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東海竟然是邵欣欣的親叔叔?!
聶左拿著酒杯的手隱隱一僵,眸中射出的光也有一瞬的陰翳。但只是一瞬間而已,隨後那抹陰翳便被淡然掩蓋,他波瀾不驚地對邵欣欣說︰「怪不得你不喜歡趙宗生,一山容不下二虎,原來你們兩家是對頭。」
她不置否,如果那些積怨果真能用這麼句話一筆帶過就好了。不知想到什麼,邵欣欣微醺的臉頰隨之沉了沉,又給自己斟上杯酒,她朝聶左舉了舉杯,「生意上的事兒我不懂,不提了。今晚我們不醉不歸,干了這杯!」說完,她豪氣地一仰脖。
聶左跟她踫踫杯,同樣一飲而盡。
他優雅地抿了抿唇角的酒漬,隨口挑起個話頭︰「你跟李希的關系很好吧?」幸好兩人還有共同的朋友。
「你上次不是說‘少操別人的閑心’嗎?」邵欣欣笑著揶揄他一句,酒勁上頭,她的話匣子也打開了︰「我跟李希是大學同學,我倆都是學校辯論隊的隊員,所以關系特別鐵。她長得漂亮心也高,畢業之後找了幾份工作都不滿意,後來干脆來我媽的教育中心幫忙了。其實當時我們還有個好姐妹的,也是校辯論隊的,但比我們高幾屆……」說到此處,邵欣欣似是陷入某段回憶,她的眸光放空片刻,話音也越來越低,到最後竟是不知不覺噤了聲,只顧悶頭喝酒。
這番听起來平淡無奇又沒下文的話,本令聶左興趣索然,但不枉美酒佳人好時光,他倒也狀似認真在听,甚至還配合地問了句︰「你學姐是?」
「她叫沈曉清。」邵欣欣的腦子被酒精蠶食得有點木,條件反射地接了話。然而,話一出口,她也從恍神中抽身而出,趕緊說︰「咳,扯遠了,反正你也不認識。」
聶左唇角那抹微微上揚的輕淺弧度僵了僵。
殊不知這位沈曉清,他還偏偏就認識。只是他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從邵欣欣嘴里听到這個名諱。曾經的沈曉清,今天的沈雯,趙氏破產案的關鍵人物……這些支離破碎的線索像是拼圖游戲里的圖塊,迅速在聶左腦中拼湊起來。惜,仍舊少了那麼關鍵的幾塊。
「欣欣,你是哪間大學畢業的?」他若無其事地問。
「s大。」她不以為意地答。
……
女人喝紅酒本該用品的,邵欣欣倒好,一直用灌的。看她這個喝法,聶左以為她的酒量不淺,不料幾杯下肚,她就開始找不著北了。
她跟聶左喝酒的初衷本是慶祝轉運,間中某些回憶性的小插曲卻幾度把她的愜意擾得蕩然無存。心里亂,酒又喝得急,此時此刻,邵欣欣使勁眨了眨沉甸甸的眼皮,才把完全被酒精麻痹了的意識轉移回身旁的男人身上。
她癱軟在沙里,醉眼迷離地看著自己的命中貴人,痴痴地說︰「聶左,很高興遇到你,遇到你真好,不然我還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沒指望了。你知道麼,你就是老天派來拯救我的……」
……等等,請容聶先生淡定一下。
此番詭異的言論落在聶左的耳朵里,令他嗅到了一種類似于「酒後吐真情」的旖旎味道,以至于他當即被刺激得面泛尷尬,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室內溫暖柔和的光線照在邵欣欣那張微醺的臉上,襯得女人酡紅的兩頰仿佛熟透的小隻果等人采擷。她精致的五官,哪怕是連嘴角的笑意統統浸yin在醉意里,暈染上一層意亂情迷的美。
聶左就這樣微微低下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不知是酒精捂熱了冷的心,還是堅硬的心牆一角本已動搖,男人眼里透出的尷尬的光轉瞬被一抹若有似無的溫柔取代。這溫柔帶著一絲迷人眼眸的錯覺,明明籠罩在邵欣欣的臉上,卻又仿佛窺伺著她的……內心。
邵欣欣的手生生一抖——
小半杯紅酒就這麼灑了出來。
灑在她的胸前。
殷紅的液體迅速暈濕她沒有換下的禮服,沿著前襟一路蔓延開來,流淌過她的胸線、小月復……一直滴答到沙上。
聶左愣了愣,隨後本能地從茶幾上拿起紙巾,向她傾身過來,想要幫她擦干淨。下手的時候,他又陷入一瞬的遲疑——
這酒漬的位置有點……敏感。
忽略掉聶左手上那兩秒的遲滯,其實就是他這一傾身,兩人之間的距離已驟然縮減到不足兩厘米。不等他做出一舉一動,邵欣欣忽而笑了,在這短短的距離里,她抬手頑劣地捏了捏他的俊臉。
她吐著酒氣,說著醉話︰「你能不能別老板著臉,我不喜歡……」
就是這麼個不經意的小動作,竟仿佛是一粒突然扔進干柴堆里的火種,「呲」一下點燃了男人壓抑的欲/望。呵呵,除了邵欣欣,誰還有那麼大的膽子敢來招惹他呢。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行。
下一瞬,聶左徹底縮減了兩人之間那隙曖昧又危險的距離。
他不顧一切地吻住了邵欣欣的唇。
唇齒輾轉間,他的襯衫濕了。
她胸前那片來不及擦掉的酒液一點一點滲透聶左的襯衫,沾染到精壯的胸肌上,又濕又熱……女人醉意朦朧的雙眸,縈繞著酒氣的酥/軟唇瓣,以及輕微顫/栗的身體,統統令這位坐懷不亂的男人有些難以自持。
邵欣欣的人早醉了,這會兒心也醉了,就連自己在這個吻里失去最後一絲意識,她都渾然不覺。
女人柔軟香甜的唇尚被他含在嘴中碾磨,鼻息間呼出的溫熱氣息卻漸漸?*氯ュ?餱罅?嗤範薊估床患吧斐鋈ュ?匠菁淶乃蔽?闐康囟僮 br />
他實在無法相信這女人居然能在接吻的時候……睡著?!
聶左不得已抽開身,緊凝著邵欣欣的睡顏瞧了一會兒,他輕輕扯了扯唇,露出一抹無奈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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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聶左沖個涼水澡,徹底澆熄身體里暗涌的那絲炙熱。
只穿條睡褲站在陽台上,他給何東撥了通電話,直言吩咐︰「沈雯的背景有線索了,你去s大查沈曉清這個人。」
何東正在泡吧,背景音十分嘈雜,但聶左的話卻是一字不漏地傳進他的耳朵里,他趕緊把放松的大腦調回工作頻道,說︰「你等一下。」
何東把手機舉在耳邊,一路穿過玩嗨的人群,穿過擁擠的舞池,穿過節奏感十足的電子,疾步走出酒吧。閃爍的霓虹在他的臉龐上投下光怪陸離的顏色斑點,他語帶調侃︰「老大,你挺厲害啊,這麼快就從母老虎嘴里套出話來了!你不會是出賣了色/相吧?」
手機里猛然陷入一片刻的沉默。
何東那邊的背景音安靜下來,聶左甚至听到對方點煙時打火機出的「啪嗒」一聲。那一聲再平常不過的輕響卻仿佛敲在他的心口,聶左下意識地模了下自己的嘴唇。
那絲早已被壓下去的燥/熱無端又翻攪上來,又或者邵欣欣的氣息始終不曾退去,聶左蹙了蹙眉,說出的話竟是透著罕見的凌厲︰「何東,你最好不要拿感情的事開玩笑。」
何東顯然被對方認真的口吻震懾住了,呆滯須臾,他嬉皮笑臉地問︰「你不是對邵欣欣動心了吧?」通常一個男人只有在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才會試圖維護這段感情的純潔度。
就是這麼個只有「是」或「不是」兩個答案的簡單問題,卻似乎把聶左問住了。要說邵欣欣雖然脾氣壞了點,但模樣還是蠻不錯的,尤其這女人性情耿直、率真。即便表面把他當成司機使喚,實際上一點架子也沒有。當然,如果撕掉她是「單親媽媽」這個標簽,聶左最後的那點顧慮能也會隨之煙消雲散。
惜,人就是這樣奇怪的動物。分析總是理性的,回到感情面又不是那麼回事了。就像此刻的聶左,那一絲絲本能地感性情緒正在慢慢吞噬掉某些客觀存在的事實,以至于直到掛斷電話,他也沒能回答出何東的問題。
通話結束,何東手里拿著只煙,站在酒吧門口,他笑著月復誹,要聶左這種高冷男主動承認愛上一個女人確實有點難度,從對方的緘默里,他足以領悟到某種深意——
老大這次真心栽了!
而且是很不幸地栽在一只母老虎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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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邵欣欣醒來時,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恍惚感。
事實上,房間是她的房間,床是她的床,就連身上蓋的夏被也是她的無誤。而她之所以恍惚,不外乎是因為昨晚喝斷片了。如果徹底斷片倒也罷了,邵欣欣的腦子里偏偏殘存著一些半真半假的……激情片段。
宿醉後的腦袋不靈光,加上那些片段又模糊不已,以至于到底是真實生過抑或只存在于夢境,她都傻傻分不清楚。不過,當眼前浮現起片中男主角的那一片刻,邵欣欣的臉蛋當即泛起一片紅潮,沉甸甸的身板跟著打了個激靈。
稍微往深里聯想了一丟丟,她陡然「騰」一下掀開被子,條件反射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幸好,她還穿著昨晚那套黑色的晚禮裙。
匆匆洗漱完畢,邵欣欣像往常一樣乘電梯下到停車場,朝那輛紅色奧迪快步走去。這個時間,聶左應該正坐在駕駛座上——等她。
區區幾步距離,邵欣欣卻在中途躑躅數次。
她的腦細胞早已化成一團漿糊,如果那些香艷四射的畫面是真的,她該怎樣面對自己的司機啊?好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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