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怕的人?太荒謬了!」白衣少女從椅子上竄起來,一雙眼楮瞪得老大,死死的盯著玄衣少年,「那人誰呀?你怕人家什麼?」
郊外空山,這季節更顯荒蕪淒冷。兩人走了好長的路卻還未到揚州,她本來心里哀怨得要死,但卻柳暗花明又一村,遇到了這間供過路人打尖下榻的竹棧。山野之中,難得有這麼精致的客店小舍,兩人要了間**竹樓,褪了風雪喝上兩口茶,再往他身邊靠靠,她臉上漸漸有了笑模樣,隆冬里也盡是溫熱。
不知從哪兒說到哪兒,听他一句無心之語,說到天地間也有讓他害怕的人,她一時有些激動、有些興奮,還有些……搓火。
「怕我殺不了他嘍。」玄衣少年懶散的倚在一把竹藤搖椅上,滿眼清幽,顏色暢遠,「我殺不了他他就會殺我,你說我該不該怕?」
「當然不該!」她一拍桌子回答得果決,「做不到置生死于度外,何談英雄?」
他先是一蹙眉,而後眼含憤怒詫異,「誰告訴你我是英雄了?說出來我滅他全家!」
慕容靨臉一黑,這哥們兒若是真听不出來好賴話的二傻子也就罷了,偏偏他那種思想,硬是愛黑白顛倒觀天下,自己明明是夸他,也像罵他一樣不討好。
片刻,她踹踹他的椅子,包著滿眼好奇的八卦道︰「誒,你欠人家錢了?搶人家媳婦兒了?還是一不小心挖人家祖墳了?說出來我幫你分析分析嘛!」
他搖搖頭,往後抻了抻身子,「我沒見過人家。」頓了頓,「也沒見過人家祖宗十八代。」
她撇出一臉嫌棄與狐疑,「少俠,您自己听听這話有道理嗎?素不相識還彼此要命,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霍清邃狹眸微斜,閃出光芒輕若飛雲,歪歪唇角道︰「素不相識你不是還想拜瀛寰盟主做師父嗎?這就不滑稽?」
她有些搓火,急吼吼道︰「可我有道理啊!瀛寰盟主是這世上最偉大的人,是這瀛寰天地都仰望崇敬的人,武功蓋世,文采驚華,誰都比不上他。這樣的人,我當然要拜,且還不是簡簡單單的拜,非得要三步一叩首的拜滿奉天城十里長街,供他老人家受用,一開心便收了我這個徒弟。」想想心里都美,那是這世上最厲害最偉大的人,日後,自己可以稱作師父的人。
他頭枕雙臂,玄眸滴溜溜一悠,散散怠怠道︰「呵,說得這麼好听,我倒真挺好奇的,你說是你楊奢哥哥厲害還是瀛寰盟主厲害啊?」
「當然是瀛……」眼瞅著一句話月兌口而出,她還是口是心非的穩當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不要臉的捍衛著自家的高度,「還是我自家夫君最厲害。」
「臊死我得了。」霍少俠縮了縮脖子,徑自倒了杯暖茶飲了,一邊提醒她道︰「不過笨鱉,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來日到了奉天,若不是拜完了十里長街上奉師尊,長生天都不原諒你。」
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對于笨鱉這兩個字,每听一次,她都能從心底里涌出一股妄圖一巴掌糊死他的沖動。
「公主,前頭加冕吉時已到,師父請你過去。」
蘇慕找了她有一會兒了。從她與楊奢一同離席到現在實在有些久,他這一道找來,直是在看見她安然無恙坐在這里方才放下心來。
慕容靨緩了緩心神,抬頭看看天色,起身道︰「你師父的貴客也到了?」
「貴客?」蘇慕有些丈二和尚,上下打量她一眼月兌口笑道︰「你不是在這兒嗎?」
「哼,我哪算的上貴啊。」她帶著三分怒意的自嘲一句,眼眸一轉,問︰「你們莊里最近就沒什麼異象?」
蘇慕想想,還是搖了搖頭,「面子上風平浪靜,並沒什麼重要人物到,這我敢打包票,不過莊中自是有通外暗道的,那里有沒有什麼動靜我就不知道了。听你這麼說,究竟是誰要來?」
慕容靨翻了翻眼珠子,到底還是沒跟他挑明,「過去看看罷,不過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可提前做個準備,一會兒別嚇在那兒,藍可還在旁邊看著呢。」說話,挽著他胳膊就往回去,同時還穩準的接收到了蘇大公子投給自己的白眼兒一個。
黃昏,來得很快。
與蘇慕一起回到礪劍台下宴席上時,全場幾近肅穆,席面頭一次吩咐撤了下去,群英豪杰以門派劃,各歸其位,慕容靨淡淡掃了一眼,楊奢並不在。
「公主殿下,」岳空俗親自迎上來,「新任盟主接任吉時已到,請殿下上座觀禮。」
慕容靨作勢四面一望,而後淡淡看著他,似乎在等他說話。
「哦,逍遙殿下貴體欠安,傳話說是這就不過來了。」
岳空俗顯然會錯了意,慕容靨想听他說的並非此話。
她唇角一勾,饒有深意的輕聲道︰「莊主……就沒有其他話想與本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