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瞪著那只漆黑色的托盤,里面放著標有他一眾妃子封號的綠頭牌,嘴里無意識的念道︰「要麼翻牌子……」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身體還沒有恢復,渾身都在微顫,放在身側的手也緊握成拳。
看著看著便嗤笑出聲,「該死的女人!」一句低咒,回身泄氣的坐倒在床上。復又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甚是煩躁的扒了扒頭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轉頭瞪著李德全,略有所思又帶著幾分陰沉的眼神,嚇得李德全一陣哆嗦,以為皇上要遷怒于他。
正當他打算下跪求饒之時,玄燁低沉略帶沙啞的嗓音卻響了起來︰「李德全傳膳,朕餓了。」
呃!
李德全趕忙將已經跪到一半的雙腿打直,十分干脆的答了一聲,。然後逃也似的轉身往外跑,中途還不忘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心道皇後娘娘可真是交給他一份苦差事啊!
玄燁自然有看到自己那奴才驚恐失狀的樣子,但此時心胸已豁然開朗的他,也懶得去計較。
盡管太過放肆,居然敢拿那東西來給自己使絆子,但至少證明她還沒有徹底死心,還願意同自己計較,使那樣的小性,這樣便足夠了。只是,此時的玄燁並沒有想到,他的縱容卻讓某些人有些飄飄然,這小性子一使便使了個把月。
待回過神來,一切都已晚矣,差一點便錯過了此生。
納蘭容若捏著手里的信紙,正看了三遍,倒看了三遍,反過來又看了三遍,還是沒有看出來,他媳婦兒說的那句話。他自認為沒有滿月復經綸,也熟讀了史料經典,野趣雜文也有涉略。可如今為何卻像個斗大的字不識幾筐的睜眼瞎,硬是沒能從這幾頁信紙上看出那句話來。
助我出宮,紅玉可信。
難得有機會在他面前神氣一回,馬雯婕十分得意的將信從納蘭容若手中抽了出來,「開玩笑,這可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要讓你看出來,那還得了。」然後將信紙放到燭台上點燃,雖然別人看不住來,但還是以防萬一,要被人發現了就萬劫不復了。
而此時的納蘭容若卻已收起了滿目不可思議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妻子,用陳述的語氣問道︰「真打算幫忙!」
馬雯婕瞥了他一眼,有些心虛的打算逃避過這個問題,要不是因為在他的地盤上,越是隱瞞越會讓他起疑,最後還有可能會壞了自己的好事,她才不會告訴他呢。卻忍不住咕噥道︰「不是早說過,無論什麼事,只要她開口,我就一定會幫的嘛,還問什麼。」
她說的小聲,但也足夠納蘭容若听清,習慣性的抬手扶了扶額頭,似乎從她進門之後,他就沒少做這個動作。然後轉身走過去將書房的們關上,才面對馬雯婕,認真的道︰「你知道那是什麼罪嗎?一旦皇上追究起來,那可是要殺頭的……」
馬雯婕急急的打斷他,「怎麼會?我不會讓皇上有追究我的機會的,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我打算跟她一起走,」感覺周圍的氣壓突然冷了下來,掀眼看了一下某人已經黑透了的臉,最終還是把含在嘴里的那句話吐了出來︰「皇上追究不了我的罪的。」
納蘭容若想說點什麼,可一句話梗在了桑眼口,怎麼也說不出口,大力呼吸了幾下,在確定不會一不小心把她給捏死之後,才問道︰「那我怎麼辦?不要忘了,你已經嫁給我了,這輩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還打算跟著她去哪里?」
納蘭容若的聲音不算大,可臉色卻低沉的可怕,加上他天生有些偏柔的嗓音,突然給人一種鬼氣森森的感覺。馬雯婕從來沒見過他這般模樣,嚇得幾次想開口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來。囁吁了半天,總算找出了一句完整的話,「那要怎麼辦?我不可以不幫她的。」
「哦!那你倒是說說,到底有什麼天大的理由,讓你甘冒生命的危險去幫她,據我所知你們認識也才不過是近一年來的事,何至于就有了這麼深的交情?」納蘭容若依然是那副可怕的表情,大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要將人撕吞入月復的架勢。
馬雯婕已經被嚇得開始哆嗦了,無論前世今生,她都一樣改不了膽小卻又沖動的的毛病,凡事只要想到了便會去做,從來不會考慮後果。前世有好姐妹護著,這一世幸運的有他護著。從來都是不諳世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這會兒被原本最親近的人這般對待,早就已經是六神無主,慌亂無措了,哪里還找得到什麼清晰的思路來回答問題。
見她那般模樣,納蘭容若便後悔了,從進門第一天開始,這女人便被他有意無意的護著。一開始是出于責任,慢慢的便成了習慣,再後來已然成為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卻是自己傷害了她,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輕輕的將人擁在了懷里,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道︰「對不起,剛剛是我不好,嚇到你了,我以後不會這樣了,別害怕。」