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步下砍殺坐騎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但步顏身法最是靈巧,閃轉騰挪,如游魚如水。婁護衛雖沒有步顏那般敏捷、靈活,但他揮刀的力度更猛,傷害程度就更大些。步顏側身逆流向前,她在敵人的鋼刀和馬蹄下躲閃、攻擊。
還差一點,即能躲過馬蹄,避過刀光,還能制敵。
起手、刀落、馬倒、人翻……
很快,步顏等人就將對方五、六匹馬砍倒在地。這些人在砍傷馬的同時,只要力有所及也會將跌下馬的,或被馬拖住的人結果掉。只是這幾個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尤其是婁護衛他先前就受了點輕傷,此時血染衣袍,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還是旁人的血。
戰局不斷混亂,大隊人馬不斷向樹林接近。
步顏和陳二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又都往蘇霏漠這里看,同時隱蔽的做了一個手勢。蘇霏漠知道這是讓自己帶人先走的意思。用事前商量好的對敵之策,蘇霏漠給栓子遞了一個眼色,栓子把給蘇霏漠駕車的車夫,打發到旁邊的車上,自己接替了車夫的位置。
康氏這次進京所用的車輛,都未用犢車,而是全部采用馬車,便是為逃跑做準備的。犢車趕路雖平穩,行動卻不及馬車快,也不及馬車便捷。
蘇霏漠並沒有坐到車廂里去,一日端坐在車轅之上,緊盯著鬼面人看,越看越是覺得此人有些不同……可惜戰況須叟即變,使她來不及思索,只能先打點起精神月兌離險境再說。
鬼面人像是有所感一般,抬頭往蘇霏漠這邊看來,四目相投。隔著一堆戰作一團的人,在混亂血腥的戰場上,鬼面人根本沒有辦法看清蘇霏漠隱在緯帽下的臉,甚至無法肯定蘇霏漠是否真的在向他這邊看。此時此景,卻讓他無端想起一雙眼楮。想起那年冬日在紛揚的大雪中,如清晨夏荷凝露般的眼楮,明潤清澈、冷而空靈的望著他。
這時,步顏一個轉身沖入敵營,奮不顧身的沖鬼面男而去。她完全不顧及鬼面男身邊那些人的刀劍,全往她的身上招呼,單刀狂舞護住周身,殺到鬼面男身邊。鬼面人被瞬間撲面而來的一絲的殺氣,喚醒。與步顏還未來得及打一個照面,就被步顏搶了先機。步顏手使雙刀,左右開弓,左手刀刺人,右手刀砍馬。
鬼面人忙挺槍招架,不想步顏刺向他胸口的一刀只是虛招。刀光一晃,鬼面人看不清她另一支手是如何動作的,手中的槍尖便被她削下。
「呸,花拳繡腿也敢妄稱兒郎,就你這樣的十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說著步顏將槍尖握在手中,反手一抖,刺向鬼面人。鬼面人用手中槍桿將其打落。步顏右手單刀,緊隨其後的攻到面門,鬼面人撥轉馬頭避過步顏的攻擊。卻不想步顏左手刀,早在暗中埋伏,刺中鬼面人胯下馬的脖頸,馬長嘶一聲,栽倒在地。
幸虧鬼面人反應機敏,及時從腰間抽出腰刀,果斷斬斷馬鐙,否則他便要被突然跌倒的坐騎壓在身下。鬼面人身側之人,看見他遇險,紛紛前來救援。婁護衛得此機會,趁機撤出戰團,來到蘇霏漠這邊的車隊旁。
蘇霏漠看到黑衣人的隊伍因為鬼面人的落馬,而門戶大開。知道這是步顏冒死搏殺出來的機會,時機絕不容錯過。
她顧不得太多,往身後做了一個手勢,大喊一聲︰「走!」
栓子抖開韁繩,率先沖了出去。
剛才在收到陳二的手勢時,圍在大車內的隊伍就已經悄悄的調整了隊形,擋在外圍的車輛趁勢打開了一個缺口。圍在車輛外圍的幾個侍衛,也已經做好了準備。這是收到蘇霏漠的手勢,眾人在婁護衛的帶領下,向黑衣人露出的缺口沖來。
蘇霏漠一馬當先,帶著所有的僕婦、侍婢、家丁所乘坐的車輛,在婁護衛等人的護持下,沖入眼前的樹林。她知道只有最大限度的帶著這些人走,才避免給陳二帶來更多的牽絆。敵人數倍于己,只可智取,不能力拼。以陳二的本事,全身而退還是辦得到的。
這邊陳二看蘇霏漠帶人沖入樹林,馬上帶人把剛才被沖散的缺口堵上,把黑衣人攔截在樹林之前。他想的是盡可能的拖住這些人,給蘇霏漠等人制造更多的逃生之機。
雜沓的馬蹄聲伴隨著喧囂的人聲,三輛一式一樣的朱輪華蓋車裹挾在大隊中,沖過樹林上了大道。
蘇霏漠等人在婁護衛的護持下,沿著進京的大路向前疾奔,就听後面馬蹄聲響,步顏騎在黑色的駿馬上追了過來。
蘇霏漠再見步顏,呼出一口氣,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
步顏來到大隊跟前道︰「後面的人追的緊,這麼走目標太大,不若分開走。在入京前有一家驛站,我們在驛站處匯合……」
蘇霏漠想了一下,便去征求婁護衛的意見,道︰「你怎麼看?」
婁護衛沉吟一下,說︰「某認為步顏娘子說的有理,我們應該分開走,這樣可以分散後面的追兵。」
「好。就這麼辦。」蘇霏漠迅速做出決定,飛速的做出安排,將剛從敵陣中沖出的一整隊人分成兩個小隊。
除了蘇霏漠做的這輛車之外,另兩輛朱輪華蓋車的車簾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誰從外面都無法看清內里的情形。
蘇霏漠似是隨意的指了其中一輛道︰「姨母你護著四嬸,跟著這輛車走,我和阿娘跟婁護衛一起走……」
步顏抬起頭,飛快的盯視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走了。
事情安排好後,蘇霏漠在寶珠的攙扶下,仍然回到車廂里做好,眾人听從吩咐,往事先說定的地方分路而走。
「娘子……」寶珠進了車內,趁外面車馬喧雜,悄聲對蘇霏漠說。
蘇霏漠不介意的違和雙目,平靜的道︰「不急,該來的總會來的……」
眾人在大道上奔行了大半個時辰,便依計分成兩個小隊。三輛朱輪華蓋車,被分在兩個隊伍中,一隊一輛,一隊兩輛,往兩個不同的方向跑去。
午後的暴雨雖停,烏雲卻一直沒有散,這會雨又下了起來。
蘇霏漠靠坐在車壁上,一直支稜著耳朵傾听外面的情況。這時,從很遠的地方一陣微弱的馬蹄聲。
有人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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