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紅屁顛屁顛的跟在赫舍里身後,一路到了乾清宮,李德全一見到她們,就跟見了自己親娘一樣,渾身激動的迎了過來。點頭哈腰,各種請安,就只差沒抱著赫舍里的大腿親上幾口了。
赫舍里也沒跟他說多余的話,直接便問︰「皇上呢?這會兒在干什麼?」
一向精明的李總管這回卻像吃錯藥了一般,拉拉雜雜說了一堆,硬是沒說到點上。不過赫舍里卻听明白了,這忠心的奴才的是在埋怨她不顧他家主子的身體,盡顧著跟人慪氣呢。
也沒有辯解什麼,怎麼說她也是一國之後,還犯不著跟一個奴才計較,笑了笑便舉步往屋里走。小桃紅也趕在這空檔趕緊將信交給李德全,不管這信皇上最終看沒看,一開始肯定是要交給這御前大太監的。
赫舍里漫步進ru暖閣之中,里面安靜祥和,香龕里的燻香散發著淡淡的味道,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紙將屋中照的透亮。案前端坐之人想必已進ru了忘我的境界,就連她到了面前也不曾發現。原本還以為此番過來看到必定是紅袖添香,郎情妾意,好不艷煞旁人。她都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免得到時候被那番景象刺激得太過,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之事。
想不到看到的卻仍是眼前這孤單影只,手不釋卷的樣子。心里突然有些想笑,他想要眾人以為慧妃正聖寵不倦,隆恩沐澤。可這會兒卻連做戲都不願做全套的,還真是夠任性的。
一個男人連偶爾破例這種事都不願為你為之,又談得上有多喜歡你呢!
輕輕的搖了搖頭,正打算上前去幫他研磨,這要求人,總得拿出一點態度出來不是。然而,她才剛跨出一步,原本認真批閱著奏折的人卻突然將手中的東西大力摯出,並忿怒的罵道︰「混賬!」
根本沒想過他會突然這樣的赫舍里著實被嚇了一跳,只差沒叫出聲來,不過這一嚇倒讓玄燁發現了她的存在。
玄燁一愣,一向淡漠、深邃的眸子此時卻波光漣漣,仿佛蒙了一層水霧。交織在水霧之中的驚慌,失措,讓他看起來很是無辜。被驚嚇過度的赫舍里還沒有回過神來,自然也就錯過了他此時難得一見的可愛表情。很快玄燁便恢復了原狀,淡漠的走到案前將剛剛被自己扔下地的奏折撿了起來,然後順勢拉住赫舍里的手問︰「沒事吧!有沒有被嚇到?」
也不等赫舍里回答,接著又沖外面道︰「李德全傳膳。」
赫舍里被他一系列的動作搞得腦袋有些發懵,直到被拉著來到桌前坐下,才猛然回過神來,她是有事來求他的,不是來吃午飯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現在還不到吃午飯的時候,很想提醒他這個事實。卻突然發現,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臉色臘白,神情恍惚。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握著她手腕的那只手溫度異常的高,那根本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體溫。本能的伸手去模了模他的額頭,果然是燙得厲害,這根本就是在發燒。突然有些埋怨,那女人不是一大早就過來送點心了嗎,怎麼病成這樣也沒發現,還有那些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麼伺候的。
一邊沖外面喊道︰「李德全不用傳膳,趕快去請太醫」,一邊就想把人往床上拖,不想卻被玄燁一把甩開了來,病中的人力氣不大,卻足夠掙月兌本就沒有留心的赫舍里。
也不知道是赫舍里的那一聲叫喚刺激了他,還是又想到了其他什麼不好的東西,玄燁竟然一把將被他甩到桌邊的赫舍里順勢按倒在桌上,隨後半個身子壓了上去,凶神惡煞的吼道︰「怎麼現在連陪朕用個膳都不願意了?」
如果換做旁人或許早被他這副吃人的模樣嚇個半死了,但赫舍里卻清楚,這只不過是他掩飾自己脆弱的一種方式,身體的病痛,內心的歉疚,以及她給予他的不確定,早已把他搞得心力憔悴,焦慮不堪。除了這種方式,他似乎已找不到在她面前,他作為一個帝王,一位強者的證明。
其實,很想奚落他幾句,用以往一貫嘲諷的語氣告訴他,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他也不必如此。至少在她面前,他無需任何方式來證明自己,因為在她心中,他從來都是強者。但是卻清楚,此時不適合那樣的方式,他並沒有扮弱,而是真的遇到了自己無法過去的坎。
或許,孩子以那樣的方式失去,給他造成的傷害確實要比她來得強烈。期盼了那麼多年,最終卻因自己而失去,而本應該理解他陪伴他的人,卻有著充分不原諒他的理由。所以,他迷茫了,恐懼了,一再的掩飾,最終還是在最不樂意被看到的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脆弱。除了最後那一點無力的掙扎,他已窮途末路。
如果,前一秒還在埋怨他總是假裝脆弱來博取自己的同情,那麼這一刻,赫舍里突然原諒了。因為正真的脆弱是假裝不出來的,而愛你的那個人是不會讓你看到他真正脆弱的那一面的。
掙月兌被他壓制住的手臂,然後擁抱他,並親吻他。此時此刻,任何言語的安慰都會顯得蒼白而無力,他需要的不僅僅是心里上慰藉,還有身體上的,他需要他愛的人給予他最真實的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