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被這種想法嚇了一跳,心突突跳著,極力平復翻涌的思緒,捏著信的手卻忍不住輕顫。不管事實的真相如何,現在讓她什麼都不做,那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原本想親自到乾清宮一趟,但以她對玄燁的了解,如果她的猜測是對的,而他的人卻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那就說明不管真相如何,他都不打算讓她知道了。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另外想辦法了,將小桃紅喚來,交待她去打听一下,安太醫今早是否去而復返,再次進宮。又交待小順子前往乾清宮,以她的名義,向李德全打听皇上離開坤寧宮後,身體可有再次不適。
一切交待好後,心緒不見平復,反而越發的緊張起來。她很害怕心中的猜疑得到證實,如果是真的,那她接下來該怎麼辦?如果並非安太醫的失誤,那孝莊和玄燁誰會是凶手?似乎無論是誰,她都難于接受,原本應該是她最近之人,現在卻成了傷她最深的人。
揉著因緊張而抽筋的胃,赫舍里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光。溫暖的茶水進ru口腔,順著食道一直來到胃里,緩和不了胃部的絞痛,反而燒得她連心髒都跟著疼了起來。
在一旁伺候的桂嬤嬤見主子突然臉色臘白,渾身發顫,趕忙上前去尋問,卻被赫舍里阻止了。努力平息掉心中翻騰的情緒,壓下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赫舍里吩咐桂嬤嬤去看小桃紅回來沒有。自己則起身準備去乾清宮,她實在沒辦法等下去了,有些話她還是希望由他親口來告訴她。
只不過,她才匆匆走到門口,便見小桃紅慌慌張張的回來了。
小桃紅甚至都來不及給她行禮,一見面便道︰「主子不好了,安太醫被皇上關進了天牢,一個時辰之後便會被處死。」
「什麼罪名?」赫舍里的聲音很鎮定,鎮定里透著一股子冷。
小桃紅打了個冷顫,後知後覺的感到害怕,十分擔心,如果接下來她的回答,不是主子想要的,那主子會不會直接滅了她。
「說是……是欺君……」
欺君!處死!不是失職而是欺君,到底是隱瞞了什麼,又欺騙了什麼,要玄燁你非殺了他不可。連殺人滅口都做出來了,我還偏就要看看到底是有多見不人的事。
這會兒,赫舍里反倒冷靜了下來,她平靜的吩咐道︰「小桃紅,準備一下,我們去天牢。」
小桃紅一驚,開玩笑的吧!這會兒去天牢,主子這只要干什麼?皇後為了一個不相干之人大駕天牢,這要引起多大的轟動啊!到時候惹怒的恐怕不是萬歲爺,而是那些個所謂的忠孝正派,總之見不得自家主子做出一點不符合皇後身份的人。
又是諫言,又是參奏,到時候就算萬歲爺再不介意,也不得不做做樣子,把主子給關一關,罰一罰什麼的,最終苦的還不是自家主子呀!
眼看著主子是鐵了心要去,心知勸是勸不了的,小桃紅靈機一動,拉住赫舍里道︰「主子,要去天牢我們可不能就這樣去,不然估計還到不了天牢門口,就會被攔住的。」一邊使眼色,讓人去通知皇上。
赫舍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一身大清皇後的標配,還真的很不適合出現在天牢那種地方,更何況穿成這樣,連出宮都難,更被說去天牢了。
當下交待小桃紅去找兩套男裝來,自己則去把出宮的牌子拿出來,這東西自上次送過來後就沒再還回去,估計這次之後,不管以前玄燁是真忘記還是有意忘記,這回都會想得起它的存在了。
小桃紅奉命去找男裝,這其實不難,但有心拖延時間的她,硬是去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才回來。本來時間就不多,被她這一拖,赫舍里就越發的急了,匆匆換上衣服,就要出門。
只可惜他們才走到門口,便見玄燁帶著幾個跟班過來了,難得的見他眉頭緊鎖,一身肅然。一干人等趕忙跪下行禮,只有赫舍里鶴立雞群一般直直的站著,仿佛沒有看見他一樣。
玄燁也不介意,徑直進門,和她擦肩而過,待到主位上坐下,揮手示意一眾奴才退下,才道︰「有什麼想問的,就問我吧!不用跑那麼遠。」明明是在平常不過的語氣,赫舍里卻覺得這簡單的一句話仿佛花去了他全部的力氣,她甚至能听出夾雜在這句話里的無力感。然而,從見到他那一刻便已肯定了心中想法的她,根本就無法再去顧及此時的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出現在這里。
赫舍里猛然轉身,直直的看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毫不含糊的問︰「孩子是怎麼沒的?」
仿佛早已知道她會這樣問,玄燁不閃不避,極其自然的答道︰「安太醫診斷失誤,朕已將他打入了天牢。」
只是,回以他的卻是赫舍里淡漠冰冷的眼神,不用再多說一句,他就已經明白,她不相信他,甚至于還對他的話感到失望。突然之間,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害怕,之前做好的所有建設,在她不帶一點溫度的眼神之下轟然倒塌。
他很懷疑如果再不做點什麼,那種毫無頭緒一股腦竄起的慌亂恐怕會將他湮滅。然而在那種慌亂的驅使之下,沒經過思考,輕易的行事,便是讓他後悔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