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蘭不斷的計算著高文距離地面的高度。79閱
修奈澤爾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為了不造成恐慌正在緩緩的後撤。
該死••••••
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計劃,卻依舊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修奈澤爾,這家伙•••伊蘭有一瞬間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也擁有讀心的能力。
三十米•••
還不夠••••••
「把它逼到那座山丘旁邊!」伊蘭命令道。
朱雀忠實的執行了命令,在經過幾個點的定位射擊後,總算迫使高文退至了那個不高的石坡之上。
二十五米•••還是太高了,但算上斜坡的加速度的話••••••
「現在!」
蘭斯洛特得到命令,猛的低頭扎進了對方的geass範圍。與之前的情況不同,這次他明顯是帶著有去無回的氣勢。
已經習慣了這老一套的高文再次使用了範圍停止技能,蘭斯洛特緩緩停在了原地,正要開炮,身後卻冷不丁的濺出了火花。
格拉斯哥?!
懸浮裝置!!!
洛洛驚出一身冷汗,急忙調轉炮口,正面迎敵。
這一分神,geass便消失了。
恢復意識的朱雀再次向著山坡沖刺,與此同時高文終于向著格拉斯哥開火了。
伊蘭看不見•••
剛才他開槍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看著天空,現在的他根本無法識辨空中的那個黑點,只能眯著眼楮通過雷達上的數據計算槍口的朝向。
空中又響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炮管加壓時,周圍空氣在極短時間內被分解成離子,再遇冷結合而產生的共鳴聲,電弧擊穿空氣而發出的爆破聲。
理論上是躲不開的,以格拉斯哥德的機體性能。
但是•••周圍的地形早已刻在了腦海中,對方的攻擊模式也已經被模透。
只要幾秒就好。
我的話,沒問題。
深呼吸。
那麼,來跳舞吧••••••
伊蘭雙手輕推操作桿,格拉斯哥機體前傾,就在那條光束當頭照下的一瞬間,差之毫厘的滑出了殺傷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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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死亡將近,又或者是感受到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
自己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哪怕是下一秒就死掉也毫不奇怪。
不,像自己在這樣如此高頻率的使用geass卻還能活到現在才是最奇怪的吧。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
紫黑色的嘴唇,深陷的眼圈,青筋暴突,滿身冷汗。兩手無法抑制的顫抖,由于重度缺氧而視野發黑。心髒在抗議,在掙扎,卻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住一般,每次跳動都是一次折磨,拼盡全力也只有難以察覺的起伏。
好不容易在與蘭斯洛特的拉鋸戰中得到了喘息,卻不想這台格拉斯哥要死不死的自己找上了門來。
除了蘭斯洛特,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台機體的機動力足夠在地面上擺月兌高文的火線了,更別說這台史前機體。
遲鈍的動作,緩慢的速度,笨重的腳步,嚴重超負荷的戰斗而造成的機體反饋延遲,以及剛才開始就感覺到的,對方駕駛員的異常•••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洛洛這台格拉斯哥已經是死人了,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打不中他?!!
無論如何追逐著對方的軌跡,強子炮也只能從對方機體的邊緣擦過,格拉斯哥總能在最極限的,眼看就要被吞噬的距離內,一扭腰,一滑步,以一種流暢而又不可思議的方式變換位置。
在自己的高度看來,對方根本就在原地沒有移動過,簡直就像是圍繞著黑色的光柱起舞一般。只需要手指稍微模一下就能修正的的火線,卻死活也追不上對方的步伐。
一步,即便在格拉斯哥的一步之間,也找不到半條直線!
為什麼•••
明明只是個凡人而已,為什麼•••我卻在害怕對方••••••為什麼就是殺不了他?!!
不殺了他的話,他就會殺了我。不殺了他的話,教團就會殺了我。不殺了他的話•••我就失去存在的意義•••我就會死掉••••••
所以,拜托了•••求你了•••求求你了!去死吧!
在這一刻,時間被無限延長了。在一瞬間,他仿佛與那台格拉斯哥的駕駛員建立起了某種聯系。
他•••根本就沒在躲閃?而是•••引導?
所以他才能像未卜先知一般,每次都能快上自己零點一秒?所以自己才無論如何也擊不中他,因為我的火線•••根本就是他所規劃好的?
雙方的機體狀況,參數。周遭的地形。駕駛員的身體,心里,情緒,習慣。我geass的範圍,頻率•••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都已經被他計算在內了。
原來如此•••是這樣嗎?
現在反而是我被他所掌控了嗎?
他•••根本就沒有看著我,現在的戰斗,只是發生在對方的腦海之中而已。
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世界陷入了黑暗,視線之內只剩下了地上的那個小紅點。
只剩下了自己和那台格拉斯哥的駕駛員。
那真的是人類可以擁有的「強大」嗎?
真的,有這種以**凡胎凌駕于「神」之上的人類嗎?
如果這就是我的終點。如果死在這里,死在這家伙手上就是我的宿命的話••••••
我•••
我••••••
我•••我才•••不要•••不接受••••••
我是被命運選中的人。
我是被神偏愛的孩子•••我•••
「•••才不會被人類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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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二
一
格拉斯哥猛的停在了原地,強子炮戛然而止。
機體的右臂已被融化了大半,紅色的涂裝早已在高溫的炙烤下化作黑色的焦炭,機身上殘存著的數百度的熱量扭曲的周圍的空氣,伴隨著急速降溫而嘎嘎作響,仿佛剛從地獄的熔岩中爬出的惡鬼。
「動手!」
「是!」
朱雀就在伊蘭吸引火力的五秒鐘內,已經繞過了那座小山丘。此刻的他正雙手壓死操縱桿,以貼地飛行的速度向著山坡頂端沖去!
「給我•••抓!到!啊!!!」
朱雀大聲咆哮道,紅著眼楮踩住了踏板。
這是蘭斯洛特定型以來,第一次解除安全限制的全力跳躍,十六個g的瞬間加速度,足以致死哪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駕駛員。像是在零距離被**吹飛一般,朱雀全身的血液瞬間被壓向了身後,連痛苦都沒有,大腦徹底死機。
但僅僅一秒之後,朱雀非人的體質還是蠻不講理的將他的意識拽回了身體。顧不上鼓膜破裂而造成眩暈,朱雀抽出了腰間的長劍,雙手反握劍柄,蘭斯洛特的身體向後彎曲,由于一把滿開的長弓撲向了處于充能狀態的高文。
「去!死!!!」
隨著一聲金鐵相交的巨響,蘭斯洛特手中的長劍已從腰間將高文桶了個對穿!
洛洛被格拉斯哥吸引了全部的注意,直到被什麼東西從身後撞的幾乎飛出駕駛座才意識到自己著了道。
「現在!」
伊蘭看不見,但從聲音上來判斷是成功了。
蘭斯洛特猶如八爪魚一般抱住了高文,將自己固定在其上,另一只手瞄準了格拉斯哥射出了鉤鎖,釘在了它身前的地面上。手指死死捏住了操縱桿上的出力按鈕,在蘭斯洛特的蠻力之下,高文的腰部一下子被勒陷了進去。
發現了雙發力量的差距,洛洛放棄了將他從自己身上撕下來的念頭。咬緊牙關,帶著祈禱般的心情再次發動了geass。不料朱雀已經提早一步鎖死了出力系統,任你花樣百出,老子絕不松手!
結束了••••••
格拉斯哥仰面看著天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我等你。
伊蘭的聲音通過外部公放傳入了洛洛耳中。
我保證這次不跑了,請開火吧。
格拉斯哥說著打開了雙臂。
••••••如你所願••••••
明知道對方在計劃著什麼,明知道對方是在挑釁,對方肯定有著反制的措施,但自己卻根本想不到。洛洛咬著嘴唇,帶著屈辱的心情扣下了扳機。
伊蘭側耳傾听,在確認了空中的電流聲後,臉上終于浮現出了笑容。
乖。
口中豪不吝惜的表揚了對方,眼楮卻在盯著雷達上,另一個目標的位置參數。
心中默數半秒,格拉斯哥握住了身前的韁繩,在強子炮激發的同時向後猛的一扯!
高文被拉得轉身一百八十度,黑色的光柱劃過天際,在富士山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火光,最終,定格在了遠處的阿瓦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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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武器之間的接觸並沒有震動,修奈澤爾只是覺得眼前一暗,接著阿瓦隆的護盾發出了熾烈的強光,使他不由抬手遮住了眼楮。原本透明的能量盾迅速轉紅,艦橋內警報大作,身後所有人亂作一團。
「殿下危險!」
「護盾發生器過熱了!」
「切斷高文的武器系統!」
說話間強子炮已經穿透了護盾轟在了艦首上。修奈澤爾先一步抓住了欄桿,這才沒有被震翻在地。
遠處的處于狂暴狀態的洛洛終于發現自己釀成大錯,急忙松開了扳機。
「匯報受損情況!」艦長聲嘶力竭的吼道。
「艦首裝甲洞穿!艦首火力系統正常!動力系統未受影響!」
「護盾發生器過熱保護中!預計冷卻時間三分十五秒!全艦能量損失百分之三,不影響•••」
「全速撤退。」半天沒說話的修奈澤爾冷冷的開口了,雙手緊緊攥著欄桿。
被反擺了一道。
攻擊與防御,戰爭說穿了也就只有這兩點要素而已。若是最強之矛也擊不穿敵方最弱一環的話,任何戰術奇襲都是一紙空談。
黑色騎士團便是這般狀況。
論防御,他絕對抵擋不住我方的攻擊。論攻擊,他又絕不可能擊穿我方的防御。
必死的局面。
而他,居然把我的棋子也算在了自己的資源里。
用我的矛,來捅我的盾••••••
這是個在棋盤之外思考的棋手,自己身處戰爭中心,卻擁有著旁觀者的視角。這種明顯與人性相悖的事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就在自己眼前••••••
擁有如此才智的人,此生從未遇到過。
激動?
嫉妒?
興奮?
畏懼?
自己曾經是那麼厭惡戰爭,是那樣厭惡人類的爭斗。那是愚蠢的,毫無必要的內耗。人類的動物殘留,丑陋的劣根性。
但現在,這種念頭卻動搖了。
明知道必須將之斬草除根,盡早扼殺,卻又忍不住期望再次與他對弈。
曾經的自己一直掛著裝飾的笑容,內心毫無波瀾,一片死寂。而現在,自己笑不出來,內心卻又如此雀躍。
zero是誰都無所謂了,不過是個帶著面具的傀儡而已。
那個格拉斯哥的駕駛員,才是禍亂的真正根源。
能有這樣的敵人••••••
實在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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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死他!」
geass和火炮都處于冷卻狀態,現在的高文就一坨會飛的大肉,以蘭斯洛特的破壞力要不了幾秒鐘就能將它拆回零件。
朱雀二話不說,從腰間抽出另一把劍,震動模式開啟,劍刃變紅,像切黃油般的捅進了駕駛艙里。另一只手也沒閑著,一把抓住了高文身後的骨刺裝的懸浮裝置,硬生生撕了下來!
高文如同斷翅蝴蝶般緩緩墜落,蘭斯洛特沒有放過它,在下落過程中雙手反握劍柄,一下一下的捅著黑色機體的後背,攪動,撕扯,似乎鐵了心要在高文墜地之前將它徹底肢解。
伊蘭不在管他,拼命向著阿瓦隆的方向跑去。
都愣著干嘛?還要我教你們嗎?!
阿瓦隆飛不快的,也有太多的余力拔高。
過熱的護盾發生器需要大電流來冷卻,剩下的電壓不足以令其全速撤離。
話句話說,現在的阿瓦隆就是一個靶子!
把它打下來啊!
伊蘭在電波中通告全軍。
終于反應過來的眾人齊刷刷的舉槍瞄準空中,火舌從山嶺的各個角落冒出,十幾發rpg拖著白煙敲在了阿瓦隆的肚皮上。大大小小的火球在黑色的艦體下爆開。
巨大的艦體隨之帶來的是逆天的抗擊打性能,裝甲不見得多厚,但勝在血條夠長。黑色騎士團殘軍人數本就不多了,打完了一輪又一輪,卻怎麼也不見擊墜對方的趨勢。
「樞木,你去!」
「是!」
一道白影從格拉斯哥身邊閃過,瞬間躍至部隊前方,將伊蘭甩在身後吃灰。
阿瓦隆注意到了那個光速襲來的白點,所有艦炮都鎖定在了它的身上,數條火舌從艦體上冒出,蘭斯洛特四周塵土飛揚。
經過高文洗禮的朱雀哪會在意這種小兒科,實彈武器在能量盾前就是個笑話。連躲閃都沒有,雙臂護盾打開頂在前方,實彈紛紛彈飛,火星四濺。蘭斯洛特攜著千軍萬馬的威勢一路殺到了阿瓦隆下方。
「上去!」伊蘭命令道。
朱雀果斷向阿瓦隆艦首發射了鉤鎖,纜繩都見底了,卻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蘭斯洛特俯,帶著助跑再次全力起跳,這次總算在將鉤鎖釘在了艦首下方。接連兩次受到巨大g力的撕扯,朱雀的內髒終于承受不住了,一口鮮血涌了上來,人差點失去意識。
護盾頂在上方,絞盤收縮,將蘭斯洛特拽了上去。
贏了!
就當這個念頭在朱雀的腦海中閃過時,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失去了重力。
纜繩被機炮打斷了。
朱雀的眼楮睜大了,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緩緩下墜。
怎麼會••••••
明明都已經到這一步了•••已經死了那麼多人•••
高文•••二十萬大軍•••不眠不休連戰十日•••那麼多不可能的事情都被實現了•••
最後關頭卻•••
「還沒完呢!!!」
伊蘭的聲音從電波中傳來。
劇烈的震動,駕駛艙內警報炸響,顯示器上表明蘭斯洛特腰部受損嚴重。機體像是被什麼東西往下拽了一把,朱雀漂向空中整個人都貼在了顯示器上。
「伊蘭?!」
格拉斯哥終于趕到了現場。阿瓦隆的高度它鞭長莫及,但蘭斯洛特卻是它能夠到的唯一借力之物。伊蘭將鉤鎖釘入了蘭斯洛特的後腰,將格拉斯哥拽離了地面。
太重了。
伊蘭拉起右側把手,將報廢的右臂分離,接著以切月復般的姿勢反握步槍,對著腰部扣動了扳機,將格拉斯哥的下半身截斷。
只剩三分之一的質量,格拉斯哥的加速度頓時加劇了三倍。
不夠,還是不夠,這樣根本飛不起來!
再沒有第二次機會了,雖然緩慢,但阿瓦隆確實在緩緩升高,如果這次沒能抓到的話••••••
就沒有未來了。
視野中隱約浮現出某個身影。
某個•••白色的•••身影••••••
伊蘭瞪大了眼楮,想要看清晰一些。
雙手顫抖的向空中伸出,試圖抓住對方。
似乎,能听到那個聲音。
依然•••
依然•••
依然••••••
「去!!!啊!!!」
蘭斯洛特在空中抓住了格拉斯哥的手,機身扭轉,雙腿一攪,發力至腰,帶動肩膀傳遞到肘部,手腕。在空中這無可借力之處,將每一根電子肌肉的能量壓榨至極限,格拉斯哥猶如彈弓上的石子一般被拋向空中。蘭斯洛特猛烈的旋轉了起來,隕石一般砸向地面。
格拉斯哥越過艦首又向上飛了一段才止住了升勢,重重的摔在了艦橋的窗外。
失去了雙腿的緩沖,這下子可是實打實的從三層樓的高度拍在地上,對于平時的伊蘭算不得什麼,可現在卻另當別論。
這種感覺•••是肋骨斷了嗎?
現在•••要做什麼?現在要做•••啊,對了••••••
短暫的失神過後,伊蘭從顯示器上艱難的支起身體,用槍敲了敲艦橋的窗戶。
叮咚。咳,咳咳•••有人嗎?咳,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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