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知道她這是緩兵之計,卻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注意,伸手想將人推開。原以為在這種時候她肯定會死扒著自己不放,不想,他還沒用力,赫舍里就已經順著他的身子倒了下去。
即使不想承認,但那一瞬間他確實被嚇到了,連忙將人扶住,急切的問道︰「你怎麼了?」
盡管身子極為不舒服,小月復的疼痛感也越來越強烈,但是在被他接住那一瞬間,赫舍里還是忍不住笑了。原來不舍的不只是她一個啊!那這麼折騰又是為了什麼呢!
氣了他傷了自己,傷了她氣了他,如今兩敗俱傷,她孩子隨時可能不保,他心力憔悴,猶如困獸。
原以為說幾句氣話,好讓他疏遠自己幾日,也好有時間來做一些安排,不管走不走的了。總之,可以不用再一邊裝作若無其事,一邊忍受著他從別處帶回來的脂粉味,她就願意一試。可如今事情鬧成這樣,這想法肯定是不能再繼續了,就算仍然還要忍受那讓人作嘔的從別的女人處沾惹來的味道,也只能暫時作罷。
玄燁見她一下笑,一下皺眉,臉色蒼白,渾身汗濕,精神恍惚,神情落寞。心里猶如千萬只螞蟻叮咬,難受得要命,如果時間可以倒退,他說什麼也不會對她做出那樣的事。現在也不會站在這里左右為難,就算心里擔心的要死,卻仍然為了尊嚴,死活守著最後的底線。
「玄燁,我肚子好疼,為了孩子……我們暫時休戰,好不好?」赫舍里咬牙說完這句話,便虛月兌過去了。
「赫舍里……」見人暈過去了,玄燁哪里還顧得上什麼尊嚴,面子。只要能讓她平安無事,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一把將人攔腰抱了起來,大聲喚道︰「來人!」
將人安置在榻上,把位置讓給跟在後面過來的安太醫,轉身之際,卻忍不住晃了晃身子。急中生智,著急之下爆發出來的力量,還真是不可小憩。這會兒他才後知後覺的發覺自己渾身無力,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玄燁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先打發人去太醫院將胡太醫和曹太醫傳過來,然後命令紅袖等人用心伺候著,完了才尋了個地方坐下來。交待完一切的玄燁後知後覺的發現,原本該候在主子身邊的兩個近侍居然都雙雙不見人影。
正打算傳人過來問話,卻听外面有人傳報︰「太皇太後駕到!」
玄燁心里咯 一聲,臉色越發的白了幾分,自上次祖孫兩談過之後。玄燁便一直注意自己對後宮的態度,就算做不到雨露均沾,也盡量做到不特意冷落了誰,也不特別寵愛了誰。就是幾年未踏進過的鐘粹宮,也因著某些原因,特意去了一趟。
可如今這才過去了多久,和皇後便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以後皇祖母對赫舍里的看法只會越發的不好吧!
可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面對皇祖母,他還不至于太過無措,皇祖母就算再不滿,對他還總是留了一份情面。
孝莊杵著龍頭拐杖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天下最至尊的夫妻,如今卻都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皇後趟在榻上昏迷不醒,情況似乎很不樂觀。皇上一臉憔悴,原本合身的袍子,才幾日功夫,竟是生生松了幾分。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孝莊走到榻邊坐了下來,也不管玄燁給她行李問安,徑自面對太醫問道︰「皇後怎麼樣了?」
剛給皇後把完脈的安太醫,先給孝莊行了禮,然後才躬身答道︰「啟稟太皇太後,皇後娘娘的情況並不樂觀,之前動了胎氣,保養不當,又傷了身子,已有滑胎的跡象。」
「為何會動了胎氣?」問的是安太醫,目光卻轉向了玄燁,一雙厲眼瞪著對方的表情,不放過絲毫的變化。
安太醫有些躊躇,那原因還真是讓他有些難于啟齒。可到了這節骨眼,他又不得不說,這欺君罔上的罪名他可擔不起。忍不住看了皇上一眼,見皇上那搖搖欲墜的樣子,又實在心生不忍,本來不過夫妻之間的事,這老祖宗介入了,那就不是家事而是國事了。
猶豫了一下,安太醫決定冒個險,先將話題叉開,那事就算要說,也不要當著皇上的面說好。據他判斷,皇上之所以會傷成這樣,就是因為那事吧!
「啟稟老祖宗,皇上也正龍體欠安呢,不如先讓皇上歇著,然後微臣再仔細向您稟報。」
孝莊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發現他並未說謊,皇帝那個樣子還真是讓人不忍蹙睹。怎麼看都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者,而並非年紀正盛,壯志未酬的少年天子。
一向耿直的安太醫都畏首畏腳的,恐怕那原因還真有些難于見人,不听也罷,反正不管原因如何,最終結果都一樣。
忍下心底的嘆息,孝莊不溫不火的開口道︰「李德全,小桃紅伺候你們主子下去歇著,這里我來看著。」
玄燁原想反駁,這大人孩子都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叫他怎麼安心歇息啊!可見皇祖母態度堅決,也只好作罷。反正有她老人家在,相信太醫們也不敢怠慢。
然而他前腳剛走,孝莊便變了臉色,她看著床上憔悴不堪的人,先是一陣搖頭嘆息,接著才道︰「安太醫,你記著,皇後娘娘因擔心皇上的身體,不小心傷了身子,胎兒月份太小,未能保得住,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