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拳王勒住脖子的胖子,眼看著宮二過來,拼命掙扎起來,似要阻止這件事。
然而,脖子是人的致命部位,拳王的力氣又大,即便胖子的四肢沒有受制,也使不出任何力氣。
拳王和胖子距離三兄弟的距離大約在八十米左右,與老兵不在同一條線上。
宮二要完成交換,必須將自己交到拳王的手里,以使胖子獲得自由。
她的步履輕盈,雖然一絲不掛,卻像一個盛裝參加舞會的少女,但她內心的堅決,或許只有小明能感覺到。
上天對他是如此的殘忍,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時刻,送來了一位天使陪伴他,但現在,卻又把她收回去。
這就是他的命嗎?小明通紅的雙眼,仇視著璀璨的星空,仇視著躲在幕後的始作俑者,他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地活下去,掀翻這黑暗的世界!
胖子忽然停止了掙扎,一雙小眼楮死死地看著三兄弟的方向,在無邊的黑暗背景中,他慢慢地抬起了右手,做出「y」的手勢!
小明渾身劇震,雖然隔得很遠,還是能看出胖子的這個手勢有點古怪。
他忽然明白了原因,因為胖子在核尸挑戰大賽總決賽中,被他吃掉了食指,所以只能用中指、無名指和大拇指,構成一個「y」,相當費力。
他這個當兄弟的,竟然現在才發現,太忽略胖子的存在了。
胖子做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是自由嗎?
不,當林巨信死的時候,這個手勢的意思已經變成了對命運的抗爭!
胖子的意思是,要兄弟們奮起反抗!
是的,不止宮二可以做出選擇,胖子作為當事人之一,也有權做出選擇,而他的選擇就是——反抗!
王昆和小武的身子也在顫抖,顯示他們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
兩人互視一眼,也做出了選擇,那就是——尊重胖子的選擇!
此時,宮二已走過了一半的距離。
王昆忽然大喝一聲︰「老三,動手!」
與此同時,他和小武一起發動,一個撲向老兵,一個追向宮二。
小明只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立刻躥了出去,也是宮二的方向。
三兄弟救人心切,全都晉入了潛能狀態,有如離弦之箭,劃破悶熱的空氣。
老兵一見不妙,怪叫一聲,斜刺里穿插出去,最怪異的是,他一轉身,就消失不見了,好似隱形一般。
王昆一呆,下意識地收住腳步,驚疑不解。
黑暗中又傳來一聲呼哨,拳王收到了命令,電鋸驀地啟動,恐怖的電動聲響起,「滋」地一聲,頓時將胖子高舉的胳膊鋸斷,鮮血飛濺!
「二哥!」、「二胖子!」「胖哥——」……小明、小武和宮二齊齊驚呼,魂飛魄散。
小明提著狼牙棒,眼睜?眼睜睜地看著胖子的斷臂落在了腳下,卻鞭長莫及,只能徒勞地厲吼︰「拳王,我要殺了你!」
拳王卻沒有順勢殺掉胖子,而是轉身就跑,也和老兵一樣,和黑暗融為一體,仿佛隱形了,可惜,電鋸聲出賣了他的蹤跡。
小明順聲將狼牙棒擲了出去,但拳王的速度飛快,帶著電鋸的聲音,消失在黑暗中。
小明看清了,拳王的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他明明記得拍賣的那件披風是銀色的,沒想到它不僅可以抗熱,還可以變色。
他當即下令︰「大家快圍住二哥,不要追擊!」
「哥幾個,我還沒死!」斷臂的胖子咬牙堅持著站在原地,卻搖搖欲墜,鮮血汩汩地流在腳下的草地上,濃郁的血腥氣散發在空氣中。
「二哥,堅持住!」小明撲過去,和宮二一起扶住胖子坐下。
王昆轉身拿回了宮二的弓箭,小武揀回了小明擲出的狼牙棒,眾人在胖子的周圍會合,保持警惕,防止敵人反撲。
按說,這是柏林戰隊進攻的大好機會,胖子斷了手臂,等于成了廢人,還要人照顧。
小武拎著斧頭,在邊上逡梭,嚴防露絲的飛刀。
「胖哥,堅持住!」宮二流著淚,為他止血療傷。
馬德里戰隊的給養包派上了用場,王昆將里面的東西全倒出來,找到了創傷藥和麻醉藥,還有抗生素,都給胖子用上了。
然而,胖子的創面太大了,骨頭都露出來,偏偏沒有止血針,而且手邊也沒有任何輔助止血的物品,眾人連衣服都沒有。
宮二反應極快,用刀割開給養包的帶子,扎在斷口上,再用給養包套住,大出血是止住了,不過,小範圍的鮮血還是慢慢地滲出來。
小明感覺到胖子的身子抖顫,冷汗直冒,似乎麻醉藥的作用不大,心疼道︰「二哥,你要疼就喊出來吧,可以減輕疼痛的。」
胖子慘笑道︰「我一條胳膊,換一條命,太值了。二小姐,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宮二終于哭出聲來︰「胖哥,我要謝謝你才對,因為剛才,我已經當自己是個死人了。」
胖子沖小明罵道︰「老三,你為什麼不阻止二小姐?別人看不出來,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敵人要拿我換她,是一箭雙雕的把戲,真要得逞了,我們就完了……」
小明也哭出來︰「二哥,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你救了我們大家!」
是的,胖子的一條胳膊,其實換來了羅馬戰隊所有人的命。
不過,他們還能活多久,就不好說了。
拳王剛才本可以殺了胖子,卻僅僅廢了他的一只手臂,一定是刀鋒或老兵的主意。
這一招可謂用心險惡,因為讓胖子活下來,比殺了他更有價值,讓他成為累贅,拖累羅馬戰隊。
小明只是不明白,對手還在等什麼?現在雙方決戰,柏林戰隊自然佔盡上風。
「胖子,有吃的了,你不是餓了半天嗎?」王昆眼含熱淚,打開午餐肉,喂給他吃。
「哇!有肉吃……」胖子露出一副饞樣,大嚼起來。
趁胖子吃東西,宮二拉著小明站起來,抹去眼淚,在他耳邊低語︰「胖哥必須趕快止血,否則,他堅持不了多久。」
小明也看出來了,耳語問︰「怎麼辦?沒有火啊。」
野外生存,在醫療手段不足的情況下,止血的最好方法是用火燒傷口,既消毒,又封住了流血面。
只是,草原上沒有木頭,也沒有引火的枯草,無法鑽木取火。
宮二看了看火山的方向︰「火倒是有,就是太遠了!」
是的,從現在的位置到火山,要一天的路程,而且是跑步的情況下。
小明又看看了不遠處的邊界︰「湖水是燙的,也可以止血吧?」
宮二眼楮一亮,又黯淡下來︰「可以倒可以,問題是,怎麼穿過水蒸氣?」
是的,水蒸氣的溫度也很高,足以把人燙死。
小明既擔心胖子,又要考慮敵情,心亂如麻,全沒了主意。
這時,胖子吃飽喝足了,滿意道︰「好了,我就是死,也是個飽死鬼了。哥幾個,我先睡一會了。」
他說著,竟然揀起自己的斷臂當枕頭,側身而臥。
眾人相顧駭然。
小明看到胖子蜷縮起身體,好似很冷的樣子,愈發憂心忡忡,這是失血的跡象。
只見宮二蹲下來,柔聲道︰「胖哥,跟我說說,你和小明、昆哥,當年是怎麼殺出尸暴的包圍的?」
小明知道她的用意,要讓胖子保持清醒,否則,這一睡去,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
他也蹲下來,附和道︰「二哥,我跟她說了,她還不信,說我是吹牛呢?」
提起當年的豐功偉績,胖子來了精神︰「絕對沒有吹牛?那些核尸啊,簡直是汪洋大海,包圍著我們三兄弟。而且,我還背著我家婆娘……」
宮二乖巧地插話︰「我听說二嫂是個標致的突變者呢,還為你生了個大胖小子,胖哥你真是厲害。」
胖子嘆口氣︰「唉,壯士休提當年勇,現在我的右手沒了,成了廢人了。」
王昆心潮起伏,握住胖子的左手︰「兄弟,你要堅持住,我們什麼陣仗沒經歷過?等我們殺出去,幫你裝個鐵手。」
胖子的語氣流露出兄弟之間的柔情︰「大塊頭、老三,你們知道嗎?我最懷念我們殺出總決賽的那天,那是我美好人生的開始,我從沒想過,能交到你們這樣的兄弟,這輩子都值了!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們三兄弟在一起,就可以站在世界之巔……」
小明的手也握上去,強忍著喉間的哽意︰「二哥,我們可以的,我們一定可以站在世界之巔!」
胖子忽然打個寒戰︰「好冷啊!我是不是不行了?兄弟們,我家婆娘,還有我家被被,就托付給你們了……」
王昆听了,眼淚奪眶而出,大罵道︰「死胖子,你胡說什麼?你的婆娘、你的兒子,自然是你來照顧!你給我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宮二早已泣不成聲,似乎認為胖子沒救了。
小武見狀,也趕緊說話︰「二胖子,千萬別放棄!我們需要你,你的婆娘和你的兒子都需要你……」
小明悲愴無語,再次仰望星空,仰望著背後那一雙雙看不見的眼楮,挑戰地舉起右手,像胖子那樣,艱難地用中指、無名指和大拇指,做出「y」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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