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
凌風正自失望的時候,聲聲仿佛要將心肝脾肺腎一齊咳出來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這聲音其實並不大,若是正常情況,隔個三五丈,或是一道木門,就當听不到了才是。可是在這咳嗽聲響起的時候,紫岩山下數百號人,皆是听得清清楚楚,如在耳旁。
「是他!」
凌風心中一動,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到了眾人之前。
那是一個看上去不下**十歲的耄耋老者,背著雙手,佝僂著腰,一步步地走出,咳嗽個不停。
「人都來齊了啊。」
老人慢吞吞地說著,如那咳嗽聲一般,聲音不大,卻清晰入耳。
「老夫是武院的庶務長老陳煥然,咳咳,本來老夫最近身子骨不太好,今天的考核是由石供奉主持的。」
「石供奉去了荒原,一時間趕不回來,老夫只好接手了。」
陳煥然說話的時候,依然咳嗽個不停,給人的感覺好像風中之燭火,隨時可能朝不保夕。
然而紫岩山下,各個武學的山長、教諭們,卻一個個都面露恭敬之色,低頭齊聲道︰「勞煩陳老了。」
在這些山長等人的身後,百余少年武徒們或是面面相覷,或是露出敬畏之色,從教諭山長們的態度里,他們就不難猜到這個所謂的庶務長老的不凡。
眾人之中,對此老最為熟悉的,則莫過于凌風了。
「今天主持考核的竟然是此老。」
「陳老,我們又見面了。」
凌風撇了撇嘴巴,從陳煥然處收回了目光,再看向那些武徒們,不由得就帶出了幾分憐憫之色。
庶務長老,別看帶了「庶務」二字,這個職位卻是武院中的四大巨頭之一。
武院全稱武門下院,乃是武道聖地武門的下屬機構。武院中,絕大多數都是以武院武者、供奉,他們嚴格說來,並不是武門之中。
每一處地方的武院,有幾個人卻一定是武門下派的,真正的掌握武院大權的巨頭。
他們分別是︰武院院長,執事長老,刑堂長老,庶務長老。
此時紫岩山下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老者,正是紫岩城武門下院真正的權力者。
凌風對陳煥然這個老不死的再熟悉不過了,紫岩城武院當中,此老是出面的面和心黑,最是嚴厲不過,只要經此老手上的事情,往往是最難傷亡最大。
「也不知道你們是走運還是倒霉,此老主管此事,傷亡肯定小不了,當‘公正’二字,卻是可以保證的。」
凌風感嘆一聲,便從那些少年身上收回了目光。
與凌風抱著相似想法的,還有那些山長教諭們,陳老在武門下院中鼎鼎大名,他的行事作風,眾人又如何會不了解。
在陳煥然提起石供奉臨時來不了後,幾聲失望的嘆息便從各處傳出。
與此同時,凌風也恍然了過來︰「怪不得當年我還有機會拜入石師門下,原來是這次的考核他老人家沒有能趕回,這才錯過了收關門弟子的機會。」
「金顯的消息並沒有錯,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而已。」
「看來,得另外再找機會了。」
正在凌風暗自失望的時候,陳煥然又以慢條斯理的老人口吻說道︰「孩子們,老夫已經給你們安排下了考核,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妥當了。」
話音剛落,數十道身影忽然從紫岩山中飛奔而下,一個個速度飛快,恍若一陣狂風過,場中便多了數十人。
「陳老,您交代的事情我們完成了。」
數十人齊齊施禮,由其中一個滿臉疤痕的中年壯漢上前匯報。
「疤臉,麻煩你了。」
陳煥然淡淡地點了點頭,道︰
「晚些時候你們自己去找執事長老領取獎勵吧。」
「陳老,我們有什麼好辛苦的,小事情罷了。」一個水蛇腰的妖媚女子插口道︰「只是這些娃兒要大大的辛苦了。」
「累死了,陳老那我們就先告退了,以後有這種輕松的好事情,記得再找我們哦。」
水蛇腰扭動著,妖媚女子嬉笑著帶頭離去,臨走時依然不忘向著陳煥然行禮。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對那些武學山長教諭,還有一眾少年們太過在意。
正相反,數百少年武徒們一個個呼吸急促,羨慕、崇拜地看著這數十個身影漸行漸遠。
「他們就是真正的武院武者吧?」
「他們最低都有武者修為,說不定其中還有後天五六層的強者啊。」
「據說真正的武院武者都要完成任務,經常要跟妖獸廝殺的。」
「可他們的待遇也很好啊,听說只要成為正式的武院武者,或者是供奉們的徒弟,就能在內城擁有一座豪宅,在武院里也有單獨的房子,還能學到各種強大的武學啊……」
……
那些武者們一離開眾人的視線,紫岩山下頓時成了集市模樣,少年武徒們甚至忘卻了緊張,一個個興奮地嘰嘰喳喳著。
這些人,無疑便是他們奮斗的目標。
看著他們這個模樣,那些山長們一個個面露尷尬之色,就要喝止,卻為庶務長老所喝止。
陳老就這麼佝僂著身子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著一眾少年,好半晌才悵然說道︰「年輕真好啊,真是有活力,跟這些孩子呆久了,人也年輕一點啊。」
「陳老說的是。」
一些山長、教諭們連聲應著,至于他們真實想法,也就只有他們自己知曉了。
過了好一會兒了,紫岩山下的喧鬧漸漸平息了,武徒少年們也從激動中緩了過來,想起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了。
看著眼前的情況,陳煥然才慈祥地笑道︰「孩子們,不用心急,等你們進入武院,勤修苦練,總有一天也會跟他們一樣的。」
「好了,現在老夫來告訴你們規則。」
「看到這塊牌子了嗎?」陳老的手中,一塊紫色的木牌反射著太陽光,看上去朦朧而炫目。
凌風眼楮眯了一下,一眼就看出陳老手中的牌子,正是十日前獨狼發下的報名牌,心中一動,大致便曉得庶務長老想玩什麼呢。
「陳老,你還是這麼狠啊!」
他心念剛剛一動,陳煥然就已經接著說了下去︰「牌子應該早就發到你們的手上了吧,規矩很簡單,每個牌子一分,時間是到太陽落山為止,時間一到,按分數排名錄取。」
「排名前三十者,考核通過進入武院;三十之後者,回家自行修習,明年可以直接到武院來報名,重新參加考核。」
規矩簡單無比,然而陳老的話音剛一落下,一眾少年武徒中的氣氛就不同了。
「哦,差點忘了說。」庶務長老咳嗽了一下,「老夫還讓疤臉他們在山上放了些妖獸,大都是一二階的小家伙。」
「一階和二階妖獸……」
紫岩山下,頓時一片死寂,少年武徒們太半小臉煞白。
妖獸入階,便代表著擁有妖力,相當于武者擁有了真元一般,難對付程度倍增不止。一、二階妖獸,至少相當于武者中的半步後天,準武者!
數百武徒當中,擁有如此的修為的,不過寥寥幾人罷了。
庶務長老好像沒看到武徒們的表情一般,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每個妖獸頭顱,也一樣是一分。」
說完後,他笑眯眯地做了結語︰「就這樣,你們還有什麼問題?」
「果然。」
下方,凌風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樣,卻也不曾掛在心上。
那些其余的少年們則不同了,在討論了片刻之後,人群中不約而同地站出了三男一女,四個少年來。
三個男的,一個漆黑勁裝,冷漠如冰;一個頭發鮮紅,臉色蒼白;一個高大魁梧,粗如鐵塔。
唯一的少女看上去年紀最小,女敕黃色的衣裳隨風飄動,衣裳的末端還掛著一個個鈴鐺,發出嬉笑般的悅耳鈴聲。
「是楓寒。」
「薛家的薛禮,郭家郭怒,沒想到他們也來了。」
「還……還有……小妖女郭蓉蓉,她不是早被她師傅帶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
這四人一現身,一眾武徒少年頓時議論紛紛。
這四個人,凌風同樣也不陌生。
在他當年進入武院的時候,紫岩城武院新一代的佼佼者們,正是這四人。
四人中,冷漠少年楓寒與凌風一般出生普通,剩下的鮮紅頭發的薛禮,鐵塔般的郭怒,都是紫岩城中的世家子弟。
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嬌小玲瓏的郭蓉蓉,竟是郭怒的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四個少年能遠超同儕,自然不是等閑之輩,下方的灼灼目光、議論紛紛,對他們仿佛沒有半點影響了一般。他們四個互相以目示意了一下,最終由郭怒站了出來,恭敬地問道︰「陳老,我們想問,要是在考核中收手不急,怎麼辦?」
「嘶~」
此言一出,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處處響起,少年們雖然歷世尚淺,沒有什麼閱歷,卻也不妨礙他們明白郭怒的意思。
「他分明是要下狠手啊!」
庶務長老饒有興致地看了郭怒等四人一眼,道︰「生死有命!」
「沒有做好準備的,就離去吧。」
「武者之路,不是那麼好走的。」
听了陳煥然的答案,郭怒等四人的臉上頓時現出了一抹喜色。他們的實力更在普通少年武徒之上,但要是人人頑抗,又不能下狠手的話,也是大麻煩。
現在有庶務長老的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考核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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