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這個冷凍年度也快要結束了，你現在也不要想太多，踏踏實實站好最後一班崗。」李光輝努了努嘴道。
「我會的。」我點點頭。
沒有白莎的日子是難熬的，我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因為一停下來我就會想她，一停下來，我就會自責，一停下來，我就忍不住要發瘋，我為什麼不留白莎。
我只有發瘋了一般工作，早上醒來，只要天亮了，我就會趕緊跑到客戶那里，有些時候早得客戶都沒開門，而晚上，我一定會等客戶關門我才回宿舍，很多時候，我要搭末班的公交車。
炎熱的濱海，用腳丈量土地，口若懸河、勾心斗角，回來後，我累得要死、也困得要死，可一到床上我還是睡不著，閉上眼楮全是白莎的影子。
我每天都會給白莎發短信，告訴她我這一天做了什麼，盡管我知道白莎可能壓根就不會看。
沒有了白莎，我不知道自己是一下子成熟了還是一下子變老了。我與那些大我一輪甚至更多的客戶，觥籌交錯，酒桌上，摟著脖子稱兄道弟，嘴里一樣的罵罵咧咧，黃色的笑話一個接著一個，逗得眾人哈哈大笑，我內心卻是無限悲涼。
夜總會、ktv里，挑選「佳麗」的時候，我會像那些老色鬼一樣，大聲朝「媽咪」喊道︰「找幾個波大的、 圓的過來啊。」
眾佳麗進來後，「挑白菜」的時候，我會像那些老色鬼一樣對她們評頭論足，yin笑著大聲叫嚷，要多放浪形骸就多放浪形骸。
可只有當佳麗靠過來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內心有多厭惡她們，我會把她們推給我的客戶、我的同事，我會大聲叫道︰「妹妹，今天要陪好我們的老板啊，否則不給錢啊。」
我不會踫那些佳麗一下，更不會讓那些佳麗踫我一下，因為我覺得很髒。
我大口大口喝酒，卻很少吃菜，不管是白酒、紅酒、米酒、洋酒，我是來者不拒，不管是單挑還是群毆，我都是來者不「懼」，客戶豎著大拇指喊道︰「不愧為是萬晶的。」當然我不知道他們心里有沒有豎小拇指，暗罵道︰「這個傻x。」
這樣的日子常讓我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這樣的日子，我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但貌似客戶更喜歡我現在的樣子，當然只是貌似，因為客戶沒有告訴我他們更喜歡哪個我。
這期間，我接到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米雪的。
當電話響起的時候，我還在夢中酣睡，晚上喝酒喝得太多，我頭疼欲裂。
我模索著接听了手機。
「起來了嗎？」嬌滴滴的聲音。
我一個激靈，誰會這樣叫我，我迷迷瞪瞪看了看那個號碼，一下子我睡意全無。
米雪的號碼我已經刪掉了，但那個號碼是那麼熟悉。
「是你？」我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我不知道自己激動什麼。
「嗯。」
兩個人一時都有點沉默。
「你找我有事嗎？」
「嗯。」
「什麼事？」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不著感情，我不知道我應該不應該恨米雪。白莎走得那一天，我恨死了米雪，我想我會痛罵米雪一頓，可是現在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對米雪，但我實在是對她熱情不起來。
「我……」
「有事就說。」
「能……能見一面嗎？」米雪吞吞吐吐道。
「你覺得有必要嗎？」我有點嘲諷問道，不知道是嘲諷自己還是嘲諷米雪。
「那好吧。」米雪顯然有點失落，「打擾了。」
「在哪里？」我心里一動。
「還在地江城吧。」
掛了電話，我長出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答應米雪的見面。
今天的米雪穿著很樸素，如良家婦女一般，但米雪再樸素，也透著一股妖嬈。
看到米雪的時候，我有點激動，我面向著陽光，微眯著眼楮，雙手插在口袋里，就那樣看著米雪。
「你來了啊？」米雪看到我的時候，有點慌亂。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我那一天，我一定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米雪也沒說話。
我抬頭看了看天，長出了一口氣。
「那個是你女朋友？」米雪開口問道。
「哪個？」我明知故問。
「我怎麼感覺我似乎在哪里見過？」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還笑得出來。那一刻我覺得米雪好虛偽。
「她生氣了嗎？」
「沒有。」我笑著搖了搖頭，白莎沒有生氣，她絕望了。
「你是不是很恨我。」米雪臉有點紅。
我舌頭頂著上顎發出一聲響，「那我也太拿自己當盤菜了，我有什麼資格恨你。」
「你是不是有點瞧不起我？」
我懶得和米雪在這里糾纏，冷笑了一下︰「啥時候回來了？」
「有幾個月了。」米雪低下頭，輕聲說道。
「哦。」我的哦字其實沒有任何含義。
「要不找個地方坐一下？」
「去哪里？」我語帶嘲弄問道，「去賓館？」
米雪紅著臉，看了看我，搖了搖頭，指著地江城門口的飲品店說道︰「就那兒吧。」
落座後，米雪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搖了搖頭︰「沒有。」
我沒有撒謊，我真的沒有恨米雪。我原以為我會很恨她，但是，當見到她的時候，我發覺我一點都不恨她。更多的是，五味雜陳、說不出來的一種感覺。
米雪看了看我，沒有說話，低著頭攪動手里的飲料，說︰「我……那個男人……是我的網友。我……」
「哦！」我點了點頭，拖長聲音道。其實，沒有任何意味。
米雪也沒有說話。
我頓了頓問道︰「你不是回家了嗎？不是說不再回來了嗎？」我終于把這句埋藏在心里很久的話問了出來。
米雪低著頭沒有說話，許久才說道︰「我原以為我也不會再回來了，可是，我總覺得我心里還有什麼事情沒做。于是我跟老公爭論了n久，求他讓我回到濱海，就一年的時間，過了一年，那我就乖乖地回到老家，相夫教子。」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我本來還想再問問她，既然回到濱海，為什麼沒有再聯系，可是這有什麼意義。
網友？一夜？其實我沒有什麼可以譴責米雪的，因為本身我和米雪的關系也見不得多光彩。
「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米雪抬起頭問道。
「沒有，真的沒有。」我搖搖頭。
我說的是實話，誰應該瞧不起誰，我又好到哪里去呢？
「我向你道個歉。」米雪抬起頭，看著我說道。
「呵呵，你不必道歉？」白莎已經離開了我，道歉又有什麼用，更何況，這事本身錯在我。以我對她個性的了解，她永遠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了，真正應該被瞧不起的人是我。
「其實該道歉的人是我。」我看著米雪說道。
米雪默默地抬起頭，看著我，一臉驚訝。
我也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米雪看著我︰「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之門一旦打開就很難關上。我不停地沉溺于網絡，不停地見不同的網友。上床、離開、再上床、再離開。我知道這樣很不好，但我就是沉溺于其中，不斷地麻醉自己。直到看到你們那一刻，我非常的羞愧。盡管我們的關系也不見得太光彩。但是，當以這種形式讓我們見面的時候，我還是感到無地自容。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到底怎麼了，我到底哪里出了問題？這幾天我一直有一種深深的羞愧感——對你、對你女朋友、對我老公。」米雪在慢慢地訴說著，像是訴說給我听，但其實更是說給自己听。
我靜靜地望著窗外，沒有說任何話，甚至連一個「嗯」字都沒有說，我不想打斷她的訴說。
「明天我就要離開濱海了。」米雪突然說道。
「呵呵。」我笑了一下。
「這次是真的，」米雪看著我的表情，「我不會再回來了，我認了，在大學的時候沒有認真地談戀愛，沒有找到自己心動的感覺。回去後，我會做一個賢妻良母。哪怕是裝的，我也會裝下去，我會給我的老公生一個孩子，然後這一輩子，就平平淡淡過去，也許偶爾我會想起這段歲月，但也只是想想。」
我點點頭︰「挺好的。」
兩個陷入沉默之中……
「出去走走吧。」我對米雪說道。
「你女朋友知道你出來嗎？」米雪小心翼翼地問我。
「沒有，她出差了。」我撒謊道。我不想讓米雪知道白莎已經離開我了，這樣會給她造成更大的愧疚感，就讓她安靜離開吧。
我和米雪默默地走著，米雪手挽著我的胳膊，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著。其實我知道，此時此刻，我和米雪的心情，都不會太平靜。但是，我們兩個人，誰都沒有點破。誰都珍惜著最後的溫存。外人看來我們像一對甜蜜的情侶，但是啊，只有我們才知道，此刻的別離，是多麼的傷感。
米雪走了。
我不知道是種什麼感覺，解月兌？傷感？還是惆悵？不知道。
第二個電話，是孫二狗的。
孫二狗約我們一起吃飯，我、宋猴子、王胖子。見到二狗的那一刻，我們還是大吃了一驚。
二狗西裝筆挺，濱海的大熱天，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頭發梳著「發哥」一樣的大背頭，油光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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