹馬長嘶一聲,轟的倒地。這時林中埋伏之人才看清,沖過來的這匹馬上,並沒有騎馬的人。隱在林中的人此時均眯起眼細看,那幾匹陸續沖進來的馬的臀部,都赫然插著明晃晃的利刃,隨著馬匹的狂奔,一道道鮮血蜿蜒而下。
馬匹沖進林中到底受地形所限,慢了下來。樹林中眾人行動極其謹慎,只見在意料不到之處,偶爾飛出幾支羽箭將馬匹陸續射倒,血被大雨迅速的沖入泥濘里,不留半點痕跡。原先埋伏好的人,迅速換了位置,又一動不動的埋伏下來,林中再次恢復了沉寂。
從被圍到奔馬再到沖殺,不過五、六盞茶的功夫,林中伏兵被迫由暗轉明,又悄悄的沉寂下去,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車廂內的蘇霏漠側耳听了一陣,不疾不徐的道︰「果然是‘月黑殺人夜,聚雨行凶時’。听外面的雨像是小了,把簾子打開,讓咱們瞧瞧這些殺人放火之徒,都長什麼樣。」
寶珠牙一直咬著下唇,此時是在車內,沒法頓足,否則听了蘇霏漠這番話,她必是要跺上幾腳的。這都什麼時候了,娘子怎麼還有心思玩笑。心里雖然有點抱怨,卻手腳麻利的把車簾子卷起,焦急的往密林之處張望,想是在等待著什麼一般。
聚雨向來難以持久,正在眾人混戰在一處之時,雨說停就停了,只是天邊烏壓壓的黑雲並沒有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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