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聲時，霍少俠舉步出府，安逸公主也隨之從被窩里鑽出來，躡手躡腳的跑到外頭欄桿處就著夜色一看，果見少俠和他兄弟勾肩搭背瑟瑟的踏上了花柳之路，于是她咂咂嘴表示了一下不屑之情，心里歡喜得開花。
「小公主挺聰明的，見了一眼夜園便知道那是誰家的宅子，心眼兒也活，就是信息不周全，可憐了些。」共少俠走在揚州城繁華夜色中的地主首先開口，從語氣上听倒還是有些良心的。
少俠手中攜了把花生豆一個接一個往嘴扔，不以為然道︰「聰明什麼，撐死了是記性不差，我就是好奇她身上沒個印信，即便我開了通天大道讓她走到對門，她又要如何叫人家信她的身份。」
燕子歸搖頭淡笑，想著霍少俠年紀小，愛玩了些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很可憐那位小公主，一朝陷進個翻不出去的五指山，被人算計個底兒掉還自以為有出頭之日呢，真是何處不可憐。
說話到了枕月樓上的雅間，兩人一邊喝茶一邊有一搭無一搭的看著月下瘦西湖的美景，其實不無無聊。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給安逸公主留一個安全的行動環境，讓她放心大膽的動她那點小心思去。
動動耳朵確定四周並無多余的氣息後，燕子歸抿了口茶，半正經道︰「尾巴的身份有眉目了，你要不要猜猜？」
霍清邃靠著椅背，偏頭看著窗外，狹長的眸眼帶動著微光流淌，言談舉止皆是漫不經心，「空谷，還是水石密域？」
在見過自己動手後還有膽識往上靠的人，若非世外高人，便不出這兩家門庭。
果然，燕子歸淡淡道︰「白家的人，兄妹兩個。」
嗯，水石密域，還是血脈嫡系，他心頭一笑，「門前沒有動靜？」
「還沒，我讓小醇子一直守著，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就能把人給你請來。」
說是從小看他長大也不為過，燕子歸自認對霍清邃的性子還是頗有了解的，他一向討厭敵暗我明的情勢，即便勝券在握也讓他渾身不自在，是以如今最好的場面便是叫那兩個人浮出水面，有什麼招數面對面的交鋒，誰也不吃誰的虧。
霍清邃轉悠著茶盞，青瓷映著白皙長指，就著月色悠涼清潤，「可知道他們為何會出現在江南？」
燕子歸想了想，隨意尋了個說法，「早年慕容及打天下時在北邊沒少得罪白家，這些年水石密域總會派人時不時來天子腳下行走行走，久而久之也不奇怪了。」
霍清邃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將他隱著沒說的那半句話吐了出來，「這次來的是白氏兄妹，那就奇怪。」
燕子歸低眸淺笑，半晌饒有深意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是沖安逸公主來的？」
霍少俠很自然的將他話中的深意忽略的一干二淨，作勢只在大局上下功夫，「水石密域的情報閣也不是吃素的。」
燕子歸點頭贊同，「安逸公主此番出行雖未大張旗鼓，但也無刻意遮掩，江湖上風聲不斷，這兩日揚州城里城外逮了不少宵小鬼祟，的確不很太平。」
沉吟片刻，霍少俠慵懶一笑，玄眸之底閃過一抹驚絕九州的凌厲，「我不怕你逮著什麼，我關心有誰是你沒逮到的。」
這小子思維總這麼逆向，燕子歸嘆口氣，幽幽道來，「今日早上揚州渡不太平，庭希與來人動了招，最後叫其遁入水路逃了，那人捂得嚴實，可據庭希看那手底下功夫卻熟悉，像是李莫離。」
終于，青瓷盞被擱置在了桌上，瘦西湖也不再得那傾世玄眸的青睞。
他眉梢輕挑，淡淡問︰「庭希自己說的？」
燕子歸點頭，「嗯。」
「舊時他二人在雍州地界上交過手，他若這麼說想必不會錯。庭希當下人呢？」
「已往淮陰去了。」
半晌後，霍少俠輕哼一聲，唇角勾出一抹含著陰險的玩味，「既然李莫離有心故漏行蹤，那就是暮顏有心思逗我玩。往後沒太平日子過了。」後一句，似嘆似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