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文掏出手機，剛要給龍彪打電話，我說道︰「等一下。」
我過去使勁拍了兩下門。
「進來。」里面傳出一句很威嚴的聲音。
「這傻逼原來在啊。」劉子文小聲嘟囔道。
我瞪了劉子文一眼，這個不知道死活的家伙，罵人是很正常，但要不要在人家公司就開罵啊？
推開門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碩大的辦公桌。辦公桌後面，有一個肥頭大耳的家伙。盡管看不到那個肥頭大耳家伙的全身，但從他上身的輪廓來看，這個家伙至少在一百八十，甚至兩百斤以上。不用劉子文介紹，我也知道，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家伙肯定就是龍彪。龍彪長得巨胖，滿臉橫肉，給人一種異常凶惡的感覺，我相信平常龍彪在路上走得時候，很多人都會躲著走；龍彪頭發大半都被剃得精光，只有上面留著一小塊頭發蓋住了一半的頭皮，像一個茶壺蓋一樣。
「龍總，您在啊，我還以為您不在呢。」劉子文小心翼翼地說道。
「唔。」那個叫龍彪的家伙低著頭算是回應。
「龍總，您好！這是我們華嚴新來的經理，林經理。」
龍彪頭也沒抬，「啊。」
我心里有點不悅。說老實話，在萬晶這一年中，再大的客戶我也接觸過，再難纏的客戶我也見過，但沒見過像龍彪這麼沒有禮貌的。劉子文局促地看著我，滿臉脹得通紅，站在那里有點不知所措。
「坐啊。」我朝劉子文說道，走到龍彪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
說老實話，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老板的辦公室都喜歡這樣設置，沙發比較低矮，而龍彪的辦公桌和辦公椅都很高，這樣從龍彪的角度看過來，一副居高臨下的感覺。而我要和龍彪對話，就要仰視地看著他，這樣從氣勢上，龍彪就先贏了一局。當然，聞笑天的辦公室也是這樣。
我坐在那里，四處望了望，老實說，龍彪的辦公室裝修得很大氣、也很有品味。龍彪背椅後面有一個很大的書櫃，我在心里笑了笑，我相信龍彪這個書櫃純粹是用來附庸風雅的，甚至我在心里邪惡的想，也許龍彪的很多書只有外面的盒子，里面是空空的。
龍彪的辦公室里擺放著一套很精美的茶具，是一套木雕的茶具，茶具上有幾個青蛙，還有一個彌勒佛的頭像。
我模了模彌勒佛的頭，看龍彪依然沒有動彈的意思，我決定主動出擊，說道︰「龍總，這套茶具很是不錯，有什麼好茶沒？」
龍彪終于抬起頭，「啊，林經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正忙著看一個文件，茶在旁邊的櫃子里，你看看喜歡喝什麼自己喝吧。」
我知道，龍彪看文件是假，其實是在給我下馬威。我在心里暗笑道，你出招就好，我就怕你不出招，你只要出招就有破綻，你只要敢出招我就敢接招。
我打開旁邊的櫃子，拿出幾個盒子看了起來。鐵觀音、大紅袍、普洱、甚至牛蒡茶金花茶都有。
「哇，龍總，你這里的茶夠齊全的。」我隨口說道。
我拿出一包鐵觀音，說老實話，江海人比較喜歡喝普洱，認為清熱又減肥，但我本人更喜歡鐵觀音的清香。
「龍總，怎麼，你泡鐵觀音和普洱都用同一套茶具？」我沒話找話。
「唉，我沒那麼多講究。」龍彪頭也不抬地回答。
我自己擺弄起茶具來。
把杯子洗了一下，倒了一小杯拿給劉子文，「喝茶。」
劉子文看著我，不知道葫蘆里在賣什麼藥。
我又端了一杯給劉子文，「劉經理，龍總這麼忙，你把這杯茶端給龍總。」
劉子文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
劉子文端著小小的工夫茶杯，走到龍彪桌子前說道︰「龍總，請喝茶。」
龍彪此時再能裝，也終于抬起了頭，「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經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文件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不著急，不著急，」我笑了笑，「反正我過來也沒什麼事。我就是這幾天閑著沒事，听我們劉經理說，龍總這里的茶比較好喝，就過來討杯茶喝。你忙你的，我喝我的茶，咱們互不打擾。」我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龍彪站了起來，「哎呀，林經理，林經理，不好意思，早就听說你要來，就一直沒有時間給你接風洗塵，這個實在是罪過，罪過。」龍彪合上了文件夾，走過來說，「哎呀，怎麼好意思讓林經理自己沏茶。」
我在心里罵道︰你nnd，繼續裝啊，嘴里確實笑了笑，「唉，我這個人，走到哪里都習慣自力更生，好處就是這麼多茶，自己喜歡喝哪樣就喝哪樣。喲，龍總，我是不是坐了您的位置？」我坐在泡茶位問道，「來，你坐你坐。」
「別，別，別。」龍彪按住我說道，「林經理，別客氣別客氣，坐哪里都一樣。」
我這才仔細打量了龍彪，龍彪的肚子大概比懷胎十月的孕婦還要大。我當時心里有一個念頭，這里面裝的到底是屎多呢，還是飯多？
龍彪問道︰「林經理，來華嚴好久了吧？」
「沒有，沒有，剛來幾天。本來剛來第一天的時候，就準備過來拜訪龍總。但我因為听劉經理說，龍總每天日理萬機，很難抽出空來，所以一直不敢打擾龍總，但是劉經理一直說龍總的茶多又好喝。哎呀，我這個人一向嘴饞，忍了幾天還是忍不住饞蟲，就跑龍總這里來討個茶喝。」說完我掏出自己的名片，遞了一張給龍彪。
「林凱洋，萬晶華嚴辦事處經理。」龍彪照著名片讀了一遍，「哎呀，林經理，年輕有為啊，以後林經理想喝茶，可以隨時到我這里來，喜歡什麼茶就直說，我那里的茶可以隨便拿回去。劉經理知道，我這個人很大方的，是吧，劉經理。」龍彪朝向劉子文說道。
劉子文嚇了一跳，「是是是，是是是。」
「哎呀，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我這個人最實在了。」我打哈哈說道，「龍總說，讓經常過來喝茶，那我可就不客氣了，那我閑著沒事就過來了，應該下次過來不需要預約了吧？」我笑嘻嘻地問龍彪。
「當然不用，當然不用。」龍彪打哈哈道，「林經理以後到這里來，就像到自己家一樣，隨時想來隨時來。」
其實我剛才說這話是有深意的。龍彪作為萬晶的代理商，如果每次我要到他這里來，都需要進行預約，那還能開展工作？雖然我不一定能做到李光輝和金大牙的關系，起碼要做到和賈正平一樣的關系。
兩個人就這樣東扯西扯，誰都不進入正題。龍彪當然知道我來做什麼，但他不說；我也知道我來做什麼，我也不說話。其實這就像高手過招，看誰先出招，誰先出招，就說明誰沉不住氣，就容易露出破綻。
其實，從嚴格意義上，我比龍彪要更沉得住氣，因為我其實此次來拜訪龍彪，確實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先見個面，認識一下，至于了解情況、解決問題，我還有大把時間。
劉子文看看我，又看看龍彪，他顯然不知道我們兩個在玩什麼太極。
「來，劉經理，喝茶。」我看劉子文杯子里的茶喝完了，倒了一杯給劉子文。
「林經理，這次過來有什麼指示？」龍彪終于沉不住氣問道。
「指示就不敢當了，你可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我這次是過來問我們的衣食父母有什麼指示？」我轉向劉子文問道︰「對吧，劉經理？」
「啊？」劉子文嚇了一跳，趕緊說道︰「對、對。」
「林經理，我是個粗人，既然你過來了，那我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龍彪喝了一口茶道。
「龍總客氣了，剛才您還講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講的呢？」我倒了一杯茶給龍彪，我知道龍彪開始切入正題了。
「本來呢，林經理剛來，有些話不應該講的，可一看我也知道林經理是個爽快人，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龍彪甩了甩脖子道。
我心里想，nnd，你還知道哪些話該講，哪些話不該講啊。
「但講無妨。」
「林經理，華嚴的情況你可能也知道吧？」
我點點頭，示意龍彪繼續講下去。
「我想你肯定也知道你們那個譚耀國是怎麼走得吧？」一說到譚耀國，龍彪的聲音陡然提高，顯然他對譚耀國是一肚子怨氣。
我點點頭。
「你們那個譚耀國不是我說他，他早就該滾蛋了，我當時就奇怪，你們萬晶怎麼會派這麼沒素質的經理過來。」
我心里有點不悅，雖然說廠家和代理商不能是魚水關系，但譚耀國好歹也和你並肩戰斗過，雖然人走茶涼吧，但擋著我的面，是不是有必要這樣貶低譚耀國，那我離開華嚴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會這樣貶低我？
不過面子上我沒有表現出來，示意龍彪繼續。
「譚耀國剛來華嚴的時候，那時其實我已經不想做了，結果他和我說得天花亂墜，左一個龍哥叫著、又一個龍哥叫著，叫的我都拉不下面子來。」龍彪氣嘟嘟說道。
我沒有打斷龍彪的話，我知道此刻他需要傾訴，他如果不把肚子的怨氣發泄出來，接下來我們的事情是沒法談的。
龍彪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當時看著譚耀國挺實在的，而且話又說得那麼動听啊，什麼將心比心啊、什麼完全理解啊、什麼深刻檢討啊，反正我是一個粗人，哪知道譚耀國有那麼多花花腸子，被譚耀國說得有點心動，以為新人有新氣象，就決定按照譚耀國說得，以前的帳一筆勾銷，重新開始，一切往前看。」龍彪一副捶胸頓足的樣子，「好了，結果我就掉坑了，你們以前那個經理不是個東西，可他是明明白白不是個東西，你們這個譚耀國老是玩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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