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想了想便道︰「紅玉,這些年辛苦你了,我也沒什麼好給你的。從下個月起,樓里的利錢我和你三七分成吧!我七,你三。」她說的理所當然,卻把紅玉嚇了一跳。
紅玉趕緊跪下,抖著聲音道︰「娘娘折煞奴婢了,為娘娘做事是奴婢份內的事,承蒙娘娘不嫌棄委于重任,奴婢怎敢居功!分利之事,還請娘娘不要再提了,否則被皇上知道了,奴婢也不好交待。」
赫舍里听她如此說忍不住撇了撇嘴,將人扶了起來。心里道,忠心也不用到這種地步吧!都已經出宮這麼多年了,還不為自己打算一下?
如果不是另有打算,她也不見得真就這麼大方,舍得給她這麼大的好處。要知道這樓里一個月的利錢,哪怕只是三成,也足夠她在京城最好的地段買一下一間店鋪了。
雖說這女人是康熙派給她幫忙的,其實內里的意思多半還是監視她在這邊的動作。她安分守己也就罷了,要是真有個什麼小九九,康熙一準第一個知道。她是沒打算做什麼不利于這大清朝的事,但光想著要逃離皇宮這一點也是萬萬不可能被接受的。
盡管她這副身子,是原先四大首輔之一,索尼的孫女,現如今父親又是領侍衛內大臣,還有個內閣大學士的親叔叔,端的榮華富貴,權勢滔天。但真要離了那皇宮,指望他們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偌大個京城也只有這里能給她提供個便利。而這女人呢,她也不指望她真就願意幫忙,只要到時候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就行。
于是又道︰「得了得了,就當是我賞你的,看皇上還有什麼話說。」
紅玉這回不說話了,她進宮也這麼些年了,如果一直呆在宮里,再過些時候便可出宮。如今得了這差事,難免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可主子不表態,她也不敢貿然提及。這會兒皇後娘娘起了頭,便有些忍不住。
赫舍里見她那樣,倒不像是不心動,反而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既然有心收買,便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
「可是有什麼顧慮?不妨說出來,看我能否幫得上忙。」
紅玉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赫舍里想將人扶起來卻未果,只得作罷。
見她未語人先羞,還未開口呢,臉倒先紅了,估模著怕是有了別的心思。
果然,支吾了半天,才下定決心,喏語道︰「奴婢想請娘娘做主……讓奴婢跟家中一直在等奴婢的未婚夫完了婚事。」紅玉的心里忍不住咚咚的跳著,雖說這位娘娘向來仁慈,待人處事跟其他主子相比確實要離經叛道一些。但是她這話也著實大逆不道了,一個還未真正出宮的宮女,想談婚論嫁,這可是死罪。
赫舍里卻笑了,果然是有想法啊!想法還很挺大的,不過她很樂得成全。欠下這麼大的一個人情,不怕她將來不幫忙。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甚至表情還嚴肅了一些,問︰「可是,進宮之前家里給訂的親?」
「是,原本奴婢已經不敢妄想了,可他一直等了奴婢這麼多年,奴婢實在不忍心,所以才冒死求娘娘的。」
「難得他一片痴心,這事我答應你便是了。只是你就算成了親,這里的事情可不能就放著不管,不管怎麼說也的等我重新找到合適的人了,才能放你走,沒問題吧!」開玩笑!要嫁了,她就跟著男人跑了。到時候,她上哪里找人幫忙去。
紅玉沒想到會這麼簡單,她原也沒想過,成了親就可以不用管這里的事。畢竟皇上一日不開口放人,她一日便還是奴才,做奴才的哪有不替主子做事的。皇後娘娘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當下激動的連拜了三拜,一口一個謝恩,搞得赫舍里很頭大。
將人扶了起來,佯裝生氣的說再這樣可要收回剛才的話了。紅玉才冷靜了下來,將人打發出去準備紙墨。赫舍里回到座位上,重新整理了一下已然被打亂的思緒。今天出宮可不是為了這事的,雖然早在醞釀了,但剛才確實是臨時起的意。這懷里可還揣著人家給的黃金腰牌呢,不給人辦事怎麼行!
紅玉將紙墨拿來,赫舍里提筆三兩下便在宣紙上勾勒出一人物的輪廓來,待細細描摹了一番,才抬起來拉遠了看。雖說這工筆畫不比現代的素描,能將人的整體輪廓清晰的展現出來,但是整個面貌卻還是看得出來的。
話說做了康熙這麼多年的皇後別的功夫不見長,這畫畫和寫字倒是越來越拿得出手了。自己滿意了,赫舍里才示意紅玉過來看。
紅玉湊近一看,忍不住一愣,這不是?剛想出聲,卻被赫舍里阻止了。
赫舍里將畫一折,問道︰「可看清了?」見她點頭,便將畫遞了過去。
「把畫拿去給霍四看,讓他密切留意這人最近的動向,尤其跟樓里那伙人是否有來往。我估模著那伙人潛伏了這麼久,也應該有所動作了。」紅玉答應著退出去了。
赫舍里站在原地卻忍不住想,如果說她利用這條街賺回大把的銀子,康熙根本不屑于顧,那麼她利用這條街收集回來的各方情報,某人可是稀罕得很。要知道這條街上可是魚龍混雜,牛鬼蛇神什麼人都有的,從這里得到的情報,可比刑部大牢里刑訊逼供得來的要豐富多彩得多。
就比如這個霍四原本只是這條街上的一個地痞**,成天鬼混,根本就沒人會留意到他,因此有什麼重要的事被他听了去,也不會有人發現。而這種人又天生見不得錢,只要給他足夠的銀子,就不怕他不給你辦事。
前些日子,有一個多達兩三百人的組織秘密進了京的消息便是他傳回來的,要他想辦法把這伙人引進這條巷子來,他也神不知鬼不覺的給辦到了。當消息傳回乾清宮的時候,某皇帝的臉色不可謂不精彩。明明慪得要死,卻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
她想這或許也是為什麼這麼些年來,某人每次都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仍然讓她將這里經營下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